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闇海紅妝

第27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桑逸琪鎮定地開口,星眸微微閃著淚光,「懷石飛的時候,我一直告訴自己,這個小孩是我一個人的。我下定決心獨力撫養他,即使他只有母親,我也要讓他長成一個堅強快樂的男人。你怎麼可以這麼突如其來的……」她忽然抽噎一聲,淚珠不聽話地紛紛跌落,「那我的決心又算什麼?我不需要別人,我有自己……自己就夠了。」

    「逸琪!別這麼說,也別這麼想。」季海玄將她擁入懷裡,「你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就讓我陪你走完人生的下半段,好嗎?」他焦急地察看她的反應,「你不願意嗎?」

    她搖搖頭,哽咽地說:「今天若不是你幫忙,我跟石飛真不曉得要怎麼辦。可是……」獨自堅強了幾十年,忽然得知有個人可以在一旁陪她,願意與她相互扶持,這感覺太奇怪了,太——令她無法承受了。她忽然回擁他,將頭埋入他胸膛,任淚水沾濕他衣襟。

    季海玄彷彿瞭解她的感受,性感的唇角輕揚,「逸琪,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而石飛需要我們兩個……嫁給我吧!逸琪,只要說好。」

    她不語,依然悄悄抽著氣。

    他溫柔地抱緊她,「逸琪?」

    「好……」一聲輕微又模糊的響應自他胸膛處傳來,他心跳一陣失速,不敢確認自己聽到的答案。

    他捧起她的臉龐,有些憂慮又充滿希冀地要求,「再說一次。」

    她凝睇他良久,眸中還含著淚,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個甜甜的弧度。「好。」

    他呼吸一緊,定定地瞧著她,終於,伸出雙手再度將她扣入懷裡。

    這是一場相當盛大的婚宴,地點在天母一幢佔地寬廣的豪宅,主角是季家子弟。

    因為是季家人的婚禮,所以季家人全員到齊,場面難得一見。

    就連已去世的季海澄都來了。

    季海玄自禮服內袋掏出一串十字架,轉向今晚的女主角,「你說,海澄是不是也在看著我們呢?」

    桑逸琪接過鏈子,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他真是個好人……他一定會祝福我們。」她將鏈子緊貼在胸口,憶起海澄最後的微笑,「我早知道他不怪我,否則不可能笑得那麼釋然……」

    季海玄望向她,嗓音沙啞,「逸琪,其實海澄在你心中一直佔有很特殊的地位吧?這十幾年來,你心底的話只跟他說,委屈也只能向他傾訴,他對你真的很重要吧?」

    「嗯。」

    「可是不能是最重要的!」他的眸光忽然緊緊圈住她,「從今以後,你有什麼心事要讓我第一個知道,有什麼委屈要第一個向我傾訴,你心裡第一個想到的人只能是我,不能是海澄!」

    她的雙眸不可思議她張大,「海玄,你在吃醋嗎?而且對象是自己的哥哥?」而這個哥哥還是個靈魂。

    他倔強地抿緊唇,「即使是海澄,我也不許他與我爭奪你的心。」

    她無法說話,只是怔怔地凝住他。

    「答應我,你心裡最重要的人只能是我。」

    「飛飛呢?你不會連飛飛的醋也要吃吧?」她半取笑的問道。

    「飛飛不一樣。」他微笑,「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絕對是不同的。」

    「天啊!」她不禁失笑,「我怎麼會答應嫁給你這種男人呢?」

    「我這種男人怎樣?」

    「個性執拗,氣量又狹窄。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家的車子給刮傷了,人家上門要賠償費還莫名其妙受一頓羞辱;強吻人家,又拉著人偷偷摸摸就在草地上」她俏臉一紅,忽然住了口。

