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寄秋
對於石拓這麼一隻老母雞,龍煙窩心地說:「去廚房。」
「你要煮稀飯?」石拓皺著眉,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我來煮就好,你站久了會累。」
為了自己的胃著想,龍煙可不想當垃圾桶。「我好久沒煮稀飯,你讓我玩一次嘛,我真的好喜歡煮飯。」
喜歡才有鬼,她最討厭入廚房了,只是因為龍家三位女主人都嗜愛美食,逼得大伙不得不受累,結果全成了道地的大師級廚師。來到唐朝後,時常因商務而錯過旅舍,所以她只好學會用落後的手法烹調食物,以免餓死路旁。
「你喜歡煮飯呀!」他為難地看看她的腳,禁不起她溫言軟語的撒嬌。「好吧!我先生火,你等一下。」
龍煙傾身吻上他的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石拓摸摸臉頰,眼底儘是癡呆的笑,再一次感受到她柔軟的唇。「煙煙,我……」
「你,生火吧!」她推了他一把,暗笑在心中。
此刻的她終於能體會眾姊妹甘心嫁作古人妻的心情。那種被呵護疼寵的感動,真的很甜蜜。
就是他了。龍煙知道自己這生要定這塊笨石頭,而她會擁有他全部的愛,至死不放手。
因為,他屬於她。
★★★
放下剁細的雞肉絲、蔥花,加點薏仁和野芹菜,放入適量的調味料,在大鍋裡滾了一會兒,龍煙就著手邊現有的材料,煮了一鍋美味的雞絲粥。
她看看灶坑裡的炭火燒得正紅,順手把放在鍋旁幾個大地瓜丟進灶坑,敲碎木炭覆蓋其上,待會就有點心吃了。
「哇!好香哦!我從來不知道稀飯也可以這樣煮。」光聞味道他就想嘗一口。他煮稀飯都是水加米煮成一鍋,原來還可以加肉加菜的。石拓佩服她的巧思。
「不然你以前都怎麼煮?」光看那條魚的下場,她不指望他有多大進步。
「就把水倒進鍋裡,米再放下去,等過了一會再掀開看看,熟了就舀起來嘍!」他道,只不過他的粥不像她煮得那麼白。
熟?!她好奇地問:「怎麼才叫熟?」
「吃吃看,不熟就繼續煮,熟了就熟了嘛,不熟再加水。」不吃怎麼知道熟不熟。他一副理所當然地說。
再……加水?不會是她想的那般吧!龍煙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是說一邊煮一邊加水,直到它熟了為止?」她心中祈禱著,快否認,不要害她後悔有此一問。
「是呀!不加水會焦掉,而且苦苦的。你煮的稀飯好白,沒有黃色的殼耶!」石拓驚訝極了。
黃……黃色的殼?他……他是白癡嗎??「有沒有……先洗米再下鍋?」龍煙不敢知道答案。
「米要洗嗎?你剛才把米泡在水中不是要它快點軟化嗎?」他疑惑地問她,心想,米那麼小要洗多久呀?
哦!她快心臟無力了,他能長這麼大真是老天保佑。龍煙可以體諒那只半生不熟的魚,原來它的下場可以更糟,怎麼沒人被他毒死過?難怪人家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他就是尚存在人世的見證,當然還有他的兩位體質特異的師父。
「米要先在水中搓揉,把雜質去掉後再下鍋才不會吃到沙粒。」她笑得有僵地為他解說何謂淘米。
「喔……這樣啊,以前沒人跟我說,所以常吃到小石頭。」現在他才瞭解,不過他的牙齒已經可以嚼石塊了。
這是常識,不過不能怪他,他的師父不太正常,教出的徒弟也不能表現太優異,以免蓋過師父的鋒頭。龍煙無力地想。
「到底好了沒?我們都快餓扁了。」一個白髮老人的頭從門邊探入,上面又疊了一顆腦袋。
「前輩,已經好了,你們稍等一下,我把粥舀起來就可以吃了。」她正要動手時,手中木勺被搶走。
「稀飯燙手,你先在椅子上坐一下。」石拓強行扶著她遠離灶邊,不想讓她傷了手。
食物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兩位老人家自動端起碗筷,坐在大廳等著香味四溢的雞絲粥。
「等一下,你們還不能動手,我去扶煙煙。」石拓大手揮開兩雙蠢蠢欲動的手走回廚房。
黑如溝不滿地對白似師嘀咕,「什麼嘛,咱們是他師父耶,你看看他的態度多惡劣。」
