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玫開二度

第15頁 文 / 金萱

    「但是你一定曾試過去尋回那些遺忘的記憶吧?」

    「試過,可惜結果始終一無所獲。」她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唇角。

    她遺失的記憶中並不包括那些見風轉舵的勢力鄰居,但為了尋回記憶,她還是厚著臉皮去請他們告訴她任何那一年他們所知道的她,怎知沒半點斬獲就算了,卻還惹來一身腥。

    他們以為她不知道他們在背後說她什麼嗎?不知羞恥;年紀輕輕不學好竟跑去當妓女;我們又沒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去賣了還錢,她這樣難道不是要讓我們良心不安……

    他們一定不知道那些竊竊私語幾乎將她害死。

    三、四十萬的死會,加上她始終想不起來是如何處理父母、大哥後事的花費,還有林媽媽提的兩百萬借條,短短的一年內,她怎會有那種能力來償還這些負債?

    然而事實偏偏擺在眼前,除了最後那兩百萬借條的事她想不起來外,她竟在一年內完成了前兩者的不可能任務。

    難道真如他們所說的,她真的將自己賣了跑去當妓女?

    這愈想愈不無可能的可怕想法,和接二連三的現實悲劇差一點將她逼死,若不是身為醫生的蘭鈴發誓她絕對是個處女,打破了她曾是妓女的可能,或許這世間早已沒她這個人了。

    她不是沒試過想恢復記憶,但談何容易。

    餐點上桌後,兩人沉默的用餐,之後侍者送上紅酒,他笑說這是為了慶祝他們的相逢而特別點的,但她卻相當不以為然,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與他見面。

    幾近四年沒沾一口酒,她並不想喝,但他卻執意的替她倒了一杯,並不斷遊說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她希望自己寶刀未老,至少能保有百杯不醉的功力,可是以現在微醺的情況看來,可能是癡人說夢。

    「來,再喝一杯。」

    「不,我已經不能再喝了。」她拒絕道。

    「你醉了嗎?」以她的酒量,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醉了。」

    「別騙了,你的酒量甚至比我好。」他輕笑道,好整以暇的將背靠向了椅背。

    終於要進入主題了嗎?敖玫君不由自主的緊張了一下,而為了放鬆自己,她學他將背靠向椅背。

    「何以如此說?」她問。

    「因為你不只一次捨命陪過我,每當我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時,你卻清醒得像是個滴酒未沾的人。」他微笑道,「事實上我曾經不只一次懷疑,你是不是以茶代酒騙了我。」

    他這樣說,是想引她問出什麼樣的問題呢?「為什麼我要陪你喝酒,還有,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喝酒,竟需要用『捨命』這兩個字?」如果她沒恢復記憶,應該會好奇這兩個疑點吧。

    「沒什麼,我心情不好,所以你陪我喝。」他輕描淡寫的帶過,絕口不提夏郁蓉這三個字。

    「為什麼我會陪你?」他會把夏郁蓉的事說出來嗎?

    「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她忍不住咀嚼這兩個字,難怪她會為他兩肋插刀,痛不欲生了。

    「那時候是朋友,但後來你便成了我的妻子。」他緊盯著她接著說,像是怕她會就此認定他們只是朋友的關係似的。

    敖玫君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像在思考般不自覺的舉起酒杯喝了數口紅酒。

    「我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當然。」

    「我們倆真的曾經結過婚嗎?」既然她都已經失去記憶了,他為什麼不就此罷手?她真的想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有我們的結婚證書,你要看嗎?」

    她搖頭。「我們結婚多久?」

    「三年十個月又十三天。」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說。

    易驗宬的凝視讓她緊張的又灌了一大口紅酒,而他則大方地替她在滿了一杯。

    討厭,他到底想幹什麼?三年十個月又十三天?!他還真數得出他們結婚至今的日子,他到底想表示什麼?

