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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紀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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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濃密不見天日的林子裡,一路平靜,有時傳來野獸詭譎的叫聲,令人聯想到這深幽的密林中埋伏著山賊,隨時會從隱密處冒出。迅風的速度雖快,但進入這林子裡已好些時候,怎還不見出路呢?

    「迅風已跑了許久,為何仍在這林子裡奔馳?」

    「這林子長達百里,以平常馬兒的速度得兩天腳程才能見著出口,而以迅風來計,約莫要幾個時辰左右。」

    「並沒有所謂的山賊嘛!」瞧他出發前說得……說不定是嚇她的……

    「那是你沒遇上……」

    段牧槐話未說完,前方不遠處即有丁點紅亮閃光左右搖晃,由起初那一丁點亮光。漸漸向外擴散、排開、移近,那成群的馬兒奔跑聲震耳欲聾。

    「留下買路財!」

    他們讓人給攔住了去路,不一會兒已被包圍。原本極速狂奔的迅風在讓人忽然攔住去路後,已顯得不安地原地踏步。芙蓉亦能感受到身後僵挺的胸膛和一身戒備。

    眼前一夥人從樣貌上看來便知不是善類,而首領則是一位留著黑鬍子,濃眉大眼的粗人,他一開口,厚重的地方腔和粗嘎聲音便宏量地在林子裡環繞不去。

    「若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想保住命,就別做無謂反抗。」

    段牧槐不懼反笑道:「憑啥要人留下買路財?」

    「憑這個。」首領拔出大刀,亮晃晃地擺在他們眼前。

    「銀兩在這……」他解下腰際一隻袋子,在那群人眼前搖晃,銀兩鏗鏘的撞擊聲顯示裡頭銀兩甚多,眾人臉上神色霎時雀躍不已。但他卻好似故意和人唱反調般又將袋子系回腰間,挑釁訕笑。「但我不會給你們。」

    「你……」首領怒斥,憤紅了雙眼恨不得將段牧槐碎屍萬段。

    「若想賺取錢財,得憑真本事。」段牧槐收起先前那抹訕笑,陰了俊容,吼聲怒斥。

    「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不讓你瞧瞧我的厲害,還真以為本大爺好惹。兄弟們,咱們上!」首領大手一揮,成群手下全蜂擁而至。

    殺牧槐絲毫不費任何力氣,便迅速讓那群人底下的座騎猛然止步,任他們如何鞭打也策不動馬兒。

    「笨蛋!下馬——」那名首領話未落,自個兒的座騎已在瞬間遭段牧槐點中穴門。

    「一群飯桶!」首領臉紅脖子粗地狂哮,剛想以身試法地攻打段牧槐,但給身旁手下喊住。

    僅見他在首領耳邊細語,但那細語之聲仍能在這廣大林子裡清楚聽盡:「首領,眼前此人非一般常人……」

    首領一個握拳便狠狠捶向身旁說話之人。

    「哎喲!」

    「你在說什麼鬼話!」分明長他人威風,滅自個兒志氣!

    那人摸摸發疼的頭顱,冒著再被捶打的可能,把話說完:「看那人腰上系的玉牌,那圖騰是屬天地會二頭目香主所有。」

    首領順著手下所言的方向望去,果真在段牧槐腰際望見一塊三指般大小的玉牌,那牌上腳踩圓球的銀麒麟最引人注目和令人膽戰。那是配屬天地會,僅次於總舵主之下的二香主所有;天地會會員皆有「腰恁」以表身份,總舵主是一鑲嵌入玉牌裡的金色麒麟、二香主則是銀麒麟、白扇則為白麒麟、先鋒則為火紅麒麟、江棍則是翡翠藍……

    而這麒麟令牌則僅止於首領級,其餘會內弟兄則以在腰際結草繩以辨之。熟知天地會人士見此令牌無不折服、生畏,於是山賊首領見到段牧槐腰上令牌,馬上駭然地倒退數步。「天地會二香主?」他仍不相信今夜竟會如此倒霉,遇上天地會之人,而且等級之高……

    「正是。」段牧槐冷傲地點頭,看來這山寨裡還是有熟知江湖事之人。

    山賊首領馬上收斂起猖狂,換上尊敬神色。「何某愚昧,若有冒犯香主之處敬請見諒。」他一手抵著刀柄作揖。

    「何兄言重……」段牧槐拉起韁繩。「段某須連夜趕路,就不再多作停留。」策動迅風,段牧槐便想繼續趕路。

    「段香主請留步……」

    段牧槐微皺起眉心。「何兄還有事?」他的語氣可不怎麼高興,他已在這兒浪費了不少時間,再這麼耗下去,抵達福建之時,漕標各營所運抵的糧食將會比他們埋伏的人馬還快到達碼頭。

