第9頁 文 / 藍雁沙
「妳啊,就是這個小管家的個性,當心嫁不出去!」
「沒關係啊,那你就得養我一輩子,我沒損失!」
「真拿妳沒辦法!」玉章看她又拿出小時候死皮賴臉的油條樣,搖搖頭捧起厚重的書回自己的房間。
「明天要早起,別忘了校鬧鐘呵!」等玉章的房門一關,阿紫臉上的笑意也立即逸去無跡。
雖然哥哥如此強顏歡笑地說著話,但阿紫卻可以體會出哥哥語氣外的悲哀。自哥哥出獄已經快三個月了,餚著他每每滿懷欣喜地去面試,卻在日復一日的不錄用通知信中失去歡顏,連帶地,使阿紫也承受了很重的壓力。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只要阿紫向阿諾說一聲,必然能替玉章在阿諾的Pub裡,或他那些朋友的公司中找到差事,自幼就被父親教導要有骨氣、不依賴他人的玉章,卻是說什麼也不准阿紫這麼做,寧願自己慢慢地找。
而明天的這個工作……想起早上Nick那討厭的樣子,阿紫立即一肚子肝火上升。尤其是再想到那個叫阿進的臭傢伙,想起他毫不掩飾的讚歎眼光,還有跟自己的唇槍舌劍,她傾得在客廳裡來回不停地踱著步子。
他是什麼來歷的?號稱小辣椒的她,可說是阿諾的意外人生Pub中的一個賣點,火辣辣又兇惡了,不是沒有人對地有興趣,而是她太會送釘子給你碰得滿頭疤了。
任何人想一親芳澤,除了要有膽量,也要有酒量。
今兒個晚上,阿進所喝的「亂七八糟」還只是初級班的小CaSe而已。曾有個財團的少東,在糾纏多日之後,領受到小辣椒的威力——BOCardi5——這玩意兒酒精濃度是七五%,換言之,跟在醫院中用來消毒器具的酒精度是差不了多少。因此酒國英雄們都對這酒叫「不是人喝的酒」。
那個窮極無聊的少東一口下肚即發狂,三分鐘不到即開始胡言亂語,內容包括了第二天的股市升跌。也因此,從此再也不見那名少東在PUb裡現身了。
雖然阿進喝的不是像BOCrdil5那種會令人自喉嚨一路燒到膀胱的穿腸藥,但Tequlia的威力也不容小覷,一瓶七五OCC,過三分之一就可以醉人,更何況當時氣頭上的阿紫,一口氣連開兩瓶——足足可以麻醉一隻恐龍或河馬的量了。
但他居然還可以跟自己耍那場詐,可見他不是簡單的人物,光是酒量就異於常人了。
而且他還膽敢親吻我……想到這裡,阿紫立即窘得滿臉通紅,確定沒有人影之後,才放心地呼出一直悠在胸口的那口氣。
長這麼大了,就像尋常女子,阿紫有時也會對愛情幻想,憧憬童話故事或電影中令人艷羨的情愛世界。但無論是幻想還是憶憬,在一觸到現實生活冰冷的空氣,那些浪漫和期盼,立刻如肥皂泡般的消失破裂。
而她一直以來竭力保持冷漠的心湖,卻被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傢伙所擾亂,令她心裡志忑而不知所措。
幾番強自命今自己不要再想了,但思緒老愛在她不留意之時,悄悄地記起他眼中那帶著欣賞和縱容的笑意,令阿紫為之苦惱不已。
好了,我不要再想這些無聊事了。我大概是人累太疲倦,只要好好睡一覺就會好的,如此地告訴自己。
然而,當她不知第幾次因輾轉反側睡不著,自床上懊惱地爬起來時,她還是用追些話來安慰自己。然後睜著眼睛到天明,面對鏡中掛著兩輪黑眼圈的人影哭笑不得。
在柔柔好奇的眼光中,老金和他最寶貝的老婆宇薇、小心翼翼地提著滾燙的開水沖人去麵碗裡;Nick則鐵青著臉,有一口沒一口地吞著用牛奶煮的燕麥:看他不時用拳頭敲著自己的太陽穴,柔柔同情地為他端上一杯濃咖啡,因為他的宿醉未醒。
而小李則一反常態地穿著阿進那件繪成女性裸體的圍裙,胸前還有兩個用塑料做得維妙維肖的乳房,隨著小李誇張的動作而花枝亂顫。
「天,我早就覬覦阿進這件圍裙好久了,今天總算讓我逮到機會啦!」小李跳出芭蕾舞劇中垂死的天鵝那段獨舞,惹得宇薇和柔柔放聲大笑。
「先生,請問點些什麼呢?牛奶、豆漿、麵包、煎腸仔蛋?很抱歉,我們都沒有,因為大廚還沒起床!」挨近Nick,小李語帶哀怨地朝在座的兩個女人大送飛吻。
「噢,小李,這實在太好笑了。」柔柔看看自己面前的牛奶,轉向丈夫。
「Nick,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阿進究竟怎麼啦?」
