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寄秋
高興她終於肯走出書的世界不再以書為食,看看外頭的世界。
但是他不贊成她不理智的行為,一聲不吭的偷辦了休學沒告訴任何人,如今人在何處仍是個謎,還好有她不時撥回來的電話知道她人是平安的。
「是呀!她小時候最愛纏你要書看,有時候我常想她比小築更像你妹妹。」
他淡然的一笑,「小妹的毛病是愛看書,只要把她往圖書館一丟就不吵不鬧。」
「不曉得她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按時吃飯?」一想到此,向母的鼻頭又酸了。
遠在北部的向虹兒打了個噴嚏,耳朵發癢地頻頻用筷子頭搔,一邊吃著冷掉的燴飯和玉米濃湯,一邊翻著哥林多前書。
不忍愛妻落淚的向天時連忙拍拍她,「星慧,你別想太多,虹兒會平安無事的。」
「沒親眼見到她我就是安不下心,到底有什麼事重要到得休學?」快二十了還讓父母操心。
書。
眾人心裡皆浮起了這個字。
「媽,虹兒很聰明不會做傻事,你就放手讓她做喜歡的事。」向日葵貼心的擁著母親。
「聰明的是腦子,行為近乎白癡,我認為她被寵壞了,不略施薄懲是難以教化。」就像她所帶過的學生,不打不乖。
「大姊,你別當虹兒是放牛班的牛頭學生,她是太愛看書而已。」誰家的父母不愛孩子多看點書呢!
什麼愛看書的孩子不會學壞,結果她家小妹看到不懂人情世故,無緣無故的失去了蹤影,實在不應該。
大姊的口氣分明在嫉妒,妹妹不見了做姊姊的理應著急的四下打聽其行蹤,而她反倒是一副責備的模樣,好像是大家不該關心小妹的安危,任由她自生自滅學個教訓。
這麼多年下來,大家都看得很明白,大姊對管大哥的好感日益加深,明示暗示地企圖打動他的心,可是管玉坦總是不為所動的一再逃避,似乎拿小妹當擋箭牌不談感情,謔稱要等她長大。
不過,全家人都把他的話當成笑話聽聽罷了,沒人會當真,一味地要湊和他和大姊,畢竟他當初說戲語時小妹才剛滿十歲。
只是,他對小妹的照顧真可說是無微不至,有時連他的繼妹管意築都大吃飛醋,好幾回鬧著不許他和向家往來,最好和他們斷得乾乾淨淨。
「她豈止是愛看書,根本是中了書毒病入膏肓,你們不能老是順著她,她今天的任性妄為全是你們寵出來的。」向百合特意看了管玉坦一眼,他是禍首。
向日葵吐槽道:「大姊,你說得太誇張了,我記得小妹剛上幼稚園那幾年,是你拚命的把你房裡的童話書塞給她看,是你先慣成她愛看書的怪癖。」
他們向家五兄妹年齡相差懸殊,大哥向解離三十五歲了,二哥向山藥三十歲,大姊向百合二十七歲,而她也二十五歲了。
都怪母親和父親太過恩愛,在母親四十一歲「高齡」時又有了小虹兒,她當然成了眾人手心上的寶貝,輪流的搶著要玩小娃娃。
大姊比較奸詐,搬來一堆書引誘小妹,因此在往後幾年兩人感情特好,直到大姊愛上管大哥為止。
向百合面不改色的道:「所以我才建議別去管她,讓她學習獨立自主,一段時間之後她自會成長。」
「兩個月還不夠嗎?你是不是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多冷血的說法,好像推雛鷹下谷學飛的母鷹。
死活自論。
「我是學教育的,比你更懂小孩子的管理問題,你好好的畫你的鬼服裝設計圖就好,少出主意。」被說中心事而惱羞成怒,她不客氣的端起大姊的架子。
「等你先管好自己的學生再說,三天兩頭就得去警察局領回逃學的學生不曉得是誰。」她立即還以顏色的冷嘲熱諷。
「向日葵,你敢對我囂張!」她不自覺地揚高分貝,當面對的是頑劣的學生。
她皮皮的揚起鼻孔,「這叫『嗆聲』,你跟不上潮流了,小百合姊姊。」
姓向倒還好,日葵是個好名字,但是合在一起就有點給她滿臉豆花,遠遠聽見有人在喊向日葵,回頭一應是一束兩百,要她給錢。
剛念小學時,她恨透了這個名字,老是受同學取笑,有時老師也會抿起嘴偷笑,讓她耍起脾氣不上學。
自從日劇登陸台灣以後,換她去取笑別人,小百合是一位日劇演員,而仇日心結甚重的大姊最恨人家在她的名字上加了個小字。
「向、日、葵——」若不是手上少了教鞭,她早就一鞭子揮過去。
「百合,控制你的音量。」向解離拿出大哥的威嚴一喝。
「我……」很奇怪,她什麼人都不怕,包括父母,偏只對大哥心存畏懼。
大概是小時候被他揍過一次的關係,因為她把小妹的奶嘴玩丟了,害她哭了一整晚,吵得那時正要參加聯考的向老大火氣大。
「好了、好了,孩子們都別吵,也不瞧瞧你們年紀都不小了。」怎麼一下子五個孩子都長大了?!
