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藍雁沙
「談談妳自己。雁菱,我想多瞭解妳一些。」琰立停下手中的動作,俯下身盯著雁菱的眼睛。
「我有什麼好說的呢?很平凡的一個女孩子,只有爸爸、哥哥相依為命。現在爸爸病倒,哥哥因為意外去世了,而我更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事實上,我甚至連自己究竟在這裡幹什麼都不知道。」露出一絲苦笑,雁菱垂下頭地說道。
「除了這些呢?談談妳的工作、朋友,還有……男朋友。」琰立表情平靜得一如戴了個陶塑的面具一樣,教雁菱沒辦法猜測出他的想法。
揚了揚眉,雁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之後,停頓了幾秒鐘才說下去。「我的工作啊!我專科畢業之後,我爸爸就叫哥哥幫我找工作,正好哥哥工作的那家汽車公司的營業處缺了個會計,所以我就去當會計了。大慨是因為哥哥的關係,所以同事們都很照顧我,每天上班嘻嘻哈哈的過日子。」
看看琰立沒啥反應,雁菱偏斜著頭地覷著他。「你瞧,很乏味吧!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妳的男朋友呢?我很好奇在台灣的女孩子擇偶的條件是怎麼樣的。」琰立站了起來又繼續地搖動著鞦韆。
「關於這一點我就感到很抱歉了,因為我還沒有很正式地交通男朋友,所以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是嗎?妳今年多大了,怎麼可能沒交過男朋友?我記得琇芸十二、三歲就開始約會,搞得我天天為她等門,長期下來,就有了黑眼圈。」琰立帶著笑意地回想起琇芸在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時光中所帶給自己的麻煩,現在往回看,真是充滿各種滋味。
「大概是因為她在這裡長大的關係吧!我一直到畢了業都沒交過男朋友,一方面是因為我念的都是女校,另一方面也是功課壓力太大了,所以都沒時間去想這方面的事情。」雁菱想起那些灑了香水的卡片及一個個大大呆呆的玩偶,那都是某些異性所送的禮物,只是時日一久,她竟連他們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琰立仍是面無表情的搖動著鞦韆。「那妳開始工作以後呢?」
雁菱頑皮地伸伸舌頭。「那就更不必提了!因為我哥哥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所以每個同事都把我當小妹妹一樣看待,根本沒有人追我。」
「這麼說來,在台灣也沒有人等著妳回去囉?」琰立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等著她的回答,他並沒有發覺到自己握住鐵鏈的手是如此的緊張而致青筋盡現。
「誰說沒有的?」雁菱睜大眼睛地薶著他,臉上儘是無辜的模樣。
「哦?是誰呢?」琰立強自按捺下焦急的心,只是用平和的語氣問她。但心裡卻像有根無形的弦在拉扯般的愈扯愈緊,而使他的五官因而幾乎糾結成一團。
雁菱用腳煞住鞦韆,一本正經地望著他。「我爸爸啊,你忘記了嗎?」
琰立不知不覺地鬆了一口氣。「是啊,妳爸爸,妳爸爸在等著妳回去呢!」他為自己的大驚失色而感到好笑。
「是啊,我真想早些回去看看他,可是又很害怕。」
「害怕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琰亡,你看到琇芸這樣沒有知覺躺在那裡時會有什麼感覺呢?我每次見到爸爸這樣的睡著了,我好害怕有一天他的呼吸或心跳停止了,那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呢?」雁菱說著忍不住地皺起眉頭。
琰立無言地用手指將她的眉心壓平,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知道。雁菱,這個問題也一直在我腦中出現。醫學上還是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未知,或許明天琇芸就可以復原,也可能終此一生她都將只是這樣無知無覺地依靠儀器而活下去。我們不知道答案,因為答案都在上帝的手中,我們所能做的,只是等待和為他們禱告。」
「這也是我所害怕的,因為未知太渺茫了,我對無法掌握的事感到困擾。站在我現在的位置往前看,找不出路可依循,往後回首卻又充滿痛楚。我害怕自己一個人,可是命運已經這樣決定了我的未來。」雁菱一古腦地向他傾吐出自己心裡最深的秘密之後,突然用手摀住自己的臉。「噢,老天爺,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呢?」
「不,沒關係的,雁菱,妳大可以把我當成妳的……妳的朋友。」琰立急急喚住雁菱匆促想離去的腳步,熱切地望著她說道。
「琰立,我們可以當朋友嗎?」雁菱咬咬唇才淡淡地對他笑著說。
「有何不可呢?雖然我比妳大上十二歲,但有誰規定朋友的年齡呢?」琰立拍拍她的肩膀,打趣地拉著她往屋裡走。「進去吧,我似乎見到院子外有輛車停得太久了一點。」
「你是說?」雁菱驚訝地朝外頭望去,有輛送貨的廂型車正停在對面人家的車道旁。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總之,為了妳的安全,妳還是進到屋裡去吧。記住了嗎?
