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當父親因為孫逸的崛起在公司失了一席之地,鬱鬱而終時,她終於明白怎樣才能讓父親永遠不後悔帶她回家。
那就是打擊孫逸……由她替父親將在他身上失去的面子加倍討回來!
她在父親墳前立過誓的,要成為他永遠乖巧的好女兒,要替他爭回一口氣,要令他一輩子驕傲有這麼一個女兒。
可她怎知,在千方百計接近孫逸後,換來的竟是一顆冰心的沉淪……
她愛上了他的淡泊儒雅,戀上了他的溫柔體貼,她一顆心全偏向他了,為他心悸,為他心酸,為他心動。
她不能的!當孫逸待她一天天更加坦率熱情,她也一天天更眷戀依賴他,她終於明白自己已深深陷人情網。
她陷入了情網,最可怕的是陷入他張開的情網,一個她向父親立誓要重重打擊的男人……
她不能愛他,他更不該愛她,他們倆根本不該有任何感情的交集!
「孫逸、孫逸、孫逸……」
她低低喊著,額頭貼著冰冷的玻璃窗,一聲聲儘是淒楚與哀涼。
「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不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你,不是故意傷你,我是……我是……」
又哭了。
蘇巧韻伸展衣袖,茫然地擦拭自己的臉龐,視野朦朦隴隴。
又哭了,她為什麼那麼愛哭呢?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淚水能改變這一切,改變她對父親立下的誓言,改變她親手打擊了孫逸的事實嗎?
不能的,不能的……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總愛哭
「沒用!哭成這樣!」
冷冽嚴厲的言語強硬地拉回蘇巧韻迷濛的心神,她旋過顫抖的身子,眨了眨朦隴的淚眼。
半晌,一個清冷的人影映人她眼瞳,教她原就顫抖的身子更加寒涼。
「媽……」她沙啞地喚,仍帶著哭音,藕臂卻已揚起,拭淨了面上軟弱的淚痕。
蘇母望著她好一會兒,唇角驀地揚起笑弧,那笑容,除了嘲諷,還奇異地帶著幾分詭橘。
她不禁渾身一顫。
「你終於也嘗到這種滋味了。」
蘇母冰涼的言語令她莫名心顫,「媽,你……什麼意思?」
「知道嗎?被一個男人拋棄便是這樣的感覺。」
「被……被拋棄?」她喃喃,不解地看著大媽漠然卻詭譎的臉孔。
「當年你爸娶我時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沒過幾年,就在外頭跟你媽那個賤女人勾搭上了……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我呸!」蘇母啐了一聲,帶著濃烈的恨意,「全是見鬼!」
「媽,你……」蘇巧韻望著大媽那充滿憎恨的神情,只覺全身麻痺,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孫逸也曾開口說他愛你吧,哈哈哈……」她忽地放聲狂笑,笑聲尖利而淒厲,「全是見鬼!你們的愛情根本禁不起一點點考驗!」
「媽,你怎麼了?」蘇巧韻顫著嗓音,幾乎不敢看大媽忽然狂厲的可怕臉孔,「你……」
「別叫我媽!」蘇母嚴酷尖銳的語音截斷了她,美麗蒼白的臉孔嚴重抽搐,「我說了,你不配這麼叫我,」她厲著嗓音,「我沒榮幸有你這麼個女兒。」
蘇巧韻聞言,身子更加冰凍,禁不住緊緊咬牙。
「你真是笨蛋,你知道嗎?這些年來一直尋求我的認同,明知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認同你……」蘇母一字一句,擲落最冷酷的言語,忽地,嘴角一揚,「還記得那晚你從
邁阿密飛回紐約嗎?我算準你會去他的公寓找他,所以特地安排了那個美國女人……」
「你認識那個女人?」
「豈只認識,她是我派去的。」
「你派她去……為什麼?「
「我讓她去見孫逸,去告訴他你的身世,告訴他你接近他的目的。」
蘇巧韻聞言,眼前一黑,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穩,「你告訴他……我為什麼接近他?」
「沒錯。」
「為……為什麼?」
蘇母不答,只是微微一笑,「你說呢?」
「我說……」蘇巧韻瞪著大媽,摹地明白了,一直迷濛的心鏡瞬間染上冰雪,一下子清晰明透。
她是為了打擊她,為了傷害她!
她要孫逸鄙夷她,拋棄她!
