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金萱
一柳建治微笑不語。
「你會不會覺得你們幾個做PSA有點太浪費了?」
「什麼意思?」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問句問得一愣。
「你們一個長得比一個帥、有個性,結果工作性質竟然都與血腥暴力離不開,難道你們上司沒有一點暴殄天物的感覺嗎?」
聽到她的話,一柳建治忍不住縱聲大笑,他雙眼晶亮的緊盯著她,似假還真的說:「下次我會替你問問看。」
蝶野茴微笑,但下一秒笑容卻又立即由她臉上隱去,一雙盯著他的眼睛與臉上的表情定著明顯的憂慮。
「怎麼了?」
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她不敢告訴他,在她聽完他的工作性質之後,其實滿腦子所想的事都是如何才能叫他辭掉這個出生放死的工作。當警察是一回事,當PSA又是一回事,警察辦案總是成群結隊,以多勝取,但是他這個PSA卻大多要以單槍匹馬的情況進入虎穴,她……
「茴?」
「我……」她看著他欲言雙止,最後卻搖頭說:「不,沒什麼。」
她應該對他有信心、相信他才對,在她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質之前,他一直平安無事的將PSA的工作做得很好,又怎麼會在她介入他的生活之後就變得危險了呢?相反的,如果真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也許該怪的人還是她,因為她為他帶來了不祥。
「茴?」一柳建治懷疑的看著她。
「你上回的工作已經OK了嗎?在我離開PUB之後,你的工作怎麼繼續下去?」蝶野茴甩開不必要的憂慮,轉移話題的朝他問道。
「山不轉路轉,總會有辦法的。」
「這麼說那個工作已經結束嘍,那麼最新的工作又是什麼?」
「怎麼突然對我的工作這麼感興趣?」他呆愣了一下問。以前他的工作除了青木關那些夥伴之外,就連父母都三緘其口的鮮少過問,現在經她這麼認真的一問。他不免微感不適。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習慣。
「不能告訴我嗎?」
「不。」他愣然的回答,「其實我手上的工作並未結案,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剛剛不是說山不轉路轉,雖然你已離開LOOK不在PUB工作了,但是因為之前你的關係,我也和PUB裡的人混熟不少,所以晚上繼續出現在那裡並不會引來什麼注目,你用不著擔心。」他說。對她,他沒有任何秘密。
蝶野茴對他的回答點了點頭,卻在喝了一口水之後突然不經意開口對他說:「也許我還可以幫上忙。」
「什麼?」
「我說也許我還可以幫上你的忙,你一個人繼續出現在PUB裡,難道沒有人問起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嗎?」她微笑凝視著呆愣住的他。「也許我可以繼續假扮你的女朋友,不事實上我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不是嗎?讓我繼續幫你掩護身份,陪你到PUB去好不好?」
「這……」
「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他皺眉說,卻被她插口打斷。
「那就是行嘍,今晚你是不是也要工作?」
看著一臉興奮的她,一柳建治閉上欲言又止的嘴巴,然後長歎一口氣,搖頭說:「茴,我不能帶你去,太危險。」
「你是說你危險,還是我危險?」
「茴……」
「你沒有信心可以保護得了我嗎?」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我不希望你介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不必要的危險?早在你找我幫忙的時候我已經介入了。」蝶野茴對他瞪眼道,「OK,你不帶我去沒關係,反正去PUB又不需要什麼警徽,我……」
「茴!這不是開玩笑的!」一柳建治倏然抓住院她的手,以不曾有過的嚴厲打斷她說。
「唔,你總不能一輩子限制我不能去PUB吧?況且我的朋友幾乎都只有在PUB裡找得到他們,你不會要我為了你的原因和朋友都斷交吧?」她絲毫不為所動的看著他微笑說。
「總之一句話,你就是不肯乖乖的聽話對不對?」瞪了她半晌,他無奈的鬆開她的手說。
「我保證一定聽話……在你面前的時候。」她狡黠的加了一句。
一柳建治以手支撐著頭,好似他的頭突然間重了好幾倍似的。
「到了那裡,不管是在我面前或背後,只要是我說的話你都得聽,不能問為什麼、不能有異議,更不能私自行動、自做主張,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或都發現什麼,都得沉住氣、不動聲色的等我的指示,這樣你做得到嗎?」他在沉默了好半晌之後突然呼了口氣抬起頭嚴謹的對她說。
