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只有她!他想的只有她,要的只是她。
天啊,讓他見她一面吧!
「讓我找到月牙兒吧,」他仰起頭,哺南朝天邊祝待,「讓我找到她,我真的不能沒有她,真的不能……」
※※※
這是怎麼回事?
李琛瞪著眼前焦黑的破瓦殘礫,一時不知所措。
根據探子所言,那個神似月牙兒的女人該就住在半山腰這裡,為什麼週遭會是這麼一副荒涼的景象,恍若曾遭祝融肆虐?
不會吧?他心跳狂亂,一陣不祥的預感墓地浮上心頭。
不會的,不可能的!
「月牙兒,月牙兒——」他低低喚著,起初嗓音猶豫且細微,到後來逐漸揚高,「月牙兒!」
他望著四周殘破的景象,心緒慌亂而迷茫,全身血流忽冷忽熱,激得他一陣陣不停顫抖。
直到一個老婦人蒼涼的嗓音沉沉揚起,「年輕人,你找人啊?」
他墓地轉身,像見到救星,「婆婆,你知道原先往在這裡的女子嗎?」
「你是指盈月?」
乍然聽到月牙兒的閨名,李琛先是一陣迷們,緊接著一陣狂喜攫住他。
她見過月牙兒,終於有人見過月牙兒了!
「是啊,就是她!」他情緒激動,墓地伸出雙臂握住老婦人肩膀,「你見過她嗎?她現在人在哪裡?」
「她不見了。」
「什麼?」李琛一愣,「你說她……不見了?」
「是啊。」老婦人重重歎息,一面搖著頭。
「那是什麼意思?」他語音發顫,「什麼叫做她不見了?她不是就住在這附近嗎?」
「她就住在這裡啊。」老婦人遲緩地指向面前的破瓦殘礫,「前幾天起了一場大火,就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起火?」李琛心跳狂亂,「什麼……什麼意思?」
「你瞧。她住的房子起了火,這裡附近不全都燒得乾乾淨淨……」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那她人呢?她現在在哪裡?」
「幾天前的事了。」老婦人語重心長地搖頭,「我們是沒人找到她的屍體。也不曉得人是不是還活著,但依我瞧希望不大——」
「不可能的!」李琛銳聲截斷老婦人半獨自的咕俄,「她一定活著,她絕對還活著!」他凝視老婦人,眸光底蘊深深渴求,「你們一定有人見過她吧?一走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求你告訴我……」
「年輕人,」老婦人歎息,「我可不是有意要騙你啊,我們是真的沒人再見過她,我看她八成是——」
「別說了!」李琛驀地歷喊,阻止老婦人說出他不想聽的話來。「她一定還活著,一定還在這附近,我知道,我可以感覺得到……」
他念著、喊著,心臟緊緊抽痛著,迷茫的黑眸痛楚而失神地望著週遭。
月牙兒一定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
可是她人在哪兒呢?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他僵凝著身子,征立原地好半晌,著地,一股最深的恐懼攫住他。
月牙兒——該不會被埋在這堆破瓦殘礫裡了吧?
他失神地想著,一時間眼前彷彿看見一棟孤獨簡陋的木屋起了大火,耳邊彷彿聽見月牙兒痛苦求救的聲音。
救救我,救救我……
是月牙兒的聲音,是她在求救!
「我來了,月牙兒,別害怕,我來救你了。」李琛一面迷迷茫茫地說著,一面蹲下身,徒手挖掘起瓦礫堆來,「別怕,我來救你了,你等。會兒,只要。會兒就好了……」他響吶念著即便視線因為淚霧而變得蒙隴不清,仍然沒有停止挖掘的動作。
他一心一意。不停地控著,直到回落西山,夜幕低垂,冰冷的寒風凍得他一雙早已割破流血的手更加痛楚仍然堅不停止。
他不停地掘著、挖著,直到深不見底的暗黑攫住了他……
第十章
「涉江采關蓉,蘭澤多芳草。來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環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迷迷糊糊中,李探聽見這樣清雅低柔的嗓音,她在他耳畔吟著詩,字字句句皆是沉痛的歎息。
是她吧?是月牙兒吧?