白似師倒很能理解地說:「發情的男人都是這樣,想當年,咱們可風流了,哪像他,這可是第一次發情,我們要有風度原諒他。」
他嘴巴上說得很寬大,字字句句卻含酸呀!想想近二十年的師徒情分,竟比不上一個初相識的女娃,教人怎能不捶胸頓足,大歎師道敗落。
「對哦!你沒說我倒忘了,這是石頭第一次對女人有興趣耶!搞不好還沒開葷。」黑如溝頓時領悟。
白似師大笑地拍了他一掌。「他連穆桐那娃兒都看不上眼,當然是純陽之身。」方圓百里之內,也只有對面山腰的穆桐長得嬌俏,可是這麼可愛的女娃兒傾心於石頭,而他都能坐懷不亂,其它女人更不可能近他身。
只是他們沒料到,直坦的徒弟曾經半夜下山嫖過妓,雖然沒破了童子身,但至少抱過女人,並與她們赤裸相對。
「師父,不在人背後議長短才是真君子。」他們的對話石拓聽得一清二楚,半點不迷糊。
喝!陰魂不散。兩者被突然冒出的低沉聲音嚇了一跳,頭一次看到他用不悅的語氣怒瞪他們,當場縮了縮脖子。
石頭這孩子生氣的樣子還真駭人,原來他也有脾氣,只是一直隱忍沒發作而已。這是兩老被罵後的「心得」。
「呵呵……石頭呀,師父們是有口無心,你可別當真。」沒辦法,惡人人人怕,黑如溝可是識時務的人。
「我叫石拓,不要老是石頭石頭地喊,非常不雅。」石拓的主觀意識逐漸抬頭,懂得爭取應有的「尊重」。
「你本來就是石頭嘛!」黑如溝小聲地咕噥著。
黑如溝心想,當初為了吃現成的狼肉,順便把狼口中的他帶回來,本以為他撐不過三日,沒想到這小子命硬得很,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又繞回來。看他頂聰慧的樣子,自己才隨口取了個石頭的名字。
也不知是石頭天賦異稟還是才智過人,居然想出石拓這個名兒,還對得有模有樣,活像一回事,就連洪姬那位女徒弟的名字,他都有本事取諧音,重新命名。本來那女徒的名字木桶木桶的好叫又好記,他偏弄個筆畫多又難記的穆桐,真不曉得他從哪裡學來認字的本事,真該再一棒敲他看看,也許能把五歲以前的記憶忘得更徹底。
「石頭……呃,拓,咱們可以開動了吧!」白似師實在餓極了,可是一開口便遭個白眼。
石拓輕手扶著龍煙坐定,沒看向兩位師父,又自顧自地掀開鍋蓋,先為她盛了一碗滿滿的稀飯,這才抓抓眼皮瞅瞅兩老。「吃吧!」他淡淡地說。
他簡單的兩個字對黑如溝及白似師而言,有如天籟一般美妙,隨即手腳如風般快速,齊向那鍋香噴噴的雞絲粥攻去,也顧不得是否燙口。
一旁的另一對可斯文多了,石拓一口一口地吹涼稀飯送進龍煙的口中,兩人像對恩愛的小夫妻。
「我受傷的是雙腳又不是手,你當我是楊柳呀,你也吃一點,別盡顧著餵我。」她道。就算自己是孩提時期,也用不著別人餵食。
龍煙吃了幾口,因不習慣當廢人,就想搶過石拓手中的碗,結果他比她快一步地把碗攀高,害她一個偏失使了腳力,結果痛得眼鼻全皺在一起。
石拓連忙把碗放下。「怎麼了,傷口痛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沒關係,只是扯了一下筋,不……不疼。」她其實疼得想咬人。真是流年不利,被一個小傷折騰個半死,傳出去非笑破眾人的金口銀牙。
「還逞強,話都因痛說得含含糊糊,要不要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他的關心之情全表現在臉上。
她擠出一絲苦笑,無所謂地聳一下肩膀。「身體是我的,我從不拿自己開玩笑,你別擔心。」
「可是……」他就是捨不得她有一絲病痛。
「笨徒弟,煙煙丫頭都說不要緊,你少在那窮緊張。」哇!這稀飯真好吃。黑如溝感動得連碗都可以吞下。
這是他十九年來吃過最可口的美食,無論如何要把女娃兒留下。今日吃到這鍋粥,他再也不想嘗笨徒弟蹩腳的手藝,那簡直是給狗吃的食物。噫?好像罵到自己頭上。黑如溝突然想到。
「黑……師父,請看看白師父好嗎?」龍煙暗示他多吃多喝少開口。
自覺沒趣的黑如溝摸摸鼻子,專心地學白似師,以塞滿肚皮為己任,拚命地朝快見底的目標進攻。
「石頭,你師父說得對,我真的沒事。」她一再重申自己無礙。
但石頭就是石頭,石拓固執得很,非要親眼見到她傷口沒裂開才安心。「你會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