    山寨首領羞紅了粗率剛硬的大臉,支吾道:「請段香主替何某眾弟兄的座騎解穴。」這可真丟臉,從當山賊開始,打劫無數卻從沒遇上這般讓他丟臉的事,哪次不是順順利利碩果豐盛地回山寨?今夜真是出師不利,偏偏遇上天地會裡的高手。

    段牧槐掃落樹上翠葉,輕易地打在馬兒身上,頓時馬兒便動了起來。解穴動作之快速讓眾人咋舌不已,芙蓉連段牧槐是怎麼打落樹上的葉子都未看清,他便已解了馬兒身上的穴,她就只能這般莫名地盯著他英俊的側容。

    「何兄,段某先行趕路去,後會有期。」段牧槐立刻策馬狂奔。

    待他離去,山寨裡那群山賊才發出驚歎之聲,剛剛發言的那名手下又多嘴了:

    「首領,幸好您未動手,否則準死無疑……哎喲!」他話未說完又挨了一拳。

    ☆☆☆

    當他們終於穿過密林瞧見滿天星斗時,她還收不回那一臉驚訝。

    她仍震驚於他那絕世的武功,剛才他和山賊對峙的那一幕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她這才知道,他的武功甚至比他那些手下更厲害,心想恐怕這世上再也找不著比他更厲害的人。

    緩住狂奔的迅風,他低下頭輕易地封住她微張的小嘴兒,恣意親吻汲取蜜汁,好一會兒才放開她問道:「作啥這般表情?」

    又來了!

    芙蓉有絲怒意地推拒著。「別再吻我了,我不反抗並不代表我願意讓你佔便宜,而是心中有著臨巧這層顧慮才不多加反抗,若此時臨巧生命安危無慮,我定立即以腰上綢帶自縊……」

    他停下馬,心顫地警告:「別再說這種話!我死也不會讓你有任何輕生的機會!」

    「我們倆的關係你比誰都清楚,芙蓉僅是你那班手下所綁來的俘虜,仍是閨女的芙蓉光是身份上,就不容許和任何男子有任何親暱的舉止。自幼知悉未出閣女子若和男子肌膚相觸,哪怕是皙膚讓人瞧見,不管有意或無意,女子皆被慣以淫蕩二字,這是天大的罪刑,足讓全族人蒙羞,以致最後只好自縊以求全族顏面。古時更有籠刑以懲不守婦道之人,芙蓉不想讓皇族的人蒙羞,只好自我了結。」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全族人蒙羞,乾隆年年舉行選秀活動,次次下江南,臨幸的女人之多何以數得清。若能懷有龍種進而產下一兒半女,便讓人捧上了天,直稱祖上積德,那些女人在上你父親的床之前可曾知曉共枕之人貴為皇帝,所播之種乃為龍種?」段牧槐被她的話氣壞了!

    芙蓉差點氣出了淚水,從皇額娘離世至今,她已不曾掉過任何淚水,今日他這一番話足以惹紅她的眼、愁煞了她的心。他的意思她明白,但也間接污蔑了她額娘。額娘和阿瑪便是在江南認識進而和阿瑪共度了數月,據她所聞那段日子額娘日以繼夜飽受村裡人的指點,也差點受籠刑。若不是阿瑪知悉額娘產下一女,進而派人接她進宮,想來她早已和額娘隨著流水命喪黃泉。

    他攬過她身子。他就是無法一直生她的氣,望著她空靈秀麗的容顏,原本節節高昇的怒火硬是冷卻了下來。從過往驚見她那仙格般的容貌開始,他便一直思索著為何自己會心軟?在她知曉奪漕標糧船之事時,他本該立即殺了她以滅口,何以讓她仍活著,甚而將她挾制在身側隨時盯住?

    光以她格格的身份就該激起他心中那股仇恨,殺她以洩乾隆毀他一家的怨恨,為何心中這念頭始終未曾覺醒過?不但時時找機會親近她、摟她、吻她,甚而想侵佔她一身的清白……

    有件事是確定的,帶著她先行上福建,雖本質上為策動人馬,但實則該是想挾持她以威脅乾隆。但這應是最壞的打算,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否則他絕不會利用她……

    「以後別再說什麼尋短的話,否則我會讓你像臨巧一樣。」他除了能以這招逼她就範外,還能說什麼?

    「你是天地會之人?」

    「剛剛在林子裡,你不是聽得非常清楚了?」

    「即是天地會的人,該個個皆為正人君子,怎會使出這種小手段?何況你還是香主。」

    他咧嘴朗笑。「香主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慾望這等事我已忍下,又怎能要求我別耍些小手段呢?」

    「你本就不該輕薄我。」

    「喔,是嗎?你可是雲風奉上的一份厚禮,若他知曉我仍未拆開這份禮,你說,他是不是會很傷心?」

    雲風!?對了,那冷絕、武功底子極深的男子便是叫這名了……等等!他剛剛說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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