老金、小李和Nick突然問都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拿報紙,哼都沒哼一聲。
心知有異的柔柔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慢慢地走近廚房。「既然你們都忙著關心國家大事,那我來負責幫你們準備早餐好了。我想應該煮些什麼呢?嗯,宮保雞丁,或是煨魚翅……嘖,還是干貝蝦球好了!」
柔柔的話才一說完,那三個男人立刻如屁股上裝了彈簧似的跳了起來。
「柔柔,妳就不必麻煩了。我沒什麼胃口。呢……我先去換衣服。小李,今天早點到公司好丁。」NICK匆匆說完往樓上的房間跑。
小李火速地剝下身上的圍裙掛在廚房門口的掛勾上,雙手胡亂地在自己的運動褲上擦擦。「柔柔,下回吧……下回再吃妳煮的山珍海味,今天不行!」
「噢:」帶著失望的押色,柔柔轉向老金。「老金,那你……」
慌慌張張地端起面前即食麵,老金忙不迭地拒絕著。
「唉,柔柔,不用費心了,我吃即食麵吧。」老金同時遼連連夾起嫌生硬的麵條,狼吞虎嚥給她看。
「你們幹嘛那麼緊張,上回是意外。我現在已經跟阿進學了很多新的菜色了。
我保證米會加味煮;雞肉也會請賣雞的人幫我剁;再說,我現在也知道魚要去鱗去鰓,而且剖開肚子了。」柔柔很認真地對老金和字薇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柔柔,家裡有阿進就好了,妳的公司又這麼忙……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妳就不必太耿耿於懷。」老金想起上回柔柔跟宇薇掌廚所引起的災難,忍不住餘悸猶存地勸說著柔柔。
「是啊,Nick也是這樣告訴我。唉,好吧,我今天也要早點到公司去,因為我今天要跟昨天錄取的那位靳先生談談。」放下盛滿牛奶的杯子,柔柔的注意力已被老金成功地轉移到公司裡去了。
「柔柔,阿進還起不來,可不可以麻煩妳先到洗衣店幫我把那套鐵灰色的西裝拿回來?」聽到牠的話,Nick打著領帶的手僵了一下,但隨即在臉上堆滿了笑容,和老金交換了個特殊的眼神。
「Nick,洗衣店離我的學校很近,我去幫你拿好了。」受到老金的鼓勵,又回到學校唸書的字薇自告奮勇地說道。
「呢,宇薇,妳忘了嗎?今天一大早妳有課咄……」老金拚命地朝妻子使著眼色。「而且是必修的課哦!」
「沒……噢,是啊,那Nick,很抱歉幫不上忙。」奇怪地看著老金,宇薇心不在焉地說。
「好啊,Nick,你要我把西裝帶回來,還是順便帶到公司給你?」根本不疑有他,柔柔乖巧地任Nick在自己居上物了一下,摟著他的腰問道。
「嗯,帶到公司好了。老金,準備好出門了嗎?」看到已經掩起鑰匙往外走的小李,Nick朝老金做了個手勢,兩人一起出門。
「好奇怪哦!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對阿進這麼不關心,他不是生什麼傳染病吧?」柔柔莫名其妙地對宇薇說。
「我也很納悶,不過老金說阿進是喝酒喝到醉了的。」想起老金昨夜說話時,不時地仰天大笑,宇薇也是一頭霧水,而剛才老金叉百那麼怪異的舉動,在在令她百思不解。
「喝酒?阿進?」柔柔的眼睛瞪得大如鋼鈴,在她印象中是海量的阿進會醉倒?她和字薇都詫異得說不出話。
還沒睜開眼,阿進就知道大事不妙。因為他腸胃翻攪得像有如一群袋鼠在賽跑;而砰砰作響的頭,又重又痛;向來聽起來很悅耳、常令他心情很好的鳥叫蟲鳴,此刻欲如雷嗚,又似故障的錄音帶,使他彷彿正在地獄中受罪般的無路可逃。
「停下來!誰幫幫忙,把那該死的鳥趕遠一點兒!」閉著眼,阿進兩手在空中亂揮,對腦袋裡如墳地機所引起的震動式疼痛,大呼吃不消。
雖然喳呼喳呼地吼了半晌,但鳥叫聲還是陰魂不散地在耳畔大噪。歎口氣,阿進猛然睜開眼,一瞧見那個兔女郎型的鬧鐘上的時間,他大叫一聲,扶著頭跌跌撞撞地衝到餐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