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我爹……也跟他們談好結盟……」他重重喘著氣。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你去……告訴皇上,」他語音破碎,每一個字皆是用盡氣力才能出口,「立了功%……就能嫁給太子……」
「你——」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
他要她把這個消息告訴皇上?要她借此立功以便爭取與太子長相廝守的機會?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他只是淡淡微笑,低喃著解開她滿心疑惑,「你喜歡他……不是嗎?」
「祈哥!」她驀地倒抽一口氣,雙手一顫,幾乎扶不住他寒冷的身軀。
「我保求你記得我——」他輕輕地、輕輕地說這,接著,黑黑的眼睫緩緩垂落。
他斷氣了。
有片刻時間,劉品薇只覺腦海陷入一片空白,無法運轉,也無法思考。
當她終於能夠揚起螓首,終於能夠透過朦朧的眼眸望向週遭時,她發現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她身旁不知何時圍了大批人馬,個個披著閃亮的戰甲,持著鋒銳的武器,與侯府內的侍衛交手。
是皇上的人馬,他們終於攻進來了。
她木然地想著,耳畔利刃箭矢呼嘯的清音不絕,而她,卻一點也無法聽聞,抱著周祈已然完全失去溫度的身軀,墮入了寂靜淒冷的世界。
第九章
令羽在生氣。
他在生氣,他想像得到。雖然他的眼疲倦得睜不開,但想像得到他俊秀出塵的容顏該是冷冷地、翠眉顰著薄怒,玫瑰紅的嘴角緊緊抿著。
「賢弟,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你兄弟。」
「你氣我嗎?氣我那時棄你於不顧嗎?」他慌亂急切,胸膛梗著無法吐出的氣兒,「大哥不是有意的,當時我真的想保護你——可是賢弟,還有品薇啊,她是個女人,比你柔弱數倍,咱們男人理當先保護弱女人的……」
「她是弱女子,那我——」
「你是男人啊,應當有能力保護自己。」他急切地呢喃,拚命眨著眼,好想看清令羽現在面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你不會怪大哥吧?」
為什麼不回答?令羽為什麼不說話?莫非他還生氣?
他更慌了,肩膀疼得像烈火毫不容情地灼燒,「令羽,賢弟,其實大哥最關心的人是你,我想過的,若是你有了三長兩短,黃泉路上大哥一定陪你,你相信我,相信我……」他朦朧地囈語著,語音細微卻急促,呼吸斷斷續續,像隨時會喘不過氣來。
喬翎緊緊攏眉,心疼地望著那張因高燒而大汗淋漓的俊容,衣袖一展溫柔地替他拭撫著。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她深吸口氣,忽然忍不住顫落的淚水,「別說了,好好休息。」
「別生氣,別怪我……」他沒有聽見她溫柔的撫慰,依然急切慌亂地轉著頭。
「我沒生氣,也沒怪你。」她心疼地告訴他,「我只要你好好休息啊。」
「不,你在生氣,否則為何不肯做我好兄弟——」
「我不做你兄弟是因為我不希望啊!」她痛喊一聲,終於在他因高燒祖籍迷亂時洩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悲苦,「我寧可你當我是女人,你知道嗎?」
「不,你不是女人,賢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冰涼的雙手忽地向前,摸索著她的手,好不容易觸碰到,他立即緊緊抓住,彷彿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說了不要當你兄弟!我是女人!」喬翎哽咽著嗓音,「我是女人,我不想當男人……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很想對你撒嬌的?那回我差點被刺客傷了時,我好希望自己也能夠像品薇被你緊緊抱著。你要我保護品薇,你說我是個男人該護好她,可我不是啊……被你痛罵時我好難過,胸口都透不過氣來了……」她倒抽一口氣,淚珠紛然墜落,心中積悶已久的委屈終於捉著機會纓纓吐訴,「我嫉妒品薇,嫉妒你總是把她放第一位,總是先顧及她的安危,我……我是不是很壞心眼、很無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只是——只是……我也是個女人啊!」她再也忍不住了,悲喊一聲。
