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蘭京
「你不要坐過來,板……板凳會翻倒的。」她腦筋已經沸騰為一鍋糊爛的熱湯。
「發生了什麼事?」元瑛貼近芙蓉的臉旁耳語,可是神態疏離冷漠,沒有表情也沒有情緒,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沒事!」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一反她原本的結結巴巴。
「喔?」他料得果然沒錯,一定出了什麼事。
「你不要碰我,手拿開!」她燥熱的紅著臉打掉撫著她後頸的那只怪手。奇怪,怎麼元瑛一碰到她後頸,她就像觸電似的渾身戰慄?
「你不是想盡快換回靈魂嗎?我們趁此機會試驗看看又何妨。」元瑛非常瞭解自己身體敏感的部位在哪裡,也知道該給予什麼樣的刺激。
「不要這樣……這裡隨時會有人上來。」她的口氣幾近哀求。明明想推開那只不斷摩挲她頸窩的纖纖玉手,可是她竟然做不到,反而沉醉在這一陣陣酥麻的感受中。
「別擔心,反正你已經包下整層樓,只要你別太大聲,沒有人會上來掃興。」
「元瑛,別鬧了……」她無力的任元瑛嬌小的兩手在她胸膛上游移。就算有厚重的衣物阻攔,他依舊可以準確的找到最敏感的焦點所在。
「其實這是你學習的好機會,你可以趁此實地瞭解我身上敏感的部位,以後就知道該如何挑逗我。」
元瑛仗著自己是芙蓉身,嬌軟的站在眼前的男人軀體間,兩手溫柔的愛撫著,大腿輕輕抬起,貼著男人胯下的部位摩挲。
「你走開!我才不需要瞭解你那些事,你留著教你自個兒的老婆!」她大手一甩,硬是推開元瑛的騷擾。可是她渾身血液全都衝向膀下灼熱的部位,腦袋無法思考。
「我老婆?我老婆不就是你嗎?」他才沒這麼好打發,因而再度發動挑逗攻勢。
「誰會嫁你!你去娶個跟你門當戶對的女人吧!滾開!」她極力抗拒著元瑛藉著她的女兒身所展開的騷擾,可是她發現,男人的慾望一經撩撥便很難控制。
她的腦袋脹得嗡嗡作響,鼻息粗重。
「我幹嘛要娶門當戶對的女人,我只要娶我喜歡的女人就行了。」元瑛直接將手探向逐漸亢奮的男性象徵上。
「你去跟你阿瑪說啊,去跟你的伯叔兄長們說啊!你淨會跟我叨念有什麼用!」她狠狠打掉元瑛的手,她的理性也混亂到慾火怒火分不清的地步。
元瑛終於停下一切不規矩的行動,臉色陰鬱深沉。
芙蓉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力圖鎮定。錯體這麼多個日子以來,她首度體驗到男人本能的反應是怎麼一回事。她幾乎都可以感覺到額上浮起的肯筋,證明理性與慾望的衝擊有多折煞人。
等她迷濛的雙眼逐漸聚焦,看清楚眼前元瑛的表情,才赫然集中所有的思緒。
「我阿瑪和伯叔兄長們跟你說了什麼?」元瑛的冷冽態度像一面面利刃冰鋒向她襲來。
芙蓉沒敢回答,仍在狂亂的思索著她在方才迷糊之際到底說了些什麼。
「門當戶對?要我娶親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不配是不是?」他極力捺下怒火,但平淡的話調中殺氣漸濃。
他知道了!他隨便一猜就全知道了!
怪不得他老覺得芙蓉怪怪的。只要是芙蓉的一舉一動,他都非常敏銳。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他都能明顯的察覺出來。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反而用使自己快快回歸原有軀殼的方式擺脫他。
「長輩們說得很對,我們的確不配。」芙蓉幾乎聽不見自己虛弱的聲音。
「你這幾天為什麼要躲著我,不肯跟我說?」
芙蓉垂著頭,不敢看他。
元瑛不高興。她感覺得出元瑛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興,而且很可能在他們碰面沒多久,就已經發覺她不對勁。
「為什麼?」
她不是不想向他傾吐,不是不想作自己最脆弱時向他求助,她在夜夜哀泣難眠時多想見到元瑛,可是她不能。
「為什麼不說話?」
元瑛的聲音好冷,冷到她不敢抬眼看他。
在一陣沉默後,她猛地抬頭,哪還有元瑛的蹤影。
「元瑛?」
她連忙追至樓下,匆忙拉他他斷然離去的身勢。
「拿開你的手,別碰我。」
芙蓉被他寒冷無情的肅殺眼眸及言語震懾到,不自覺的乖乖鬆開手。「元瑛,其實我……我本來……」
「我不想聽你說話,也不想看到你的人,所以請你滾遠一點。」他根本看都不看她,眼眸一直定在遠方。
言語可以傷人。芙蓉這時才深刻的感覺到,言語的殺傷力更甚刀劍斧鉞。元瑛平日溫柔和煦的話氣,此刻聽來句句刺耳、字字傷人。
「告辭。」
飄靈淡逸的一句話,在她耳邊不斷迴盪。她愕然心碎的凝視元瑛遠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遙遠的盡頭。
而他,始終不曾回眸。
請支持晉江文學城。
今天又輪元瑛當值乾清門,可是芙蓉虛弱得幾乎沒有心思再去扮演元瑛的角色。尤其在她昨天聽到小陽為她探回來的消息──
元瑛砸光了芙蓉家中所有的鏡子。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元瑛當時的憤怒、懷恨、心灰意冷與決絕的念頭。
我不想再看到你的人!
