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素心玥妍

第11頁 文 / 藍雁沙

    「本少爺明天就要迎娶玥妍公主了,你……你這個雜毛異種,本少爺非好好的跟你算這筆帳不可!」指著神清氣閒地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康旅棋,張虎聲嘶力竭大吼道。

    在張虎鬼哭神號中,康旅棋率著他那些親信離去,只剩下張虎在那裹痛得齜牙咧嘴地大叫。

    直到人群中傳來聲嬌滴滴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被眼前那個美艷的妙齡女郎吸引走。

    「我來!」她說完這句話後,拎著個小藥箱,由身後一位背著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禿頭中年男人伴著,擠進了張虎那些親信所圍成的圈圈中。

    ***

    壓根兒搞不清楚康旅棋的用意,他那些個個身懷絕技的部屬,都津津有味地討論著剛才所見的趣事「哈哈,子孫命根子,笑死人了!連三歲小孩都不會跟自己的命根子過不去,更何況他那麼大個人……」

    「是啊,這下子他那根小狗鞭還能用嗎?」

    「唉,可憐就可憐到那個要嫁給這人渣的公主。嘖嘖嘖,這眼看著公主就要守活寡囉!」

    「喲喲,我說阿根啊,人家公主守活寡干你啥事呵,瞧你緊張的!」

    「咦,我只是說說而已嘛,你……」

    聽著部屬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台著槓,旅棋唇畔露出個神秘的笑容,將腰畔繫著的酒壺拿起來,仰頭喝了一大口,以手背緩緩地擦著溢在唇畔的酒液。

    酒精一再催化之下,令他的腦袋已經有些沉重,對於自己帶這大隊人馬跑到這個雜鬧的酒肆的原因,已不復記得,只隱隱約約憶及是小妹海棠,但究竟是為什麼而來,他竟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剛才聽到那些部屬和酒樓中其它賓客們的言談間,他倒想到了個絕妙好計,只是他尚未來得及著手去辦,那卑鄙的張虎,反倒自己先誤傷自個兒的命根子。

    但他海涯孤鯊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會打退堂鼓的人,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計策好極了。趁著酒意,他立即決定照計畫施行,準備給那個口出狂言的混帳小子一點顏色瞧瞧。

    雖然身為異族,但旅棋自恃連當今皇上都要對他康家忌憚三分,他康旅棋何曾受人如此輕慢侮辱?此仇不報,不但他忍不下這口氣,更何況是那些他統御眾多的部屬。

    卯時未到,剛過寅時,東方初現昕夕,遠遠尚有幾顆寥寥星子在西方未及墜落。煦煦陽光正逐漸地加強熱度,長安城在燦爛金光的照射下,又展開凡夫俗子和王公貴族共有的一天。

    而在這煦煦昱昱日光初起時,不少人的命運,卻因而走上了不同的另途……

    第四章

    窗外陽光透過薄棉紙糊成的窗花,灑進形成各種花樣的色塊。坐落在那面光亮的銅鏡前,姬澐重重地歎了口氣,並將那些放在托盤上的花鈿拿起來,在其它宮中來的侍女為她梳高的髮髻上,插滿了以金玉做的簪釵,還有犀角梳篦做為裝飾,以及各種剛採擷的新鮮花卉。

    而後,她在臉上敷鉛粉、塗胭脂,一如長安城及宮中后妃女官們所流行的:用赤丹脂塗臉頰,取其貌似錦繡,所以叫繡頰。

    加上青黑色的黛眉。用金箔、紙、魚骨、鯛鱗、蜻蜒翅膀,茶油花餅做成精巧繽紛的花鈾,她拈起兩片紅圓形的貼在頰上,再以幾片綠尖形的花釵貼在額間和鬢角,嘴角則用幾瑰花形的黃媚子敷上,而後,她靜靜地凝視著銅鏡中那個幾乎要辨識不出原來面貌的女郎。

    穿著因漢代趙飛燕而來的留仙縐紋紅裙,穿上因高祖賜緋而專程以米紅織錦縫成的衣,衣上繪滿深深淺淺的花朵、雲紋、渦漩及野鳥圖案。再罩件大袍,同樣是艷麗的絳紅色調,繪繡有灰色野禽、白獸加灰爪、黑目、尾有五彩斑紋的吉祥物。

