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簡瓔
她怔了怔,「你是孤兒?」孤兒不都是自卑謙遜的嗎?可是他卻很盛氣凌人呵。
「不行嗎?」他隔著疊起的棉被旺她,「不止我,楚克和維巖也都是孤兒!」
於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他把屬於十方烈焰童年時那段殘酷的記憶一古腦兒地全告訴了她——那場森林大火,那永喚不回的親人,以及那位好心收養他們的葛羅素博士。
「明白了吧!」他口氣很差,「不幸的事天天都在發生,你已經夠幸運的了,被人丟在飛機裡,至少還有我收留你。」,
他的故事竟令生性淡漠的她微微感傷起來,「你——想念你的親人嗎?」
原來那天程勁雨在他書房中看到的照片是他的親人——他的爸爸、他的媽媽,還有他的雙胞胎弟弟。命運原來是這麼殘酷的事,可以讓骨肉在一瞬間分離,也讓他們永遠無法再敘天倫之樂。
「廢話!」他罵道。這傢伙怎麼搞的,淨問些無聊的話。
「就這樣你們長大成人之後,分別離開葛羅素博士,選擇各行各業去發展。那麼,你為什麼選擇航空呢?」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自由呀。」他答得理所當然。
「你為何討厭女人?」她有點好奇,世上恐怕沒有女人人得了他的眼。
「因為女人就像你一樣麻煩!」他很樂地答道。為自己給她的答案拍案叫絕。
一問一答,直到深夜他們才沉沉睡去,這一晚兩人之間似乎靠近了一點,不再那麼生疏了。而鍾潛也有點覺得,女人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抽著雪茄,何孟人仔細聆聽著屬下的報告,不時給予提點,他雖然是「程幫」的副幫主,不過現在完全是一派幫主的架式。
「大上海夜總會的事就這麼定案,有誰不服,讓他來找我。」何孟人微微撇唇,現在是他當家作主,沒有他決定不了的事情。
「是!副幫主。」
何益人沉吟了會兒,又道:「下個月日本山口組的高級頭子來港,我們『程幫』一定要設法接到他們,別讓別的幫派捷足先登了去。」
屬下接口道:「山口組的高級頭子來港,許多幫派都虎視眈眈,不過副幫主放心,沒有哪個不要命的小幫敢來搗咱們的黃龍……」
「爸!」一名斯文乾淨的年輕男子大踏步走了進來,他雙眼發光,神情異常興奮。
「何少爺。」屬下恭敬地問候。
察覺到兒子的不尋常,何孟人對屬下揮揮手,「你先退下。」這孩子很少這麼興奮,該不會是……
等那名屬下告退之後,何昕立即走向前去,語音激動地說:「爸,有人在啟德機場看到勁雨,她回來了。」
「哦?」何益人暗自訝異在心中。臉上不動聲色,他故作驚喜地問:「確定是勁雨嗎?這兩年來她都很少在香港露面,會不會是看錯了?」
該死!老蕭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說讓程勁雨喝了失憶藥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香港?
「不會錯的!」何昕笑容滿面地說:「我有一個學妹是勁雨的高中同學,她昨天告訴我,她去機場接朋友時與勁雨擦身而過,由於當時人太多,她來不及叫勁雨,勁雨也沒看到她。」
何昕目前就讀港大,是個優異的高材生,平時甚少理會幫中之事,何孟人對他的期望也不在黑幫,他希望兒子將來能打入上流社會,到時橫跨政商兩界,更可以呼風喚雨。
「這樣呀……」何孟人微攏起雙眉。
疏忽,太疏忽了!居然會給一個防都防不到的人發現程勁雨的行蹤,還去告訴他的寶貝兒子。
兒子從小就喜歡程勁雨,他心知肚明,他也並非要反對他們,只是現在時機尚未成熟,等他就任幫主之位時,就算兒子想娶那丫頭,他也不會反對,到時變成一家人,怎麼樣都好說話。嘿,讓他們下一代去自由發展,屆時他這位准公公篡謀幫主之位一事,就可以一筆勾消,那丫頭總不能殺了自己的公公報仇吧。
「爸,您不是說蕭伯伯去意大利接勁雨時,和她走散了嗎?」何昕心急地催促道,「現在既然勁雨回來了,您快派人去找她,程伯伯過兩天就要出殯了,如果勁雨不在身邊,那會是他們父女倆最大的遺憾!」
「我知道,我會派人去找的,你不用擔心。」何孟人頓了頓,不痛不癢地又說:「不過,阿昕,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依我看,你朋友在機場遇到的那個人,是勁雨的機會不大。」
「爸,您為什麼這麼說?」何昕蹙起眉心。
何孟人揚起嘴角,「你想想看,如果勁雨真的回來香港了,她怎麼不回來『程幫』?難道她認不得回家的路嗎?這太奇怪了。」
何昕並沒反駁父親的話,「這點我也想過,不過,或者有意外或是其他的原因。總之,爸,您先派人去找找再說,『程幫』人多勢眾,香港不大,要找一個人並不困難。」
「嗯,你先出去吧,我還有幫務要處理。」他要快點派人去調查,連護照都沒有的人,又怎麼能入境呢?