這句話一再刺傷她的心,元瑛摔碎所有鏡子的事更令她悲痛難忍。元瑛不理會她多日來的親自探訪,也打退她捎去的所有書信。
她好想見元瑛。縱使他再冷漠、再無情,她好想再親自見他一面。芙蓉每夜常常望著鏡子落淚,她要的不是元瑛的形貌,她要的是元瑛的心。雖然元瑛的軀殼日夜與她共生共處,但是他的心卻在遙遠的彼岸,遠得讓他無法飛渡。
「元瑛!」一名微胖的二等侍衛興奮的向她奔來。「喂,乾清門領班大臣交代,下午你得到慈寧宮側的皇上書院,皇上召見呢!」
「皇上仍見?召見我幹什麼?」天哪,怎麼最近厄運一直接連不斷!
「八成是皇上上個月的賞雪之行中,你的應制詩對得太漂亮了,要給你特別賞賜,說不定還會拔擢升職!」
「怎麼可能。」看二等侍衛那副雀躍的模樣,她實在感染不到絲毫喜悅的成分。「要賞要升職,早該是上個月就立即頒布,豈會事隔多日,才突然想到要給我賞賜。」
而且當時應對得宜的不是她,而是彼此錯體回各自原身的元瑛。
「對喔,那皇上召見你幹嘛?」二等侍衛一臉白癡樣的呆問。
「準沒好事。」唉,她認了。既然衰,就乾脆一路衰到底!此時此刻,她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卻下令召見。
「別擔心嘛,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沒啥好怕。瞧你,臉色真是差透了。」二等侍衛鼓勵性的拍拍芙蓉的背。
她也只能苦笑以對。
請支持原出版社和作者,購買書籍。
果然,下午一進皇上書院,她就當場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裡。書院內除了英武威嚴的皇上外,另有一位令她大為愕然的人物在場──御貓貝勒宣慈!
「你起來吧,元瑛。這兒是朕的書房,不是朝堂,不必跪著低頭說話。」皇上一身家常打扮,氣色爽朗的端坐座上。
「謝皇上。」拜託拜託,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她承擔不起在皇上面前略有閃失的下場。
「好天氣。」皇上微瞇雙眼,滿是喜悅,不同平日在朝的嚴峻精睿。「難得冬日晴陽,一見陽光,朕就特別覺得神清氣爽。」
唉,皇上真好命,有此興致享受冬陽。她這幾天來的鬱鬱寡歡,只適合躲在幽暗的角落。此時門窗外的燦燦陽光格外刺眼,令她氣虛眼花。
「十字春如何,元瑛?」皇上愉悅的聲調震回她的注意力。
「呃?」什麼?皇上剛才在說什麼?芙蓉額上突然一片冰冷,她竟然一不小心失了神,沒聽清楚皇上的話。「呃……微臣……」
「對元瑛來說,作首詩內嵌十個春字,其實不算難事。何妨放開規矩,隨興而為一首?」宣慈流露風雅的笑容,不動聲色的給芙蓉台階下。
芙蓉愣了一下,望向宣慈。她沒想到宣慈竟然會暗中幫忙,她還以為這傢伙是天生壞心腸,熟料他也有「人性本善」的一面,怪哉。
可是作應制詩啊……唉,她現在滿腔愁緒,哪來閒情賦詩?
「好,就任你隨興而為吧,元瑛。」反上皇上他也只是一時興起,賦詩自娛,什麼平仄格律,倒也不怎麼要緊。
她現在滿腦子只有元瑛,情緒擺盪沉鬱,越看這好天氣,歎出的氣就越無力。
「春夜春寒驚春夢,春愁疊疊,春恨重重。春朝春困鎖春眉,春懷寂寂,春思忡忡。」
她吟完又是一歎,眼前光景再美,也化解不了心中的愁索。她只顧著消沉,沒注意到皇上與宣慈的意外與霎時的滿室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