大媽竟如此恨她……
蘇巧韻的心一痛,極度的哀傷漫上胸膛,瞬間佔領她的心房。
原來她一直恨她,從來沒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
原來她這些年來的努力終究只是一場泡影…。,。
大媽不會改變對她的觀感,她永遠不會原諒她們母女,永遠不會認同她這個私生女。
她永遠不會原諒她的,甚至還想挑撥孫逸厭惡她、離棄她………
一念及此,蘇巧韻的神智忽地一凜。
既然……既然孫逸早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為什麼那晚還答應她參加酒會,還願意陪她演出那一出荒謬的戲?
他是故意的嗎?故意陪她演那齣戲?故意在大庭廣眾
下喝醉酒,說出那般不知檢點的狂放言語?
他……是故意的嗎?
蘇巧韻發現自己心悸了,心亂了方神思零零落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今天來,便是想告訴你,從此以後我們斷絕母女關係,蘇家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蘇母冷冽的說著,冰涼的語音迴旋整座辦公室,蘇巧韻卻置若罔聞。
她聽不見,根本不在乎大媽說要與她斷絕關係的冷淡宣言,她滿心滿腦,只一個狂亂的念頭糾結。
孫逸是故意跳人她所設的圈套,不惜犧牲自己的清譽換她的功成名就嗎?
他是故意的嗎?他……竟是故意的嗎?
腦海裡狂亂的疑問逼得她幾乎崩潰,她以手背掩唇,拚命想抑制那堅持從唇間逸出的痛苦悲鳴,卻仍然掩不住一聲細碎的吶喊。
她舉起步履、顧不得自己髮絲凌亂、滿頰清淚,一身狼狽難堪,踉踉蹌蹌地奔出辦公室,在幾名還留在公司加班的員工驚愕的注視下闖進了Tony仍然燈火通明的私人辦公室。」
「Tony,告訴我,Sun在哪裡?」她狂亂地問著,「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我想見他!」
Tony瞪著她,良久,收拾起初見她急切闖入的驚愕,
冰冷地問:「你憑什麼見他?」
「是你逼得他不得不離開華爾街,離開紐約,你憑什麼還說自己想見他?」
她默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面容激動蒼白,而熱淚不知不覺又泛上眼眶,刺痛著雙眸。
她透過淚霧看他,看他一臉鄙夷與嫌惡。
「我只是……只是想問問他……」
「問他什麼?」Tony不耐煩地問。
「問他這一切是不是早在他意料當中,問他這盤棋是不是……他故意讓我的?」
Tony瞪著她,「他是故意讓你的又怎樣?他事先預料到這一切又怎樣?」
她一陣暈眩,「他真的是……真的是故意讓我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讓這一切發生,我只知道他在週年酒會前曾經找我談過,要我做好心理準備,S&s可能會發生大事。他要我原諒他,說公司可能會有一陣子的危機。」Tony一頓,恨恨地瞪著蘇巧韻,「他說,只要我們留住你,s&s就可以安然渡過難關。」
「他……他真那麼說?」蘇巧韻聽著,覺得自己快暈倒了,心韻狂野得她無法抑制,呼吸更瀕臨斷氣的邊緣。
對她激烈顫抖,隨時可能暈眩倒落的模樣,Tony絲毫不同情,繼續冷冷他說:「你沒資格去找他。」他的話像最尖利的刀刃一刀刀劃開她的心臟,「你現在能做的。就是發揮sun傳授給你的所有本事,讓s&s旗下的基金起死回生,讓廣大的投資人重新信任我們,這是你欠他的
她聞言,心跳一輟,終於還是暈了過去。
尾聲
是夢嗎,最近她經常由這樣的夢境覺醒,夢見當頭黑暗漫天籠罩,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心悸暈去。
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那一夜的記憶仍然那樣明晰、澄透,清楚得教人心痛難抑。
你沒資格去找他,你現在能做的,就是發揮Sun傳授給你的所有本事,讓s&s旗下的基金起死回生,讓廣大的投資人重新信任我們,這是你欠他的!
沒錯,這是她欠他的,是她欠孫逸的……
她已經做到了啊,這幾個月來不眠不休,用盡了一切心血與精力,為的就是與s&s一群優秀的基金管理人合作,提升旗下基金的績效,喚回投資人對他們的信心。
她努力地去做了,為了創造奇跡她拼盡了全力,甚至比之前幾個月更贏得了市場一致的注目與讚賞。
他們不再認為她的出色來自於孫逸的暗中支持,他們終於認定是她本身才華做人。
他們雖然不會像曾經崇拜孫逸一樣崇拜她,但對她的能力至少敬重,她雖沒得到神名,卻也得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功名。
她終於真正朝屬於自己的頂峰邁進。
她真的好努力啊,不眠不休,—刻也不放鬆,更不願浪費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