    他嘴角的微笑卻愈勾愈深,緩緩俯向她耳邊挑逗地吹著氣,「就在草地上怎樣?逸琪,反正現在離那裡也不遠,我們不如就……」

    「想得美!」她雖然情動,卻嬌嗔地推開他,「像你這種狠心讓人在門外苦等一夜的混蛋,我才不要!」

    「那時是我不對。」

    「那後來呢?你放著我不管跟別人纏綿一夜也就罷了,幹嘛前陣子還舊情未了,巴巴地替人家拍起寫真集,還專程跑到日本取景?」

    「沒辦法,那也是為了答謝她那晚肯陪我演戲嘛。何況我跟她去日本,你和石飛不是一直緊緊跟著?四隻眼睛瞪著我,我還能作怪嗎?」

    「啊,」她睨他一眼,「這麼說,是我破壞了季大少爺的機會了。」

    「我可沒那麼說。」他黑眸閃閃發光,捉住了她捶向他胸膛的小手。「其實替Lily拍的那些照片只能算是不錯的作品,我替你和石飛拍的那些才真是一流的。這樣吧,乾脆你替我暫代這公關總監的職務,好讓我去籌備另一本攝影集。我連名字也取好了,就叫《妻兒》。」

    「哈!想把事推給我?我可沒空幫你。二伯母要我跟著夢婷到基金會幫忙,我已經先答應她了。」

    「那可不行。你是我老婆,她竟敢不經我同意就擅自借用。」他半開玩笑。

    「什麼意思?你當我東西啊,隨人借來用去?」她秀眉挑得老高,「我高興怎麼著就怎麼著,誰也管不了。」

    「是是是!」他調皮地行了個童軍禮,充滿笑意的臉龐像極了愛撒嬌的小男孩。「我怎麼敢管你?你小辣椒的脾氣比我還倔呢!萬一哪天又一聲不響地走了,我可就慘了。」

    「天啊!」桑逸琪說不過他,只能假意掩住臉﹐「我的老公怎麼是這種無賴?真是遇人不淑。」

    「反正我就是不如海澄十全十美嘛。」他還鬧脾氣。

    她放下雙手,玫瑰色的菱唇勾著淺笑:「是啊﹐你是及不上海澄,只可惜我偏偏就愛你!我就愛你這個總是將我氣得七葷八素,老愛整我、罵我的男人。遇到你算我倒霉,我認栽了——誰教我有被虐待狂,偏愛你這個沒度量的男人。」

    「何必一副委屈莫名的樣子?」他微微笑著,點點她嬌俏的鼻尖,「我季海玄哪有膽子虐待你?」

    「誰知道!」

    她還想抱怨幾句,一陣悠揚的琴聲忽然在星空下迴旋流轉,輕輕柔柔地將音符送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直觸他們的心靈。

    「是海奇。」兩人同時望向會場中央,「他在為我們表演。」

    「這音色……真像是琉璃拉出來的。」桑逸琪柔柔低語。

    「是呵。」季海玄一聲輕歎,神思悠悠蕩蕩,「她應該也正祝福著我們吧。」

    「一定的。」她輕聲應道,握緊他的手。

    就像在場每一位賓客一樣,兩人靜靜地聆賞著,低迴不已。

    「看見了嗎?琉璃,在場的人是多麼快樂啊,尤其是你哥哥嫂嫂。」

    演奏完畢後,季海奇在不絕於耳的掌聲中悄然退下,一個人來到會場角落,隱在灰黑的樹影底下。

    「如果你是我的第五元素,那逸琪就是海玄的。」他喃喃對著那個一直存活在他心中的女孩說道,「要不要同我打個賭,賭他們會不會幸福一輩子?」

    他停頓數秒,忽然露出淺笑,「不賭嗎?」他合上眼簾,感覺一陣溫熱的氣流悄悄襲向他,裡圍他全身,最後再輕輕覆上他的眼皮。

    他靜定不動,感受著這不尋常的溫暖。

    然後,他再次張開眼,帶著盈盈笑意的眸光緩緩梭巡週遭。

    他的父親,母親,伯父風雲,叔叔風揚,姑姑風笛,哥哥海平,嫂嫂夢婷,堂妹海藍,堂妹夫語莫,最小的堂妹海舲……

    然後,是今晚的男女主角。

    海玄,逸琪。

    再見了。

    他在心中悄悄道別,提起黑色琴盒,俊逸的臉龐神釆飛揚。

    「走吧,琉璃。我們回昆明去。」

    他大踏步,堅定地轉身離去,瀟灑自若,不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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