何昕關心地道:「爸,您要保重身體,程伯伯過世之後,您一直都沒休息,我擔心您的身體撐不住。」
何孟人朗朗一笑,「放心吧,老爸的身體還很健康,有兒子的關心,我就更有活力了,為你程伯伯辛苦一點,算不了什麼。」
何昕眼中流露出滿滿的欽佩來,「爸,我以您為榮!」
何孟人用慈愛的笑容目送兒子挺拔的背影離去。驀地,奚落的掌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好孝順的寶貝兒子!你說,如果他知道他敬愛的爸爸的真面目,不知會做何感想?」
何孟人斂起笑容,掃了一眼走出來的女人,「溫芙,你又偷聽我談話了,這不是個好習慣。」
她妖嬈地走過去,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當然要防著點,否則哪天你把我賣了,還幫你數鈔票呢。」
何孟人看著她,他得當心這個女人了。
「怎麼?這樣瞪我,我說錯了嗎?」溫芙嬌嗔地問。
何孟人緩緩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在她絕艷的紅唇一點,笑道:「我捨得嗎?」
「你當然捨得。」溫芙板起俏臉,「昨天你和誰共度春宵?美麗華大酒家的蘇麗玲對不對?」
「那只是逢場作戲。」何孟人忽然把舌頭竄入她口中,火熱地吻了她一記,「我愛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溫芙媚眼含笑地睨著他,「別在這裡油嘴滑舌,還是想想怎麼找到那丫頭吧,你的寶貝兒子急都快急死了嘍。」
「程昆泉兩天後就要出殯,絕不能讓勁雨在這時候出現。」他陰側側地說,「只要三個月,我的篡幫大計就能成功,任何人都破壞不了我的好事。」
「別忘了你想做幫主,還得勁雨簽文件呢。」溫芙提醒他。
「等三個月後,我大權在握,幫裡都是我的人。木已成舟,她不乖乖簽文件都不行。」何孟人勝券在握地笑了笑,「更何況勁雨一向很聽我的話,她才二十歲,既不可能管理整個幫派,又怎麼會不聽我這個世伯的話呢?她絕不會懷疑我就是謀奪『程幫』的主謀。」
「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溫芙摟住他頸子,笑得極其嫵媚,「如果程昆泉在世,你和俄羅斯政府合作對付十萬烈焰這件事,說什麼他也不會答應的。」
何孟人冷然地笑,「那老頭子就是腦筋太死,俄羅斯政府早和他談過,他偏偏說黃種人不該殘害黃種人,真是迂腐的想法。哼,『程幫』如果繼續在他帶領之下,遲早會瓦解的。」
「對呀,只有像你這麼有商業頭腦的人才有資格帶領『程幫』。」溫芙不介意給情夫再戴一頂高帽。
「我早就看老頭子的作風不順眼了,什麼重情重義,黑道哪來的義理可言?」何孟人狠話不知不覺地撂下,「這次和俄羅斯政府合作的利益很大,只有傻瓜才會拒絕,十方烈焰是黃種人又如何?沒有什麼是金錢取代不了的。」
溫芙吻著他的脖子,喃喃道:「五年前我嫁給程昆泉時,就看出你有雄心壯志,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何孟人開始摸索著她美好的胸線,衝動勃然而起,「原來你那時候就對我有意思了,怪不得兩年前會勾引我上床。」
語畢,免不了又是一場男歡女愛的交戰,無邊春色染上「程幫」大堂,他們肆無忌憚地呻吟了起來。
第五章
半島酒店真是名副其實的優雅酒店,即使是住慣了富麗堂皇鍾宅的鍾潛,一覺醒來,也還微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之感。
晨光微微透過窗簾折射進來,想必又是艷陽高照的一天,旁邊的程勁雨睡得正熟,她手臂放在枕頭之下,身體睡得歪歪的,睡衣下擺捲到小腿肚,露出白皙勻稱的小腿和腳裸來。
鍾潛好奇地看著,他發覺她的睡相還滿可愛的。挺俏的鼻樑、長長的睫毛翹著,小小的唇瓣好像很柔軟,肌膚粉嫩、長髮披散,頗有凌亂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