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藍雁沙
「雁菱,妳怎麼啦?」琰立見到淚眼迷離的雁菱,大吃一驚的再三追問。「雁菱……」
「沒什麼,琰立,我們回去了好嗎?」雁菱勉強擠出個牽強的微笑,但她眼裡卻絲毫不見笑意。
「雁菱,是不是他驚嚇到妳了?」
雁菱抬起頭抿抿唇,臉色蒼白的嚇人。「他是嚇到我了,我們回去吧!」
琰立馬上拉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不停地自責。剛剛才信誓旦旦的要維護她的安全,結果危險發生之際,我卻只能束手無策的乾著急,我……唉!
看到她仍只是瑟縮地咬著唇,琰立心疼的幾乎要將方向盤給捏碎了。我要保護她,她是這麼的年輕,這麼的無助,脆弱得一如草原上易被風沙摧殘的野花。我簡直沒法子理清自己的思緒,只要她一站在我身旁,所有的理智和信念全都隨風遠揚,我根本沒能夠不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雙眼平視著車子不停地向前奔去,雁菱的腦海卻像走馬燈似的不住地回想起一幕幕的往事……似乎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每當她害怕的放聲大哭或是驚慌而手足無措的躲在房裡暗自飲泣,哥哥文彬總是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捏三下,然後笑著告訴她:「不要怕,哥哥已經把力量和勇氣都傳給妳了。」
她無言地瞪著自己的手,心思紊亂如麻。怎麼會有這麼玄的事?是巧合嗎?還是……不,沒有人會知道我跟哥哥之間的小秘密的,因為即使是爸爸都不知道啊!那個陌生人為什麼會對我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而他的眸子,他的眸子讓我感到如此的熟悉,似乎我曾見過他似的,而且使我有股感覺,一股想要和他親近的感覺。這突如其來的認知嚇到我了,是不是因為他碰巧知道了我跟哥哥之間的暗號,所以我才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他?是不是因為我太思念哥哥了,因此才產生這些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
滿懷心事地回到田家,雁菱婉拒了琰立到樓下的起居室喝咖啡的提議,她只是加快腳步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在經過琇芸所住的那個房間時,她一時好奇地推開房門,詫異地看到有束鮮紅的玫瑰花端端正正地擺在琇芸的胸口。
「奇怪,花怎麼不放進花瓶裡呢?」雁菱說著伸手拿起那束花,四處找著花瓶之際,卻看到那個金髮的看護整個人蜷曲在浴室中,兩眼緊閉像是昏倒了。
手足無措的她只能尖叫著衝下樓,在樓梯口更因緊張過度而滑了一跤像石塊似的往下摔,幸好在半途中被聞聲而來的琰立接住。
「怎麼回事?雁菱,妳怎麼啦?」琰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抵住她的發頂,聲音因慌張而沙啞。
「房間裡……琰立,琇芸的看護……」驚魂甫定的雁菱只能結結巴巴地試圖在最短和最快的時間速度內把事情說出來,但已經軟了手腳的她,支支吾吾半天仍是說不出啥重點。
琰立倒是先反應過來,他抱著雁菱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上衝。一時之間,他的臉色凝重得有如三月陰霾天。
「琰立,你先放我下來!」雁菱在門口拉住琰立的領帶。對於這一連串的事件她已經感到極度的不安了,現在琇芸的看護又出了事……「我不放心妳……」琰立在雁菱的堅持下讓她落了地,但仍是擔憂地拉住她的手臂。「妳不要進去,也許裡面還有其它人在。」
雁菱怔住了一會兒,然後她面容上顯現出個性中倔強的那一面。「不,我跟你一起進去,如果其有壞人在裡頭的話,起碼有我可以幫你。」
有股暖流緩緩地自琰立心口流過,他動容地拍拍雁菱的臉頰。「小傻瓜,如果有狀況的話,我希望妳能盡快的跑,跑得愈遠愈好。妳是我的客人,我可不希望妳出了什麼差錯!」
「我只是你的客人?」雁菱像是反問他般地自言自語,但並沒有期望他的回答似的,她只是垂下眼瞼,靜靜地佇立在他身旁。
琰立看她倏然之間黯然的表情,雖是欲言又止,但心中惦記著房間中的妹妹,他只有甩甩頭,伸手推開房門。
最突兀的莫過於那束紅得有些驚人的玫瑰,整束怒放的花蕾張牙舞爪的肆意鋪陳在琇芸蒼白靜謐的臉龐邊。
