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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蘭京

    「虹恩,別這樣。」薩蘭蹲跪下來,捧起她的小臉吻啄安撫,「你總得面對現實,這沒什麼好哭的。」

    「我不走,我不走。」她淒楚地哽咽大喊。

    「我知道,就像你以前說的,你每到一個新家庭,就好像有份使命,得為他們做點什麼。你在我這兒也是,你為我做了許多許

    多。」他輕聲呢喃著,環抱她的小身子搖著拍哄。

    「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我們的家。」

    「我知道。」他以臉頗摩掌她淚濕的容顏。「你的確是個可愛的天使,用小小的使命改變這個家。可是,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這裡暫時不需要你。」

    她猛然自他的溫柔中掙脫,愕然瞪視。

    「別激動,我說的是暫時,所以你還是有機會回來的。」他善良地勾起嘴角。

    「我不要。」

    「虹恩。」

    「不管你說什麼,我的答案都是一樣。」

    「是嗎?這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還記得你在新婚之夜欠我一份人情嗎?」

    神警戒地帶淚看他卸掉偽裝的硬面孔。

    「現在是你還我這份人情的時候了。」他粗暴地箝住她的雙臂逼近他的切齒。「你當初已經答應會信守承諾,現在就做給我

    看。」

    「薩蘭?」

    「給我滾出去,永遠都別再踏進我蘭王府一步!」

    ※※※

    事實證明,阿爾薩蘭的顧慮是對的。

    虹恩被確認是少女陣斬殺的目標後,蘭王府立即被御貓的人馬接收,監控每一個管道,搜查相關人等。江湖上甚至私下流傳,活捉虹恩者,重賞五千兩。

    「虹恩,有個叫月嬤姨的人偷偷來探望你。」禧恩帶者老婦一塊下到密室裡。

    月嬤嬤簡直不敢相信虹恩會被她娘家藏在這種地方。

    「你住這裡?回娘家這些日子以來,都住這裡?」

    「月嬤嬤……。」虹恩尷尬地請她坐下喝茶。

    禧恩房裡的地下密室,原為儲物之用,四面是牆,陰冷黑暗。裡頭僅有一張簡陋的床、暫當小桌用的大衣箱,凳子兩張,油燈一

    盞,別無長物。

    「外頭風聲再緊,也犯不者把你像關犯人似地藏著吧!」月嬤嬤惱火怪叫。

    虹恩馬上比個贖聲手勢。

    「月嬤嬤,我額娘這麼做不是為了防外面追捕我的人,而是肪我大哥。」

    「你大哥?不正該是他來守護你嗎?」

    虹恩苦笑。「正好相反,我甚至不能讓他知道我就在府裡,省得他拿我去威脅薩蘭。」

    「他不是你大哥嗎?」

    「他已經不認我這個妹妹了。」虹恩茫然凝視燭火。

    「薩蘭說對了,我錯嫁到蘭王府的事,的確是件陰謀,只是我自己不知情。」

    「什麼?」

    在一旁沉默的禧恩不自在地咽嚥口水。

    「是我回來之後,額娘和禧恩姊勉強告訴我的。」否則她們不知該如何解釋不能讓大哥發現她存在的理由。

    「她們怕大哥拿我當對付薩蘭的工具,所以乾脆設計讓我嫁過去。正如薩蘭所說,她們的確是抱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念

    頭,才這麼做。」

    「嗯。」月嬤沉吟。「我看她們不只怕你大哥拿你當對付蘭王爺的工具,也怕你淪為′四靈′攻擊′四府′的武器。」

    「什麼?」

    「沒什麼。」反正太複雜的事這娃兒也聽不懂。「說回代嫁的事,雖然她們設計你成為新娘,你大可抵死不嫁啊,幹嘛任人擺佈?」

    「這……」

    「因為我們早看透了虹恩的性子,料準了她一定會挺身而出。」禧恩插嘴。

    「是啊,這就是家人,利用得還真徹底。」哼!