    袖端緣條為淺棕黃色、藍綠花色的雲紋,裙腰高高束起她纖細的腰肢。她深深吸口氣,將那把極為銳利的匕首,以革套包好,偷偷纏繞於腰際,而後轉向門外等候著的公公們。

    「公公,玥妍準備妥當了。」接受為首那位內侍總管公公迎頭兜下的紅色頭蓋,姬澐現出了絲淒涼的笑意。「公公,玥妍是不是該起程入宮叩謝皇二叔及祖父大人恩典?」

    「公主,原定由公主入永壽宮叩恩的行程有變,皇上體恤公主出嫁勞頓,且太上皇龍體欠安,所以就免了吧!著令公主直接由佛寺出嫁即可。」

    聽到公公的回話,被那塊大大紅布蓋著的姬澐為之一愣,她緊緊地握住匕首,久久沒有言語。

    「皇上有令,倘使公主想入宮觀見太上皇,待公主出嫁後三朝回門之日,再入宮覲見不遲。」

    在稚幼的小太監扶持下,姬澐幾乎是全身僵硬地被扶進那座龐大冷清的鳳輦之中。她的手仍握著那把匕首,如此用力得手背上青筋盡現了,都還不自知。

    不得進宮,她所抱的最後一絲希望也都幻滅了,冷汗潸潸地自她全身不停流下,不一會兒即將她身上層層疊疊的嫁裳全都濡潤了一大片。

    雖然身為玥妍公主的侍婢,但姬澐一天都不敢稍忘殺父亡國之仇,這些年來她時時刻刻地期盼著能有那麼一天,殺掉那個在她眼前將她阿爹斬首的仇人——李世民。

    得知玥妍公主被賜婚之後,她日日夜夜地苦思著可以進宮接近李世民的機會。當初來傳達聖旨的公公們,千真萬確曾提及公主需於出嫁之日入宮叩恩,所以她為這一天而興奮難耐,誰知……想到滅國殺父之仇難報,淚水隨即如斷線珍珠,一顆顆地滾落紅灩灩的頭蓋,在她簇新的嫁袍上,流下一條條明顯的痕跡。

    ***

    得到桑奇的快馬通報,道洛立即收拾行囊,輕車簡從地自洛陽快馬加鞭趕回長安。

    或許是接近元宵了,各個城市燈火輝煌,張燈結綵,鼓樂喧囂,踩高蹺和舞龍隊,戲場綿延八里長,看熱鬧的人和表演者,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使得道洛得花好一番力氣,才能擠進那些狹窄的巷弄,回到賭肆之中。

    「主子,辛苦了。」親自打了盆水又沏了杯茶,桑奇臉上有掩不住的興奮神色。

    「你說有碧璽的下落了,在哪裡?」來不及洗臉喝水,焦急地拉起桑奇的衣襟,道洛難掩焦慮地連聲追問。

    「主子先靜下心聽奴才回話,主子回京城這一路上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以往的異狀?」

    「今日是玥妍公主下嫁張丞相獨子張虎的日子,主子,奴才前些時日已經稟告過主子了。」

    「這我知道,但碧璽……」

    「主子,奴才們已經搜遍這京師中大大小小的佛寺,甚至連京城外的佛寺道觀庵寮亦沒有放過,但都找不到主子所形容的佛寺。昨兒個晚上,聽說在張家渡酒樓發生了件趣事,使奴才感到好奇,所以派了探子去探。」將昨夜張家渡中張虎的糗事說了一遍,桑奇還是慢條斯理的今道洛幾番都要忍不住開口催促他,但仔細想想這桑奇做事不是沒有定見之人,他終於還是忍下來。

    「據說這玥妍公主將由佛寺直接出閣嫁人張丞相府,而為了慶祝公主出嫁,皇上下令大赦天下,並且開放所有佛寺給百姓參拜,而且包括有皇室宇廟。奴才數計過那些佛寺,都非我們要找的,剩下的就是皇室宗廟之地。前些日子因寺方忙於公主出嫁事宜,警衛因此較為鬆散,所以奴才和幾位弟兄喬扮為送柴之伙夫,混進了佛寺,並且……」

    「並且如何?」聽到這裡,道洛都已經快坐不住了。

    「奴才幸不辱使命,果真在那佛寺內找著了個跟主子所說一模一樣的暖室,植種許許多多奇花異卉,料想主子當初所住的必然是此座佛寺。可惜,奴才們只是伙夫,不被允許四處走動……」

    桑奇還滿臉懊惱之際,突然從外頭匆匆跑進來個小廝,朝道洛致意後,隨即轉向桑奇。

    「盧典傳來訊息,天未明時,有兩個高壯漢子扮做婦人樣,自內廂房扛走一個布袋,布袋中似乎裝著人,而公主近衛亦少了十數人。盧典深覺可疑,已經派人去跟蹤,來訊請示該如何做下一步。」

    兩人對望一眼,道洛和桑奇不約而同地搖著頭。

    「不必再追蹤,我們現在就到佛寺中去探探。」抿抿唇,道洛說出簡單的裁示後,與桑奇一併走出賭肆後的秘密信道。

    ***

    「阿信,這下子可怎麼辦?姬澐所說的接頭之人並未出現,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將公主再送回佛寺。」坐在牆角喘著氣,那幾個平民裝扮的年輕男子個個愁眉苦臉。

    「唉,這姬澐辦事向來都是很牢靠的,沒想到這次卻出了大紕漏!」為首的那個男子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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