歲月不饒人。
「爸!」
孩子的低喚讓向天時不免欷吁,「要是虹兒也在就好了,大夥聚一聚多熱鬧。」
「爸,你別老念著小妹,反正在不在都一樣。」她都一個人坐在一旁看書不吭聲。
「光看著也安心呀!不像某人冷血又無情。」不在最好,才不會有「某人」想和小妹爭寵。向日葵不屑的想著。
「你是指我不關心她?」十九歲夠大了,又不是只有九歲,怕走丟。
「自己心知肚明,何必要別人明講。」心機重又自私的女人。
「向日葵,你少含血噴人。」她只是不想小妹回來攪局,多個電燈泡礙手礙腳。
她做了個鬼偎向管玉坦,「管大哥,我有含血噴人嗎?」
不存半分男女之情,純粹兄妹之間的情誼,管玉坦自然不會做作的故意要避嫌的推開她,反而揉了揉她染了色的發。
「別逗你大姊了,姊妹要和睦相處。」是有意忽視,他不看向百合一副委屈忸怩的表情,怕她真會撲上來拉開小葵取代她的位子好得他寵愛。
「玉坦,你別靠她太近,男女授受不親。」為什麼不是她坐在他身側?
「心無邪自正,你們都是我的好妹子。」他迂迴的表示自己對她無不良企圖。
「包括小妹嗎?」向百合充滿不安。
他眼底閃了閃,表情高深莫測,「她是最不具侵略性的小丫頭,我不守著她怎麼行,萬一她又搞出烏龍可就不好收拾了。」
言下之意就是非她莫屬。
但是如同以往的幾次,沒人把他的話當真,他隨即展開的一抹笑容化開了沉悶的氣氛,聊起近日發生的事,很快地淡化不愉快。
唯獨始終接近不了他的向百合暗自失意,她有一種感覺,他是故意疏遠她。
第二章
根據連日來的追蹤,憑著一張風靡各大校園的俊朗臉孔,管玉坦得到一個他作夢也想不到的答案,讓他甚至希望消息的來源有誤。
他寧可多一化些時日來做正確的調查,也不願獲得令人匪夷所思的道聽途說,簡直是荒唐到了極點。
修女?!
多麼聖潔而殘屠女孩一生幸福的束職!他認為,信仰是一種心靈力量而非純然犧牲自我,無數的女人只為一個神的存在而放棄自己終身的幸福非常不人道,神不該利用女人的無知引誘她們做出有違上帝造人美意的事。
人,不就是為了傳衍後代而生的嗎?
而母親這一職非女人莫屬,責任深遠重大,是神也取代不了的神聖地位,她怎能剝奪女人為母親的天性,同時也毀滅一條生命甚至多條小生命擁有母親的權利?
神既然有創世的能力何必要人侍奉,堅持它才是唯一真主,指尖一捏便是無數的僕從,何需人來歌頌它的偉大,困住女人的情愛。
情慾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無法壓抑在一件黑色修女服下,當修女根本是變相的禁錮人性發展。
因為人不是神。
「哥,你可不可以別再管向家的事?」如今在事業上已能獨當一面的管意築攔住繼兄的去向。
「有恩當報,你忘了當年向老師一家對我們的恩惠嗎?」他以恩情為由成就自己的私心。
「這些年你回報得夠多了,你要為他們做牛做馬到幾時?」再大的恩惠他報恩也該有個終點。
「落井下石者眾,雪中送炭者少,受人點滴還以泉湧,感恩圖報是我們應該做的。」取出車鑰匙,他按下車庫的開啟鈕。
「沒有什麼是應該不應該,不然我給向家一筆錢來報恩好了。」反正她現在是黃金女郎,擁金無數。
聞言,他表情一沉,「別用金錢侮辱了你、我,你有錢是因為你找到了有錢的父親,而非你辛苦累積而來。」
「我……我父親還不是你父親,何必分彼此。」她難過地壓低聲音道。
如果和親生父親相認會失去他,也許當初她就不該回到父親的身邊,任由他和向家又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