    「月嬸嬤,別這麼說,她們這麼做完全是為我好,我很感謝她們。如果不是這項安排,我可能永遠都不認識薩蘭,永遠都……」

    虹恩突然說不下去,小手抵在嘴前。不斷眨巴的大眼,似在阻止什麼決堤而出。

    月嬤嬤斜看她許久,受不了地一歎。

    「問吧,何必再閃閃躲躲呢?」

    虹恩深呼吸了好幾回,才怯怯開口,「薩蘭……好嗎?」

    「糟透了,不然我幹嘛冒險跑來。」不等虹恩追問,她直接招供。「現在蘭王府簡直可以改叫御貓別館了,到處都是御貓的人

    馬。二總首和府裡那幫死忠於王爺的人,甩都不甩他們,就被遣散出府。」

    「薩蘭呢?他怎麼樣了?」

    瞧她急的!「已經不拄蘭王府了,現在成天潦倒在西郊一間破廟裡。」

    「為什麼?」虹恩的心兒乎擰碎。

    「′四府′不信任他,不指派任何任務給他,這麼明顯的排擠,他哪還忍得下去!」

    虹恩呆楞地僵坐椅上。分別的這段時日,她在這兒備受保護,他卻得面對外頭的狂風暴雨,無處可躲。

    「其實王爺也用不著自暴自棄,江湖上有多少人重金等著他接下委託,二總管他們也在等他重新登高一喝,讓他們繼續追隨。可

    王爺不知怎麼著,一直頹廢,萬念俱灰了似的。」

    一道熱淚倏地劃下虹恩臉龐。為了苟活,兩人不得不分離,結果竟成了一種折磨。

    「我一直覺得是我害了王爺。」月嬤嬤沉重說道,「他是因為收留我,才連帶受到朋友的懷疑。所以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

    的,儘管說,我捨命奉陪。」

    虹恩破涕為笑。「不用捨命。」

    「蘭福晉?」

    「只要帶我去見薩蘭就好。」

    ※※※

    當阿爾薩蘭在暴風雪席捲京城的夜裡,看見虹恩出現在殘破的小廟,不禁猛然再灌一大口酒。

    他經常可以看見虹恩的幻影,只是今日的幻影有著溫暖的手心,輕撫著他滿是胡碴的臉頰不斷輕笑著,臉上卻掛著淚。

    「你不要命了,來這裡做什麼?」他頹然癱在角落,被烈酒泡啞的嗓子滿是疲憊。

    虹恩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小小的力量將他緊抱在懷。嬌弱的馨香環繞著他,令他不自主地痛苦回摟著。言語已是多餘,蕭條的蔽

    廟只聞淒厲風聲,將兩個孤單的靈魂圍困在雪夜裡。

    突然間,阿爾薩蘭狠手推開她。

    「回去!誰讓你跑來這裡!」他怒斥,彷彿忽而由醉中清醒。

    「薩蘭……」

    「不要跟我囉唆,滾回你家去!」他粗暴地拖著她起身。

    「我已經回家了,我的家就在這裡。」

    「別跟我胡說八道,滾!」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滾!」他一個使力不當,虹恩當場摔倒,擦破臉皮。他既懊惱,又心疼。想出手,又覺得不該軟下態度。想挽留,又不得不考

    量她的安危。千頭萬緒,全由一個憤恨的低吼結尾。

    她自己爬起來,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良久。

    「薩蘭,我已經由安神父施洗,成了女教徒。」

    「關我屁事!」

    「薩蘭,你知道嗎?」她不為所動地甜甜笑道。「如果我們照洋人的方式在教堂成親,我們就必須宣誓。」

    他蹙緊極度不悅的眉頭,怒視跑到他前頭的小人兒,任她將他厚實的巨掌分握在手中。

    她在幹嘛?

    「你假裝這裡是教堂……。」

    「我沒興趣跟你玩遊戲!」他猛然甩開雙手,震退虹恩。

    她不死心地笑著走向他,再次牽起他的手。「你假裝這裡是教堂,安神父就站在我們前面,我們在聖壇前——」

    「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是誰把你帶到這兒來的?」他像受不了她碰觸似地厭惡抽回手。「事實證明,你確實是有預謀地嫁給

    我。你的任務若是分化『四府』,恭喜你,你徹底成功了,『四府』之中已經沒了蘭王府!」

    她堅強地撐著笑容,卻不知該如何掩飾嘴角的顫抖。

    「你還想要什麼?要我做你的侍衛,保護你的項上人頭,還是想從我這兒探查′四府′內幕,或是專門來看我有多落魄!?」

    她突然忍不住掉出眼淚,卻咬緊牙根不讓情緒湧出來,努力擠出微笑。

    看她哭笑交融的可憐神態,他的心揪成一團。他為何要對她殘忍?她究竟犯了什麼錯?為何一面對她,總會情緒失控?

    他閉眼深歎,語氣中滿是無奈。「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薩蘭,你假裝這裡是教堂的聖壇前,安神父就站在我們旁邊……」當她再次牽起他的雙手時,笑容完全崩潰,泣不成聲。

    他鞋靜地看她強自從抽噎中恢復平靜,看她竭盡全力地揚起笑容。

    「假裝我們……正要結婚。」她成功地克服了一個哽咽,輕柔一笑。「然後我們就要宣誓,回答神父的問題。」她沉寂好一陣

    子,彷彿在默禱,祈求勇氣。

    「安神父會問我:虹恩,你願意嫁給阿爾薩蘭,依從神的旨意,終生陪伴他嗎?我會回答:我願意。他又會問我,虹恩,你願意

    無論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樂、貧窮或富足,都一樣愛他、伴他、安慰他,一輩子相互扶持嗎?」

    他愕然看著她堅定不移的凝眸。

    「我會回答:我願意。所以,我來找你;所以,我在這裡。」

    他不敢相信地痛苦閉上眼眸,幾乎捏碎握在他掌中的小手。她冒著大風雪來,冒著生命危險來,就只為了告訴他這些話,就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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