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魔的婚禮

第17頁 文 / 藍雁沙

    萩蘿惶然地望著他,竟意外發現心底的那股茫然消退不少!這到底是為什ど?她自己也說下出個所以然來。

    「是嗎?那怎ど辦,房子被泥漿掩埋,我現在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不過,幸好波占跟梅子還跟我在—起……」抱緊波吉溫暖的毛皮,萩蘿想起看到房子被滾滾而來的土石流淹沒了的景象,仍是心有餘悸。

    「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的傷害。在這裡等著,我去查查看,有沒有比較好的下山路徑。」

    「剛才廣播說所有下山的路全都中斷了。」

    「不要擔心,我會找出方法的,因為我是你的監護人,有責任確保你安全無恙。」

    「是啊!」順著他的話喃喃低語,萩蘿別過頭去。

    他現在就像位英勇戰士般的在她身旁,呵護著她,她並非毫無知覺,可以感受到他的誠意,只是,這樣的誠意能夠持續多久?她懷疑,她總忍不住要懷疑……

    「萩蘿,真是可惜你家燒了,又被土石流給活埋,我想你應該有記得做備份吧?」李綾挨近萩蘿,百般無聊的剔著指甲內的污物。

    「備份?」

    「就是你稿子的備份啊?否則這樣被土石流一埋,我看你電腦裡的東西,可能也保不住了。」她兩眼左轉右轉,就是不正視萩蘿。

    眼睛眨了許久後,她的話才慢慢地滲進萩蘿的思維之中,而她的話所勾起的記憶,竟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

    「稿子!天哪,我忘了答應德南要交稿子的事了。」陡地清晰憶起電腦中的存檔,萩蘿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看事到如今,你也只有節哀順變了。」李綾嘴角有抹狡獪的笑意,笑出眼角的魚屋紋——簡直深得可以夾死不經意經過的蚊子般恐怖。

    萩蘿頹然的坐在那裡,看著窗外風起雲湧的天色、教室裡惶然失措的村民鄰居們,再轉向在屋外來回奔走的祝磊洺,她無奈的歎口氣,更加抱緊了波吉和梅子——

    「你開什ど玩笑?這種天氣,你還要我們頂著風雨下山?!」乍聞磊洺的話後,人群中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爭論叫罵。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仔細的觀察過,這間小學的地基是建在斜向坡上,剛好又跟上方土石流斜走的方向成直角,這表示當雨水更大量沖刷以後,山上土石結構鬆動,泥漿石塊會依次往下滑,到了我們這道緩坡,便會產生兩種結果:一是土石流改變緩坡走向,繼續往下滑走……」

    人群中有人間道:「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他環顧週遭所有人一眼,他凝肅道:「土石流被這道緩坡所阻截,到了這裡就不再繼續滑動,一層層的覆蓋在學校上,直到學校負擔不了,整道緩坡崩塌為止。」

    聽完了磊洺的話,眾人靜默得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濃重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那我們還在等什ど?要走就趁早,免得待會兒要走走不了!」終於有人打破沉寂,站出來說道。

    突然有個人影衝到最前頭,一臉濃妝、扭曲的面容,李綾怪叫道:「難道沒有其它辦法嗎?這ど大的風雨,我可不想冒雨在外面逃難啊!」

    「拜託你好不好,現在都已經什ど時候了,萬—上方的土石流全像南投神木村事件般的崩塌下來,你連逃都不必逃了。」旁邊有位赤膊的男子,以脫下的棉杉擦拭額臉上的汗珠,譏誚地瞄著李綾腳上鄧雙綴有粉紅色毛皮的高跟拖鞋。

    「你這人講話怎ど這樣粗野啊?我可是個柔弱的都市新女性,在這種情況下我當然會害怕。」理不直,氣倒挺盛的衝回去,李綾舞動她十指艷綠蔻丹叫了起來,

    「哇靠,都市新女陸!我看你啊,就像十噸農藥也殺下死的雜草,柔弱?在牆壁裡啦,誰看到了?」食指往自己腿上的污泥—刮,—彈即大半都彈落在那雙充滿嬌氣的粉紅色拖鞋之上。他視若無睹的轉身就走,絲毫不將怒氣滿熾的李綾當一回事兒。

    在李綾跟那位面目黝黑、但五官立體得十分有型的男子夾雜叫罵的同時,其餘的人也眾說紛紜的討論著接下來該做的決定。

    「我想,徒步下山定我們唯—可行的辦法。」磊洺目光掃過所有憂心仲仲的面孔,在黑板上畫出附近的地形圖。

    「但是,我們當中大部份部是老弱婦燸,這條舊路有一大段是很難走的陡坡,我們走都很困難了……」

    順著說話的人的手指望出去,萩蘿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山上的人口大量外流,剩下的大半是年邁的祖父母,和被送到山間托養的孫兒輩。以前那條便道,在產業道路暢通後,就很少人利用,原因便是太過崎嶇。

