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簡瓔
自己介意嗎?是的,砂衣子必須誠實的說,她介意。
他多情的、眷眷不忘一名女子,這對她來說已是一種間接傷害,但是對於殷邪的過往,她也必須承認自己無權干涉,因為在兩人未曾相識之前,他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就如同自己之於他一樣……
***推開玻璃門,砂衣子走進一家名為「銀色咖啡館」的店,殷邪告訴過她,這是他姑姑所開的店。
「歡迎光臨!」清柔的嗓音傳來,吧檯裡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可愛女孩,看起來像是附近大學晚上來打工的工讀生,殷邪說他姑姑經常浪跡天涯去旅行,因此店裡幾乎難以見到她人影。
點了冰咖啡,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裡,耳裡聽到的是電影「齊瓦哥醫生」的主題曲,淺色的凸花壁紙有溫馨的感覺,而窗外夜色漸濃,華燈初上,霓虹在夜色裡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華,奇怪,才一天不見殷邪而已,她居然異常的想念起他來。
他好嗎?在碑前與「她」說了什麼?他們過往的親愛,今天在他腦海中必然歷歷在目吧……天啊,她好像個多疑的小妻子!
砂衣子笑了笑自己,決定把這件事給忘掉,如果殷邪不說,那代表他覺得沒有提起的必要,自己又何必想得太多?
一陣風鈴響後,隨推門聲而進的是一大群嘻嘻哈哈的男孩,他們立刻佔據了最大的一張六人桌,最後還嫌不夠,索性自己動手拼桌,揍成了十人桌。
砂衣子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是因為他們穿著跟她有一樣校徽的制服,同屬聖柏亞中學。
「老大,你今天生日,非唱幾首你自己創作的歌來熱鬧熱鬧不可!」一波起哄聲在就定位後隨之而來。
「別鬧了,會吵到別人。」推辭中的男聲有著中低嗓,相當乾淨好聽。
「喂!阿穎!」起哄者朝吧檯裡的女孩揮手,笑嘻嘻的問:「你介意我們在店裡唱歌嗎?」
吧檯裡的女孩溫溫婉婉的笑了,「我不介意,可是你們總要問過那位客人吧!她說可以就可以。」
砂衣子一下子就意識到吧檯女孩指的客人是她,在她進來之前,店裡還沒有半個人。
起哄者朝砂衣子張望了兩眼,很篤定的眉開眼笑,「哈,這位客人鐵定不介意,大家都是同學嘛!」
砂衣子對那位發言者不置可否,她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座位裡,如果他們想唱歌的話,她不反對熱鬧點,及時行樂是善待自己的好方法。一個黑點朝她移近,顯然他們之中有人向她走來了,她禮貌性的微微抬頭。「嗨!籐真砂衣子。」戴頤主動在她對面坐下,一張極富朝氣的笑臉顯得很高興。
他當然開心嘍!自從畢業旅行認識籐真砂衣子之後,他就一直想約她,卻苦無借口,如今能在這裡與她不期而遇,真是老天送給他最好的生日禮物。
對上他的眼睛,「你好,戴頤。」是他,殷邪曾要她承諾不會再有第二次交談的男孩。
這不算違反承諾吧?她記得那日自己對殷邪的要求並沒有予以正面或肯定的答案。
「一個人?」看她樣子不像在等人,這無疑是個好機會,他得好好把握住,吃飯、看電影、消夜……雖然他身邊不缺女友,但是已經很久沒有女孩子可以讓自己心動了,而籐真砂衣子眉宇間的淡淡堅毅和從容姿態就像個謎,神秘得令他想奮力一解。
「你朋友很多。」那一大群人正好奇的對她張望著,顯然戴頤人緣不錯。
戴頤揚揚眉,很驕傲的笑了,為了她的稱讚而雀躍,「都是吉他社的同伴,不過我就快畢業了,社長的寶座也得拱手讓人。」
她瞭解的點點頭,「這是不變的定律。」誠如她離開日本,一手帶出來的劍道社也屬於了別人。
「老大,帶她過來嘛!」口哨聲漫起,叉有人在起哄了。
戴頤拚命用手勢制止他們不三不四的呼叫,有些緊張的清清喉嚨,「你過去和我們一起玩好嗎?今天是我生日,待會還會切蛋糕,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喜悅。」
吧檯裡的女孩也被他們拉著出來一起笑鬧了,整間COffeeShOp霎時充滿歡樂的笑聲。
她不加入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如果她執意單獨坐,就像個怪叔叔一樣的看著他們玩,那想必他們也玩不起來吧!