他認得她的聲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這絕對是她的聲音沒錯。
她在吟詩,哀婉淒絕的警調緊緊牽動他的心。
「月牙兒,月牙兒……」他焦急地低喚著,費盡全身力氣想睜開眼,睜開眼看清面前玉人。
無奈他再怎麼努力,眼皮也只能掀開一線小小細縫,只能模模糊糊看見面前似乎有個窈窕清影,可她的容顏卻像陷在五里霧中,迷離不清。
「是你嗎?月牙兒,是你嗎?」他焦急地問著,一面提心吊膽地等著回答,渴望能聽見她答應一聲是,卻更害怕聽到一聲不是。
「是我。」柔柔的嗓青回覆了他,一雙溫暖的小手握住他冰涼的大手。
「真是你?」他欣喜若狂,「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陣沉默,半晌。方低低一句,「你的手好冷。」
「凍著你了嗎?」
「凍著的人是你,」她輕輕歎息,「你知道自己染上風寒了嗎?」
「我染上風寒?」
「大夫說你最近來回奔波,身子虛弱,再加上驟遭打擊,才會一時抵受不住病魔侵襲……」她低低說著,語聲含泣,「你昏迷了好幾天,一直不肯醒過來,我好擔心,真的好害怕,怕你再也醒不過來……」
他心臟一緊,連忙安慰起她來,「別害怕,月牙兒,別害怕,我這不是好轉了嗎?」
她顫抖地吸一口氣,「是啊,你總算退了燒,我也能放心了。」
「你該不會還想離開我吧?」他忽地心慌意亂,緊緊扣住她柔類,「別走,月牙兒,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別走。」
「琛哥——」
「別走,月牙兒,」他掙扎著,意識雖仍模糊不清,卻明白他絕不能放她走,「我求你,求求你……」
「別這樣,琛哥,我答應你。」她低聲說道,一瞬間李琛彷彿能感覺到手臂上雨滴冰涼的液體墜落,「我會留在這兒,永遠不離開你……」
「你答應的,千萬別毀約啊,不許騙我……」他模糊地咕咬著,強撐許久的精神在得到她許諾後終於不支,重新陷入昏迷狀態。
※※※
是夢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琛才從無邊的黑暗醒覺,他直起上半身,陣光迷惘地掃過週遭。
是一棟簡單的木屋,屋內收拾得十分整潔,桌上一盞紅燭半明半滅。
這是哪裡?他怎麼會來到這兒的?
他墓地翻身下床,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攫住他,他連忙伸手扶住桌角,穩定招搖欲墜的身子。
半晌,他總算凝定身心,視線重新恢復清明。
在重新掃掠過屋內一切後,他一顆。已禁不往愈加狂野奔騰。
有人住這裡,他可以肯定。
問題是誰呢?誰住在這兒?莫非是月牙兒?
他又驚又疑,又是迷們又是狂喜,腦海翻騰過無數波浪;終於,他一聲吶喊,急急轉身推開木門,頎長的身子往屋外奔去。
「月牙兒,月牙兒。」他放開嗓子,狂亂地在屋子附近轉來轉去,眸光發了狂似地掃射四周。
天還只膝膝亮,週遭一切都還半隱在蒼藍色的天幕下,唯有清晨沁涼的風吹過,柔柔拂起他鬢邊黑髮。
墓地,遠方蜿蜒的小徑另一端,緩緩行來一個淡淡的身影。
人影半隱在晨霧中,朦朧不清,揪得李琛一顆心提上喉頭。他瞪大眼,屏氣凝神,生怕呼吸一重便吹走了好不容易飄來的情影。
終於,人影穿過薄霧,悄然立定他身前。
他眨眨眼,不敢置信地凝望著眼前人。
「是你。」他怔怔地輕喃。
是她,原來是那天那個老婦人,不是月牙兒。
他茫然凝立,說不上氾濫心底的是何滋味,那像是極度失望,又恍若早在意料之中。
他覺得心痛。
「是你救了我?」
「是啊,那日你暈倒了,我請大夫來看你才知你染上風寒……」
「是你救了我?不是月牙兒?」他愣愣地又問了一次,半晌,忽地眼眸一亮,鷹銳的目光射向老婦人,「那月牙兒呢?她是不是來看過我?我聽見她的聲音了。」
「月牙兒?你是指盈月?」
他點點頭。
「你聽見她的聲音?」老婦人皺眉,「你在作夢吧?」
「不是夢。」他搖頭,急切地宣稱,「真的,我明明聽見她的聲音。」
「你一定是太想見她,所以夢見她的魂魄吧。」老婦人同情地說,「我沒見過像你這麼癡情的男人,挖得兩隻手都破了,還跟著染上風寒。」她搖頭歎息,望向他的眸光閃著異樣輝芒,「你一定很愛盈月吧?」
她愣愣地點頭,一會兒,又忍不住再問一次老婦人,「你真的沒見到她嗎?我真的聽到她聲音了。」
「真的沒有,你在作夢啊,年輕人。」
李琛怔然。
他在作夢?
不,他不相信,不相信那只是一場夢!
怎麼司能是夢呢!那嗓音如此清晰和婉,握著他的手如此溫暖深情——明明就是月牙兒的聲音,明明就是她對他許下的承諾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