    「再難走也得走,總不能將他們留在這裡吧!」將少數被附近人員搶救出來的行李翻了翻,磊洺拿出用得上的東西,其餘的全都扔回去。

    看到磊洺如此決絕的態度,其餘的人也開始著手整理著各自少得可憐的行李。

    「萩蘿,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這一趟走下去,會相當辛苦。」磊洺信步來到正在綁鞋帶的萩蘿面前,他拇指勾在皮帶上,吊兒郎當的對她說。

    「我知道,如果別人辦得到,我也可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他還是佇立在她面前,望著萩蘿將長及臀郭的長髮編成條粗黑的辮子,他突然將辮子纏握在掌上,連轉幾圈,使萩蘿不得不湊近他身前。

    「留了很久了吧?」

    「嗯,快十年了。」

    「我知道、答應我,如果有需要,一定讓我知道。」「我不會……」

    「我要聽到你說好。」

    「找認為……」

    「我堅持。」

    「好吧。」

    「好吧什ど?」他仍緊緊地盯著萩蘿的雙陣,將萩蘿逼進牆角,讓她無法遁逃的面對自己。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或許會通知你。」

    「或許?」磊洺臉龐越來越靠近萩蘿,眼底有股隱隱泛起的風暴。

    「唉!好吧,我一定會通知你,這樣可以了吧?」

    「嗯,我喜歡聽話的小孩。」他似乎頗為滿意,以食指輕點萩蘿的鼻尖兩下,這才放開手。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萩蘿莫名其妙的伸手揉揉自己的鼻子,對臉上倏地誧滿的紅霞感到不解。

    「我比你更希望如此呢!」他發出串爽朗的笑聲,朝在角落裡協助孫子穿雨衣的老人走去,一面還不時回過頭來,食指對著萩蘿點了點。

    她懊惱的坐在角落裡,看著他矯捷俐落的在人群中穿梭,萩蘿卻感到極度不安。太可怕了,這個自稱是她的監護人的男人,在出現後短短的時間裡,卻已經如此大方的盤踞在她生命之中。

    討厭人群,並不表示她討厭別人的關懷,以及感情的交流。她只是害怕,害怕別離那天的到來;無論是生別離,或是生死契闊的別離。所以她選擇自我放逐,在這片封閉的山野,以文字和外界聯繫,就像胎兒在子宮中的安全,這個僻靜的天堂是她躲避傷害的聖地。

    然而,在這個有著阿波羅般耀眼光芒男子出現後,她的生活,卻宛如逐漸剝落的牆面,露出她所不知的一面。

    她……為什ど對他如此信任?她……可以信任他嗎?

    他……到底懷有什ど樣的目的?爸爸真的與他做了如此荒謬的約定?還有……鋪滿他眼眸中的是關心嗎?

    驚覺到自己正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萩蘿趕緊帶著波吉和梅子,向正在編隊的那些人走過去。無意間一瞥,卻正見他在和某些年輕人說話的同時,兩隻眼睛如萬兆赫聚光燈般的掃向自己,萩蘿佯裝不知的低頭加快腳步。

    「你要到哪裡去?」冷不防被拉住,萩蘿一抬起頭,就見到他赤裸的胸前,紋刻著一朵小小的鈴蘭,鍾般的躺在他心臟的位置。

    「嘎!我……我要去編隊。」萩蘿好奇的多看一眼,立即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的垂下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你不必編隊,你跟我一起走。」

    「可是……」

    「沒什ど好可是的,走吧!我們應該先出發了。」他大大的手掌攬在萩蘿肩頭,沒有給萩蘿反對的機會,立即將她推進滂沱大雨中。

    看著身旁的其它原住民青年,由他們的口中,萩蘿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是要在沿路設立臨時點的尖兵部隊。

    「你在這裡守著,如果上石流繼續流動,你就帶大夥兒先躲到那邊的樹林,應該可以抵擋一陣子。」交代完那位濃眉大眼的山青,磊洺又拉著萩蘿和其它人前行。

    「雨水再沖剛下去,這裡的路面可能會流失,你要隨時注意後面人的安全,自己也要小心點。」磊洺以木杖指著略旁隨時會傾圮的路面,不厭其煩的重複道。

    就這樣沿路放下一、兩位自願留守的人員,到最後來到一片已被洪水淹沒的路面時,萩蘿駭然的發現就只剩下一位自願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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