「你的意思是願意帶我去嘍?」蝶野茴難以置信的瞠大了雙眼。
「帶著你總比讓你一個人胡亂闖的好。」他的口氣中充滿了無可奈何。
「謝謝,我保證一定會乖乖聽話的,我保證。」
※※※
認識蝶野茴半輩子,一柳建治早該知道在她衝動、直來直往的個性衝突下,她的保證值不了幾個錢,他真後悔先前竟會答應帶她一道來。一句「這就是毒品」搗毀了他一個月的努力,老天,他到底該將她抓到大腿上打屁股呢,還是額手稱慶她的出淤泥遭遇不染?在PUB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待了三、四年,竟然在見到毒品時還能大驚小怪的驚呼出聲,虧他還表現出一副老馬識途的樣子,結果他這隻老馬的女朋友竟然連毒品都沒見過?!這也難怪對方會起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交易的毒品,一溜煙便跑得不見人影。
哦,一想到搞砸了這次的機會,不知道下個機會還要等多久,他的頭就抑制不了的隱隱痛起來。
「對不起。」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蝶野茴低著頭,一臉懺悔的朝他道歉。
一柳建治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真的沒見過毒品,不知道它跟麵粉長得這麼像,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她囁嚅的為自己解釋。
「你在電視新聞中不曾看過嗎?即使沒有,電影中或多或少也看過吧?」
「我以為那都是假的,就像他們常會把碎玻璃拿來當鑽石一樣。」
「我……就算他們真拿碎玻璃來當鑽石,但是如果它們的外觀長得完全不相似,你說他們還會拿來用嗎?同理可證,真的毒品跟電影中看到的白麵粉當然也差不到哪裡去,你怎麼會這麼大驚小怪呢?」
「那是因為五千元就那麼一點,如果折換成五千元的麵粉的話,那麼……」蝶野茴在一柳建治的瞪視下閉上了嘴巴。「好嘛,有這次的教訓,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樣好不好?」
「你還想要有下次?」他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睛。「別想,這是第一次、最後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帶你一起行動,今晚的決定就是一個明顯的錯誤示範。」他斬釘截鐵的看著她說。
「你不能這樣!所謂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更何況這又是我第一次……」
「人的第一次有太多了。」他搖頭打斷她說,「第一次看到毒品毀了我一個月的努力,你可以說第一次;下回第一次看到手槍驚叫出聲,害得我們陷入險境,你也可以說是第一次;再下……」
「我哪有?」她抗議的叫道,「我什麼時候看到手槍驚叫出聲,害得我們陷入險境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它還沒有發生,但是一旦發生了它不也是你的第一次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該死的!」一柳建治正想回答她他的意思,然而後視鏡的影像卻讓他忍不住詛咒出聲。該死的!只是恰巧同路而已,沒想到他慢它也慢,他換車道它也換車道,看來今晚茴在PUB內的突兀已經引起販毒那夥人的注意,他們被跟蹤了。
「喂喂喂,你說什麼?」該死的這三個字似乎一點也不適合他這張臉,蝶野茴有些愕然的盯著他問。「我們被跟蹤了。」
「什麼?」她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抑制不住的轉頭要往後看,卻被他一個手勢阻擋下來,還意外的讓他拉過去吻了一下。
「喂,你幹什麼?你忘了你在開車嗎?」她在他鬆開她後,瞪著他皺眉道。
「不要回頭,假裝不知道。」
他異常嚴肅的語氣讓她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剛剛的吻只不過是蜻蜓點水似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原來他是為了要阻止她回頭的舉動。
「現在怎麼辦?」第一次被人跟蹤,就像電影中的場景一樣刺激,她興奮的問他。
「你說呢?」一柳建治看了她一眼,對於她掩飾不住的興奮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歎息。
「跑給他們追?」她一臉期待的問。
「今晚搞砸了我的工作一次還不過癮,想來第二次?」他潑她冷水。
她立刻嘟起嘴巴。「那要怎麼辦?不動聲色隨他們跟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