琰立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打量了空無一人的房間之後,他才放心地朝在門口張望的雁菱招手。
「就是那束玫瑰花,我剛才想拿到浴室用水養著,因為我找不到花瓶,那時候我就看到看護倒在浴缸中。」雁菱跟在琰立身旁,走到浴室門口一看,看護還是蜷曲在浴缸裡。
琰立敏捷地跑到看護面前,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臉蛋。「莉茲,莉茲!」
一股濃濃的刺鼻味傳了過來,琰立循著味道走到窗邊,撿起一塊白色的手帕。
「哥羅芳。」
「什麼是哥羅芳?」雁菱伸手掩住鼻子,那強烈的味道熏得她有些茫然。
「強烈麻醉劑。」琰立說著打開那扇向外推開的窗戶,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所有的蛛絲馬跡。「看樣子這個人是個行家,完全沒有留下破綻。」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看著琰立用冷水浸泡毛巾之後再敷在那個叫莉茲的金髮看護臉上,在幾聲呻吟後,莉茲慢慢眨動她長長的睫毛,看清楚眼前的人之際,她突然撲進琰立的懷中。
莉茲流著淚的用英文像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琰立則是輕聲細語地和她說著話。
雁菱突然感到有股不熟悉的情緒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心裡滋生而蔓延全身,她木然地看著眼前那兩個似乎搭配得天衣無縫的男女,發現到撕裂般的疼痛正以最大的力量摧殘著自己,這令她霎時之間嚇壞了,只好轉身很快地跑了出去。
天啊,我在嫉妒!她困惑地停下腳步,藉著調勻呼吸的當兒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反省自己的舉動。
坐在院中的鞦韆上,她心不在焉地搖晃著自己,思緒則已經如寒風中翻飛的枯葉般的凌亂而找不出頭緒了。
剛才莉茲撲進琰立懷裡的一瞬間,我就覺得好像有根針正使勁兒地戳著我的心。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呢?
皺起眉地仰望天空中,朵朵漂亮的白雲,她任憑自己像要遠揚的風箏般的被風強烈地推送。我到澳洲才沒多久,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這短暫的停留之中,每天跟琰立奔波在點與點之間,只要有關於傅文彬跟田琇芸的消息,或是有人曾在哪些地方見過他們的行蹤,琰立總是不辭辛苦地一個地方找過一個地方,一個人又一個人的探訪。
他總是體貼入微地關照著我,風大披衣,微雨撐傘,時時刻刻注意著我的需要,使我雖身處異地也不覺得有任何不便或隔閡。
是不是就因為這樣而使我無警覺地依賴著他?將頭依在鞦韆的鐵鏈上,她閉上眼睛細細地回想這時天和琰立相處的情形。
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加上全身上下洋溢著成功商人的氣勢,無論走到哪裡,他總是人群注目的焦點,尤其是在異性的眼中,他更是個誘人的目標。那麼,我也是那些人之中的一個嗎?我對琰立……「不,這太荒謬了,不可能的!」她猛然睜開眼睛,任雙頰上的紅霞將自己的臉映得發熱。
「什麼事太荒謬、不可能?」身後傳來的聲音令雁菱有如偷糖吃被捉到的小孩般的手足無措,只能訥訥地轉過頭去,看進他含笑的眼眸。
「莉茲還好吧?」雁菱勉強自己去掉語氣中的酸意,但她就是沒法子控制自己的舌頭。「我想有你安慰她,她應該會覺得好一些。」
琰立仰頭看著天際的浮雲和偶爾飛越他們頭頂的鳥類,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踱到雁菱面前。
「莉茲是個專業的看護,但她也只是個凡人。碰到這種意外的無妄之災,任何人都會失去控制的。」琰立咧嘴笑了笑,眼神中裝滿了揶揄之意。「不談莉茲了,我倒想知道妳在生什麼悶氣,嗯?」
「我?我哪有生什麼氣?我要進去了。」害怕被他察覺自己的心事,雁菱說著就要從鞦韆中站起來。
「不,別動。我陪妳玩一會兒,我們似乎並沒有好好的聊過。」琰立按住她的肩,拉住鐵鏈前前後後的搖動著鞦韆。
擺動之間,雁菱不時的抬起頭,隨著鞦韆的晃動,所有的景物也一前一後的在腳下頭上輪替出現。
「琰立,你有什麼事嗎?」雁菱閉上眼睛,感覺有隻手拉開了綁在頭上的絲帶,使長髮順勢而下的飄蕩在腦後,沐浴在充滿草香的風中。
等了半晌仍沒有回音,她詫異地睜開眼迎向他專注的眼神。「琰立,你說要聊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