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蘭京
「這個裂紋不尋常。姊,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對妳怎ど樣?」
琉璃臉色慘白的輕撫頸際高領。「有嗎?」
「有,而且元夢貝勒要負最大責任。」鬧烘烘的房子裡沒人注意到她們倆的肅殺氣氛。
「元夢?」真是他的緣故?
「我不是告訴過妳,元夢貝勒周圍的靈氣不對勁?昨天他和妳在一起時,那股邪惡的壓力大得令我喘不過氣。我原本還分不太出來是生靈還是死靈,昨天剎那間我就明白了,那是生靈!」
「活人的靈力?」那她頸上的掐痕就不是死人作祟了。
「對方已經在嚴厲警告妳,別靠近元貝勒,否則……」
「都怪琉璃分配不均!」錦繡氣急敗壞的殺到她跟前。「都是妳,要是妳先私下找我來挑選東西,我就不會搶輸那票老女人!」
「妳說誰是老女人!」一大票嫂嫂軍團也殺進來痛罵。
「琉璃,妳乾脆跟我回江南鄉下隱居去!光看妳這些嫂子就知道,住在京城裡的沒一個是好東西!」
「妳又好到哪裡去!」
一群女人的廝殺喊叫,吵得琉璃的心思更加紛紛擾擾。
是誰?為何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傷害親近元夢的人,刻意讓他孤寂、讓他冷僻、不讓他去愛、不給他溫暖?為什ど要這樣對他?
難道從以前在元夢周圍的意外全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姊,妳都不怕嗎?」元夢貝勒有多危險,琉璃一定比她還清楚。
「我會怕。」她垂下憂愁的雙眸。「但不是怕他,而是怕別人會傷害他。」
「他傷害妳又怎ど說?」琉璃雖然情緒平穩,但玲瓏感覺得到她昨日受到的意外創痛仍在,只不過被隱藏起來。
「那只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愛,用錯了方法。」他也坦誠自己用了最糟的方式去愛,但那份感情卻是真實的。
「我不懂。為什ど妳不恨他,而且還在大家面前替他說話?」
她輕輕咬著下唇。「我沒有辦法跟著大家一起責備他,總得有人站在他這方想想。」她相信,對於欺瞞、利用她這件事,對元夢的內心也是一番痛苦煎熬。
玲瓏皺起了眉頭。「我還是不太明白。」
「等妳深刻的愛過,自然就會明白。」
玲瓏看著姊姊溫柔而悠遠的笑容,看得失了神。姊姊變了,就像不斷在火中反覆冶煉的琉璃,愈經磨難愈顯晶瑩。一時之間,熱淚竟泉湧而上。
「玲瓏?」她不解的回摟伏在她肩上哭泣的妹妹。「怎ど了?」
「不知道。我有種感覺,好像……我們會就此各分東西,往不同的路遠去。」
「是啊,總有一天妳也會嫁人,進入另一個家庭。」成長的過程中,終究會走到分離的一刻。
「不知道要再過幾年、十幾年、二十幾年,我們才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以後恐怕連這般細聲談心,靠在姊姊肩上低泣,都會化為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親暱地靠著妹妹的頭,傾聽屋內家人熱鬧的叫罵聲。這是最溫馨的家庭感,最平凡的幸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
王府喜宴,將嚴冬的街坊弄得熱鬧非凡,傳聞中邪魅詭異的貝勒爺就要迎娶原本打算和他私奔的孟浪格格。
「聽說那位格格本來是要嫁兵部尚書的貝子爺,結果現在往上更攀一級,嫁進親王府裡做少福晉。」
「嘖,女人!」
「聽說那格格曾出入龍門坊的妓院好幾趟。」
「我的老天,怎ど可能!」
「那格格模樣生得好,走到哪兒誰都愛多瞧兩眼,怎會沒注意到。
聽說敬謹親王為此還曾反對過這門親事,結果還不是讓那個邪門貝勒把人家娶進門來!」
沿街流散著各種不同的傳聞,讓深冬的喜宴更顯陰冷。豪華的嫁娶隊伍散發無形的氣勢,隊伍中各個訓練有素的隨行者,襯得騎馬領轎的元夢更加威武莊嚴,看得沿路眾人紛紛懾住,忘了嚼舌根。
傳聞中的貝勒爺果真俊美逼人,完美得不像真的,彷彿得到地獄邪魔的專寵與祝福,將人世間最頂尖的一切賜予他。正因著這是來自黑暗的恩典,元夢的英武氣勢總帶有令人戰慄的寒意。
喜轎入門,盈盈賀客與家人早將親王府擠得水洩不通。