於是砂衣子起身了,「生日快樂,很抱歉,沒有準備禮物。」
喜形於色的戴頤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只要積極點,他好像有希望了。
***七點的學生餐廳一徑是匆忙吃一吃就回教室的人多,坐下來好好享受這段時光的人少。
砂衣子站在櫃檯前,她正對服務生點了一份歐式早餐,一個頎長的身影在等候的短暫時間裡對她靠了過來。
「一份與她一樣的早餐,謝謝。」殷邪微笑著對服務生說,接著轉頭對她勾勒一抹俊美迷人的笑容,「早,親愛的。」
他眼裹明顯只有她,根本看不見在場那百多雙對他急欲噴火的美眸。
「早。」砂衣子幾幾乎移不開視線,今早的他似乎特別神采迫人,過肩的長髮服貼的用細黑皮革束在腦後,自若而放鬆的神態,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手臂上,憑添了幾分帥氣與瀟灑。
他俊挺的形貌無疑是女人最招架不住的致命傷,洞犀一切的眼神更是令人無所遁形。
「這麼生疏?」殷邪笑笑,靠過去,一手無比優雅的撐住她後腦勺,當眾在她漂亮飽滿的額心輕輕一吮,才一日不見,他確實已如隔三秋,他想好好的抱抱她、吻吻她。
而當兩人捧著餐盤找到座位坐下之後,他聳肩一笑,立即迫不及待的做了自己剛剛腦海裹惟一想做的事……吻她。
輾轉的吻、深深的吻,如狼似虎。
殷邪的手,在她腰際摩挲著,溫熱的指掌彙集了熾烈火力,他優美的體態包圍住了她,慢慢轉為輕佻淡吻,給砂衣子一陣無端的心口悸動。
按著,他突然不吻了,他的唇擱在她的唇瓣上,親密的貼緊了半晌之後,他倏然咬她的下唇,有點粗暴,有點殘酷,就像在懲罰似的,他咬得很重,一點留情的意味都沒有,一如他們初次在道場交手的情況。
幸而這個位子很隱密,前頭有一大盆綠色植物掩映著,否則他們的熱吻一定會在七點半之前傳偏整個聖柏亞校園。
「你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禮物。」吻罷,緩開她的唇,殷邪輕吐納出,嘎啞如魔咒。
砂衣子微一愣,原來他在氣這個,怪不得吻得這麼失常。
她抬起頭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人到底都躲在哪裡偷看了,對她如此瞭若指掌?
「因為我是我,不是別人。」悅耳的給了她答覆,面龐卻微有慍色。
砂衣子莞爾的看他一眼,老天,其實他比章狂還狂囂多了,怎麼旁人都沒發現她湊上前吻了下他線條極美的下巴,試圖掠去他的不悅,「聽我說,那只是玩笑,他無心之過。」
一陣啼笑皆非霎時爬上心頭,怎會如此?戴頤的行為居然被她潛意識給歸類到「過」字輩了,可見她心底還是在乎殷邪那似有若無的警語,幸而自己昨天只吃完蛋糕就走人,否則他給的懲罰就不止咬唇那麼輕饒。
盯著她顯現在嘴角的笑容,殷邪伸手拂著她耳後他愛極的粟棕色秀髮,露出十分神秘的笑容,「我知道你吃完蛋糕就走了,可是我還想知道戴同學對你說了些什麼。」他的所有物豈容覬覦?
看著他此刻悠哉盤問、勢必問出的模樣,她實在難以瞭解他在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悼祭「小湄」之後,又怎麼有心情全盤掌握她行蹤?
「他說他吉他社社長的位子畢業後要讓給別人了。」砂衣子據實以告,既沒加油添醋引他妒火,也沒自行刪減讓他放心。
「確實該讓。」殷邪還是微笑,但炯炯的眼瞳笑得詭異,著手餵她吃了口火腿,結實的手臂仍沒放棄將她箝制於胸膛範圍之內。「還有呢?」他繼續問,唇邊淡淡的泛了抹笑。
是她看錯了嗎?殷邪眼裡的火苗是那麼危險及不善,帶壞的語氣有些戲謔,有些嘲諷,以至於她有點擔心他會眸光走火。
「他希望我分享他的喜悅。」這是僅剩的了,還好戴頤沒約她今天去看電影,否則電影院可能會毀於一名不明身份的長髮男子手上。
他笑得邪氣十足,「他沒有資格。」
「嘿!兩位,我好像聞到一股不小的酸味哩!」伍惡神采奕奕的晃過來,把手搭在殷邪的肩上,「邪,皮夾借我,我忘了帶。」
殷邪稀奇的看了伍惡一眼,露出玩味笑意,「惡,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肯好好付帳了?」
瞪他一眼,伍惡不客氣的搶走殷邪的皮夾,「明知故問,當然是有了曉冽以後嘍,她那一大套某某說、某某論,弄得我吃飯不付帳像千古罪人似的,女人,麻煩哦……咦,邪,你怎麼還擺著小湄的照片?」他的語氣似乎有點不認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之後,他將皮夾遞還給殷邪,還語重心長的拍拍皮夾主人的肩膀,「邪,照片該收起來了,以免睹物思人,自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