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紀瑩
泡在熱水裡,昨夜一身的酸疼得到了紓解,少了丫環的服侍,芙蓉能輕鬆自若地浸泡;但臨巧一闖進來,想享受片刻的寧靜卻又被破壞。
「格格,昨夜那登徒子沒弄疼你吧?」臨巧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便問,也不想想她現在是何等身份,未出閣的閨女耶!這要是讓外人聽見,那還得了!
「臨巧,如今我已嫁給段香主,身份上已不再是格格。還是叫我芙蓉吧,畢竟你大了我一歲。」
「那怎麼行!再怎樣,格格仍然是臨巧的格格,這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臨巧堅決的神情讓芙蓉出了聲。「隨你,你愛怎樣叫就怎樣叫吧!若勉強你更可能得到反效果。」她掬起一手的水讓水從指縫間流下。「你和冷雲風進展得如何了?」
「老樣子,他仍舊躲得我遠遠的,已有好幾天沒見著他的人了。」臨巧紅潤的臉色瞬間暗沉了下來,鬱鬱寡歡。
「聽說你和另一位俠士有些過節……」
「何止過節!?我簡直快讓他氣死了!」要不是那天她被那死歐嶄巖拉著跑去市集,格格也不會趁她不在時尋短見。死歐嶄巖!
「你和他似乎相處得不好。」
「何止不好,我和他天生犯衝!」
「據聞歐嶄巖滿喜歡你的……」
「他呀!凡是女人他皆愛,臨巧怎麼有可能會喜歡那天生賤骨子的臭男人!」像冷雲風那般正直、寡言的男人,雖說冷酷了些,但他那絕世的武學才像是個男人。不似歐嶄巖那死男人,成天只知拿把扇子左扇扇、右扇扇,無所作為,僅會向女人拋媚眼。
「但依我看,他的為人似乎還不錯。」
她起身讓臨巧幫忙穿戴衣物,臨巧邊幫她穿衣邊開始抱怨。
「他只會調戲良家婦女!」光他在笑塵山莊那一晚,調戲山莊主人的孫女和一干丫環的作為就夠讓她一把火燒上心頭。「我看今生要他死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那根本就是要他的命。臨巧無法認同自己的丈夫另娶小妾,所以才會不希望萬歲爺臨幸臨巧,怕的是那錐心的痛楚,若醋勁一發恐怕連臨巧自個兒都很難收拾,不如默默地待在宮裡的一角,盡量不要讓萬歲爺瞧見,也不要見著萬歲爺偕同別的妃子同行。同理,臨巧也不希望見著十五阿哥挽著妃子出現在臨巧面前。」
「臨巧現在仍喜愛著十五哥嗎?」綁上了腰側的結,芙蓉在桌旁坐下。
「或許出來走這一趟,久不見面感情似乎淡了,不再那麼奢望著能和十五阿哥在一塊兒,或許是已將對十五阿哥的愛移轉至冷大哥身上了吧!」
「為何冷雲風會一直躲著你呢?」
「據辜辛所說,冷大哥一向瞧不起女人,也恨透了女人的死命追逐。今日我這麼粘著他,他自然會不高興的消失不見;不過臨巧也不在意,畢竟臨巧在感情這條路上,走得實在太坎坷了。」她幽幽地道。
聽聞臨巧所言,芙蓉便也在心裡想著,她何嘗不是如此呢?想愛卻愛不上心,僅是一味地逃避段牧槐死命的追逐,放任他赤裸裸的表白不顧。可是,他那表白僅是建築在慾念上的愛,她已將身子給了他,她害怕自此以後,她是否會一點一滴地將心掏放在他手心上……若那時他狠心地捏碎她的心呢?她該怎麼辦?
「格格,據說『銀麒號』將在這一兩日揚帆啟航。」她還記得格格對她說的話,找個能信任的人到知縣府通報一聲,好讓知縣派人來救她們。如今她已找著了可信任的人在今早上了知縣府,只是不知通報了沒。
啟航!?意思便是她們將遠離陸地了,離開皇阿瑪管轄的範圍,因為她並不知「銀麒號」的目的地是哪裡。
芙蓉淡淡地問:「你知道段香主在哪嗎?」
「不知道。船上的人為了啟航的事忙成一團,而辜辛他們則上了市集採購用品。」臨巧只希望她派去知縣府的人動作能快些一,若慢一步,她們便遠離陸地航向海洋了,到時候想讓人救也救不了了。
她們將被這艘船帶往何處?除了問段牧槐,還能問誰呢?或許上胛板問問看她的手下,也許有人知道呢!