「格格,待會兒貝勒爺就要按滿人習俗朝轎底射箭駟邪。三箭之後,就請您動身下轎了。」
「知道了。」響應喜娘的,是琉璃略帶緊張的細語。
前些天的混亂與不愉快,全被身為新嫁娘的緊張感取代,她一輩子都是元夢的人了。
她好想見元夢,好想聽聽他的聲音,礙於婚禮禮節,她激動的情緒只能不斷壓抑。尤其當喜娘說元夢三不五時就瞥向喜轎時,她真想不顧一切的掀開轎簾迎向他。
元夢的心也在狂跳,他的夢想就近在眼前。
一切的誤解、秘密與隔閡,將在這一天完全化解。
當三箭射向轎門底,嬌弱紅艷的身形跨下轎的剎那,迎接她的不是喜娘前來攙扶的手,不是元夢急迫的牽引,而是朝她胸口火速飛來的第四支箭。
「琉璃!」元夢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她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猛烈的蠻力撲倒在轎桿上。
由於衝力過猛,粗重的八人大轎轎桿順勢往側向一翻,嚇壞了所有人。轎邊的人摔的摔、跌的跌,場面一片混亂。
「貝勒!」僕役們和轎前親友剎那失色。「快通知王爺和福晉,大事不好了!」
「二哥!」元夢的兄弟姊妹趕緊衝上前。
「快傳太醫,快!」
怎ど回事?琉璃被重如巨石的龐大身軀壓得喘不過氣,無法搞清楚整個局勢。直到她掀掉紅蓋頭努力掙扎起身,才看見壓躺在身上的軀體背後,深深地插著一支箭。
「元夢!」她驚恐的抱住伏在她身上的人,急切的撫著他的臉。
「為什ど會中箭?為什ど?」
一場喜氣的婚禮,轉變為驚慌混亂的災難。
「是他!抓到偷襲的放箭者了!」後方人群裡爆出另一陣紛爭,一個熟悉的身影被人雙手箝在身後推了出來。
「兆蘭?」琉璃覺得眼前的一切,活像一場惡夢。
她幾乎不認得眼前的男子。憤恨的雙眸,怨毒的神情,對自己暗箭傷人的行徑毫無悔意與愧疚。這是從小和她一塊長大、熱心又率直的兆蘭嗎?
「殺他也罷、殺妳也罷,反正你們兩個別想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兆蘭瘋狂的吼向琉璃——那個他真正想一箭穿心的美麗幻影,那個辜負他多年戀慕的絕情少女!
「快將二哥抬進屋裡去,待會兒再來處置兇手!」
「元夢!怎ど回事?」原本在正廳內等著的敬謹親王及福晉,一出來看到愛子中箭,立刻暴然狂怒。「什ど人幹的好事?元夢!」
親王急於趕來探元夢的氣息,硬將元夢自琉璃的環抱中拉離,登時發現他的雙拳緊抓在琉璃身側,不肯鬆手。
「元夢,快放手,阿瑪替你找太醫來!撐著點!」
箭傷太深,刺及內臟,元夢的意識已幾近崩解,雙手卻仍緊緊抓著他的夢。
這是他渴望已久的夢,如今就近在眼前!他有太多話想告訴琉璃,有太多內心的領域想與她分享。他要給她更多的愛,彌補之前帶給她的傷害。一切就從今天重新開始,他要給她世上最濃的寵溺,他要親口對她說心中最重要的一句話……
「放手!把元夢的手拉開,快!他傷勢太重,得盡快清理傷口!」
親王一聲令下,僕役們立刻上前扳開元夢雙手。縱使他已經昏迷,手上的勁道卻強硬不屈,緊箝得幾乎要捏碎琉璃雙臂。
「這是怎ど回事,給我說!」
「啟稟親王,射箭者是兵部尚書之子兆蘭,假扮賓客混入人群中而來。他原本要偷襲的是新娘,卻被元夢貝勒及時搶救,因而導致貝勒爺背後深中暗箭。」
「兵部尚書之子?」親王狠眼一瞪,呀牙切齒。「好,我兒子要是有什ど三長兩短,就拿你全家的命來抵!我看你父親這兵部尚書的位子還能夠坐多久!」
兆蘭頓時才明白自己闖的禍牽連有多廣。「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把他拖下去!」
「喳!」
兆蘭沿途的吶喊呼救未歇,敬謹親王立刻衝到琉璃身側,當場撕裂元夢緊抓不放的衣袖,將她遠遠推離元夢。
「快送二貝勒回房診治!」
「元夢!我也要去!」她連忙爬起身亟欲追上前的勢子,被親王大手一揮,火爆格開,害琉璃重心不穩的跌靠在喜娘身上。
「好一個禍害連連的格格。」親王的震怒全咬在唇齒間,瞇起肅殺雙眼。「先是自個兒下落不明,家人卻三番兩次跑來找人,污陷我的元夢私藏妳。現在則把一個跟妳牽扯不清的男人引進這裡、暗算元夢。妳到底有何居心!」
「我沒有和兆蘭貝子牽扯不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