    不管了,反正她必須盡早擺脫他就是了。

    「我的意思是,從我們結婚到我後來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我們在一起多久?」

    「五個月又零七天。」

    「將近半年?」她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大口紅酒後才從杯緣上看著他問:「可是我卻依然是個處女,這是為什麼?」

    「你……」他似乎嚇了一大跳,「你恢復記憶了?」

    「不。」

    「不?」

    「我有個醫生朋友,是她告訴我的。」

    「但是……怎麼會……」

    「她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跟我說這個?」

    易驗宬點了下頭。

    她看了他一眼,不自覺的再度舉杯就口,殷紅的液體隨著她喉間滑動的次數逐漸消失杯中後,她終於放下酒杯開口。

    「遺忘一年記憶的我回到故鄉後,那些鄰居總質疑我那一年到底做了什麼,怎拿得出那一大筆錢來償債,」她說著輕聳了下肩頭,而右手則不由自主的輕撫上左手腕上淡淡的兩條疤痕,「我必須要有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理由。」「你自殺過?!」易驗宬難以置信的抓起她的手,瞪著上頭那顏色早已變淡的傷痕,霎時感覺心口像是突然被人插了一刀般的痛苦,她竟然自殺過?!一次的火災,兩次的車禍,再加上她的自戕,他到底有幾次差一點就失去她?老天!

    「聽好!」他霍然攫緊她的手,「再也不准你做出這樣的傻事聽到沒有?」他緊盯著她,像是命令又像是警告的說。敖玫君呆愕了一下後,用力的抽回手。

    「放心,我現在不會再那麼傻了,因為在這世上還有我很在意的人。」

    他的眼睛迅速地瞇了一下。「歐昱峰?」

    其實她指的是那三個情如姐妹的同居人,並不是歐昱峰,不過為了那個謊言她當然點頭,而且還刻意擺出靦腆尷尬又含羞帶怯的表情。

    頓時,兩人陷入沉默。

    易驗宬的臉上毫無表情,但眼神中卻洩露了他難忍的憤怒與決心,她是他的,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之後,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她!

    看著剩下的半瓶紅酒,他在心中如此對天發誓。

    第八章

    「小心點!」

    反手鎖門,易驗宬不理她的掙扎與抗議,依然將醉醺醺的她圈在懷中。

    「我沒醉,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但是我喜歡你陪著我。」他擁著她走向客廳的沙發。

    「這裡好熱。」她拉扯著身上的衣服道。

    他脫掉她和自己身上的大衣,將它們掛在衣架上,轉身卻見她搖搖晃晃的走向客房。

    「我想睡覺。」她在被他拉住時醉眼抬頭道。

    「房間在這裡。」他將她轉身欲帶往主臥房,怎知她卻忽然佇足不前。

    「那是你的房間,不是我的,我的是那一間。」她轉身指著客房道。

    易驗宬一聽,眼中倏然閃過一抹驚異,她想起什麼了嗎?

    為了讓她回來可以找到他,這三年多來,即使他有能力購置獨棟的洋房,他依然堅持守在這裡,連屋內的裝潢與佈置也絲毫沒動過。只是他沒料到這一等竟是三年,幸好老天有眼,如今她終於又回到這個屬於他們倆的世界了。

    「我們是夫妻,理所當然要睡在同一間,為什麼你會認為那間才是你的房間?」他試探性的問。

    有道是酒後吐真言,也許她根本早就想起他了,只是不願承認而已,想想昨天在「原力」時,她不是一見到他就嚇昏了嗎?

    該死!他怎會沒想到這一點?而她之所以不願承認他,端想以前他是如何冷淡的對待她就知道原因了。

    「沒有為什麼,這是事實。你又不愛我,跟我結婚也是為了賭氣,最重要的是我當時還是個殘廢,任誰也不會想愛我的,所以分房睡很正常。」她笑著說,但語氣中卻仍掩不住落寞與傷心。

    「我愛你。」

    「不,你愛的是夏郁蓉,我只是她的替身,一個殘缺不全的替身。」她抬起頭看著他,眼中的醉意早被哀傷完全覆蓋。

    她果真全部都想起來了!

    此刻的易驗宬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的是她還記得他,故意隱瞞事實無非也是因為她對他的感情尚未釋懷;而難過的是她清楚的記得他的無情、冷落,以及他曾深愛夏郁蓉的事實。

    人總要等失去了,才會知道什麼是珍貴的。

    他是愛她的,要不然夏郁蓉也不會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他已經深深地愛上她了,只是他沒發覺而已;是的,他是愛她的,要不然這三年多來,他的感情生活也不會像個古井般連一點漣漪都波動不了。

    「為什麼突然離開?」他盯著她問。

    「她回來了,這裡已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她喃喃道,同時感覺頭似乎愈來愈重,重得連雙腳都快支撐不住自己。見狀,他將她攬進懷中,承受她所有的重量。

    「誰告訴你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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