「不……不要女人,我討厭女人。」他朦朧地、茫然地囈語,「男人比較好,像你這樣聰明靈透,又不麻煩……」
喬翎聞言倏地揚起沾濕的眼睫,不可思議地瞪他,「你是說你寧可要男人?」
「我不明白……」
「你寧可要個男人,也不要自己的妻子?」
「不,我不要她,我希望她走。」他喘著氣,「她——應該走的,我新婚當天走就是希望能把她氣走……」
「你想把她氣走?」
「我——」他大口大口呼吸,彷彿快要透不過氣,「希望她能有點骨氣,希望她走……」
「夏停雲!你——」她瞪著他,又是憤怒又是哀傷,又不禁為他重傷高燒的身體狀況擔憂。
「別生氣,賢弟,別生氣……」他忽地更加緊扣住她的手,牽動肩膀嚴重發疼,但他毫無感覺,只額頭本能地泛著冷汗。
喬翎心一痛。
她在做什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還要同他爭論這些問題?她應該讓他好好休息、好好養傷才是。
「別說話了,停雲,別說話,是我無聊,你別理我。」她隨手用衣袖抹去淚水,急忙俯下頭哄他,溫柔暖熱的氣息柔柔拂過夏停雲面容,「你快睡吧,好好睡一覺。」
他拚命搖著頭,像任性的小男孩,「我不要睡,不想睡!賢弟,我……」
「噓,不要說話。」喬翎忽地低首,不知哪來的衝動讓她櫻唇一落,柔柔堵住他方唇,「不許你再說話。」她呢喃著,柔軟的唇瓣沿著他有稜有角的唇線下移,在他微微扎刺的下巴輕輕摩挲著。
他身子忽然一顫,握住她的手更加收緊,「賢弟——」
「好了,睡覺吧。」她溫熱的唇不捨地離開他,柔柔一句,像慈母誘哄著不肯乖乖睡覺的孩子。
「不——」他一聲歎息,驀地用力一拉,將她整個人拉向自己胸膛,沒受傷的左手手臂緊緊攬住她纖腰,不讓她走。「別走。」
他在她耳畔輕輕吹著氣,微涼的方唇忽地熨上她敏感的頸窩。
她驀地一顫,唇間不覺逸出一聲輕吟。
而他,彷彿感受到她嬌軀的輕顫,在她頸間輕咬細嚙的唇齒逐漸滾燙起來,沿著她細膩溫滑的頸窩,梭巡至貝殼狀的細緻耳垂,張口含住。
她呼吸一緊,語言細碎,「別,別這樣,放開我……」
她想掙扎,拼盡了全力想掙脫他,照理說她的力氣不該連一個重傷生病的人都抵不過的,可不知怎地,她便是全身酸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除了乖乖依偎入他懷裡,絲毫無法動彈。
而他,更加得寸進尺,性感的唇瓣攫住了她柔膩的紅唇,婉轉吸吮著。
他吸吮著,飢渴而狂烈,左手則不停在她窈窕的後背愛撫,像一個男人膜拜他最珍愛惜寵的女人那般溫柔纏綿。
「你的味道真好,直甜……」他吻遍她細緻的嬌顏與瑩膩的頸部,一面朦朧低語,接著,擱在她後背的手忽地下滑,竟輕易就拉下她半邊衣衫,讓她圓潤的肩頭暴露在涼涼空氣中。
她驀地咬牙,自覺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彷彿在瞬間變得敏銳,吶喊著某種性感的渴望。
她閉上眼,咬牙感受著他微微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她細嫩的肩頭。
接著,他自有主張的唇齒竟滾上她的肩頭,戲謔地咬嚙著、舔舐著、親吻著。
「別——」她只能細碎地喘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賢弟,」他忽地低喚一聲,唇間若有似無地滾出一陣短促的低笑,「你的肌膚好像比女人還光滑……」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神魂顛倒的喬翎驀地一醒,玉手支住他發燙的胸膛,支撐自己起身。
她是怎麼了?喬翎面紅耳赤,體內的血流灼燙得幾乎沸騰。她不可思議地瞪著床上那個半昏半醒的男人,愕然自己竟如此輕易受制於他,竟如此輕易便被他挑起滿腔情火,差點一發不可收拾。
他怎能那麼做?她在他心裡該是個「男人」啊,他怎能對另一個男人做出方纔那種事情?
他怎能像方纔那樣親吻她、愛撫她、碰觸她,她又怎能允許他那麼做?
「賢弟,令羽……」他感覺她的抽離,身子驀地一冷,雙手抬起向前,茫然地摸索著她。
她心一涼,情火忽熄,淚水重新滾落,「我說了不想當你兄弟……」
我說了不想當你兄弟。
為什麼?為什麼令羽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當夏停雲總算從黑暗的深淵醒轉,恢復清明祖籍後,第一句映入腦海的便是這樣絕情的一句話。
他直起上半身,微微茫然地觀望四周,這是間整潔的廂房,一幾一椅皆極端雅致辭,案上一鼎香爐,飄散著鎮定人心的淡淡香味,揮灑著秀麗山水的屏風上,整整齊齊掛著一襲簇新的深藍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