第七章
「銀麒號」可真壯觀!雖然昨日她已大致看過了「銀麒號」,但也只是像霧裡看花般晃一眼便過去,根本沒仔細瞧清楚這艘船的樣貌,如今仔細一瞧才知原來「銀麒號」是艘巨大的商船;而段牧槐的手下何其多……
她在胛板上繞了許久,也問了許多人這艘船將開往何地,但得到的答案全部一致——不知道。但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他們根本就不想告訴她?她想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二嫂!」
芙蓉轉頭望向聲源。「你是……」
「在下梁擢擎,天地會先鋒。」梁擢擎的笑容讓人看了倍覺舒暢、愉快。
「你喚我芙蓉便成了。」她開始喜歡上這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子。
「二哥和辜辛他們上市集採購用品,應該快回來了。二嫂在艙房裡悶得慌嗎?」
「你知道這艘船要開往何處嗎?」
既是先鋒,他應該知道才是。
梁擢擎有些為難,二哥交代過,誰都不能說出目的地在哪裡,他怕二嫂知道目的地後會偷跑。
唉!愛情這玩意兒可真傷腦筋呀!
「你知道嗎?」看他那樣子,想必是知道了吧!否則不會為難地緊蹙著眉頭。
「二哥交代過不能說。」他尷尬地笑了。
為什麼不能說?怕她跑了嗎?她已是他妻子,又怎會跑了呢?芙蓉有些不悅地低思。他是如此不信任她,像關囚犯般死鎖著她,有任何事皆怕她知曉,他們這樣還稱得上是夫妻嗎?她的身份似乎又回到前天,她仍是他的禁臠、他的犯人……她不想再思考這種會讓人心痛的問題。
「這些是什麼?」她指著船側的炮火問。
「這叫『火龍出水』,『火龍出水』的旁邊則是『神火飛鴉』,這兩種火炮的威力驚人,足以摧毀任何船隻。」這便是「銀麒號」出戰多次仍舊絲毫無傷的原因,根本沒有任何船只能接近它,更別說是摧毀它了。
「這艘船打劫過很多朝廷的宮船嗎?」
「數不清,但也救過不少遭巨浪擊沉的商船。」
她抬頭望望船的四周,目光讓高掛船首的旗子吸引住。那白色旗幟上頭的紋飾,她好似在哪見過……她又轉頭望向梁擢擎腰側的玉牌。「怎麼旗幟上頭的徽飾和你身上的玉牌好像?」
「那原本就是相同的圖騰,只是顏色不相同罷了。」
「為何顏色不相同呢?」
「麒麟圖騰玉牌是天地會識別的標誌,但知曉此玉牌為天地會所有的人並不多。每個首領級的玉牌皆依職位,顏色而有所不同。如二哥的便是銀色麒麟玉牌,這艘船是屬二哥所有;除了銀麒號外,還編屬了一組商船,火麒號、白麒號、藍麒號與玉虎號。」
「這些商船也像這艘銀麒號一般,配有強大火力?」
「沒錯。」
「難道你們就只攻擊朝廷的船隻而已?」
「的確只攻打朝廷所屬船隻,而朝廷的船隻通常都是由綠營掌管,所以天地會和綠營早已結下了樑子,這仇恨早從康熙時期便已存在了。」
看來以前她在宮裡聽聞官船被人打劫便是銀麒號所為,而銀麒號的主人如今卻成了她的丈夫!?
這到底是……她怎會捲進這理不清的關係?
「小心!」
一頭忙著整理胛板的手下,也不知怎麼收拾的,竟讓船身左右搖晃了起來,沉浸在思緒裡的芙蓉一個沒站穩便踉蹌地往旁倒去,幸好讓梁擢擎給抱住,否則她可能因此而跌入海中。
「謝謝。」她感激地朝梁擢擎倩笑。
原本這只是很單純的攙扶,但看在充滿醋意的段牧槐眼中,那意思可就完全變樣了。「你們在做什麼!?」
芙蓉聞聲立即轉頭,卻瞧見一雙足以殺她千刀萬刀的利眸,而那冷冷的聲音似乎帶著濃厚的怒意。
他才離開了一下,她便能跑到胛板上來勾引男人,而對象竟是他兄弟!?她就那麼不甘寂寞嗎?
段牧槐一把拉過芙蓉的身軀,將她擁在懷裡。
「擢擎,你沒事做了嗎?」
梁擢擎光聽段牧槐那冰冷的聲音就知道他誤會了,想解釋卻又讓他陰暗的臉色給逼退回去,只好悻悻然地離開。還是先別解釋的好,否則他可能就此葬生海中。
段牧槐將芙蓉拉回艙房裡,毫不憐惜地將她甩往床上。「你跑出去做什麼?」
「找你。」她揉揉讓他抓疼的手腕。
「找我?需要和擢擎在大庭廣眾下打情罵俏嗎?」他幾乎妒紅了雙眼。
「我沒有。」他怎能這般指控她不守婦道!
「沒有!?那我怎會看見你和他有說有笑的?不但如此,我還看見你躺在他懷中,一副幸福洋溢的表情。」他憤怒地抓住她手腕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