這可是朋友之間的忠言喔!」琰立說著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身後的推著雁菱走進屋子裡。
「朋友……」雁菱喃喃自語地走回房間,心思卻紊亂如一團被小貓弄亂了的毛線般找不到頭緒可理。
琰立,或許你只是友善地願意安慰我、陪伴我而當我的朋友。但是你可知道沉澱在我心深處,一直有那麼一句話不斷的翻攪,令我坐立難安卻說不出口……如果,如果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呢?
第五章
坐在車上,雁菱瞇起眼睛地眺望遠方,白花花的陽光毫不留情地刺痛她因一夜無眠而酸澀的眼睛。
因為整晚的胡思亂想導致她到快天亮才睡著,感覺上似乎才剛睡著沒多久,就被琰立叫起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要她帶著簡單的行李,坐上車之後,他便讓車急速飛馳在高速公路上。
看到她用手遮掩太陽的樣子,琰立無言地遞給她一付太陽眼鏡,依舊沒有吭聲地繼續開著車。
「謝謝。琰立,我們要到哪裡去啊?」高速公路非常地寬敞平坦,但和台灣的高速公路最大的不同點在於沒什麼車,這一路走過來,只是偶爾零星有幾輛車經過。
「坎培拉。」
「坎培拉?」雁菱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才找出那少得可憐的印象。「坎培拉是澳洲的首都對不對?」
「嗯。」
「我們去坎培拉幹什麼呢?」
「玩。」琰立打開音響,輕鬆地回答她。
「啊?」雁菱訝異地連眨幾下眼睛。「為什麼?」
琰立發出一陣朗聲大笑的望著她。「出去玩需要有理由嗎?」
「是不需要,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妳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南半球的國家,沒到處逛逛不是有些可惜嗎?」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可是我爸爸、哥哥跟琇芸他們……」雁菱心中掙扎得很厲害地猶豫著。
「噓,就這麼幾天暫時先忘了他們好嗎?假裝一下妳是到澳洲來旅遊的遊客,而我就是妳的領隊導遊兼司機。」琰立說著還跟著音響中傳來的輕快音樂吹起口哨。
張口結舌地看著他,雁菱根本搞不懂琰立這麼做的用意,但是他的提議實在好誘人……「如何?妳肩上的擔子已經太重啦,所以我決定放妳幾天假,我們來玩假裝的遊戲,讓妳休息幾天。」琰立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已經和警方合作,現在已經有人冒犯他和雁菱天天在房子裡活動,琇芸也在今天一大早就由警方護送到隱密的私人療養院,所有的這些佈置為的就是要引出這一連串神秘事件的幕後那只黑手。
「假裝……」誘惑的聲音愈來愈大了,雁菱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大叫我願意。只是,內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些的不確定和顧忌。
我到這裡並不是為了玩,而是要追查出哥哥的死因的,況且爸爸還在遙遠的台灣等著我……「我正好有事要到坎培拉,所以帶妳順道一起去看看。坎培拉是個人工化的都市,比較起來是沒什麼好觀光的,倒是郊外的大使館區和戰爭紀念館,第二次世界大戰紀念碑、國會議事堂、市政府之類的建築還滿有看頭,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可以帶妳到紅山,那裡有個瞭望台,可以看到整個的坎培拉。」
好奇心整個打敗了她的遲疑,雁菱往椅背上一靠。「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不去玩似乎有些不識抬舉。雪梨到坎培拉有多遠啊?」
「大約三百公里,妳累的話可以先睡一會兒。待會兒會先經過野生動物園,妳可以抱無尾熊或跟牠們拍照。」
「無尾熊?」原本昏昏欲睡的雁菱,一聽到無尾熊立刻精神又來了,她坐正了身子向前張望。「還要多久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