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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我不管你是怎樣,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趙王妃截斷她,「幹嘛?你以為讓自己形銷骨立,就能博得琛兒同情,讓他多愛你憐你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咬牙,低低應道。

    趙王妃凝望她片刻,「沒有最好。」她談談開口,眸光停定月牙兒小腹,「會晨嘔?」

    「嗯!」

    「頭痛嗎?」

    「一點點。」

    「想吃酸的東西?」

    「有喜時會想吃酸的東西,可以叫湖碧替你準備一些酸梅湯。」

    「是。」她低低應道,鼻子莫名一酸,為這突如其來的關懷感動,「多謝婆婆關心。」

    見她顫動的模樣,趙王妃似乎也有些驚訝,眸子閃過一絲異采。她咳了咳,面容一整,「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婆婆請說。」

    「不論這孩子是男是女,都希望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語氣冷淡。

    月牙兒一怔,「什麼意思?」

    「就是要你別恃子而驕。」趙王妃冷冷地挑明,「趙王府真正的繼承人會是琛兒正妻產下的兒子,不會是你兒子。」

    她心臟一緊,「我明白。」

    「明白就好。」趙王妃冷凝的嗓音繼續,「就算琛兒將來還是比較寵你,也別忘了這一點。要是為了你兒子挑起咱們家紛爭,我可不饒你。」她停頓半晌、柳眉斜飛,「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月牙兒咬著牙,強忍心情震盪。

    「聽清楚就好。」趙王妃滿意地點點頭,再度盯視她片刻,「千萬記住你的地位、別逾矩了。」

    拋下最後一句警告後,她驀地一揮衣袖,旋身離去。

    留下月牙兒怔然立於原地。

    天氣愈來愈冷,這些粗活兒卻像永遠做不完,如雪花般紛紛飄落,永無停止之日。

    月牙兒仰望窗外,對著如棉絮般援個不停的大雪深深歎息,接著重新蹲下身子,用力抹起地板。

    地板極冰極涼,她身上卻只罩看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襖,膝蓋凍得幾乎毫無知覺。

    但她恍若不知不覺,強撐著最後的意志力扶拭著地板,直到染上派塵的地板逐漸鮮亮起來。

    看著光亮的地板模模糊糊地反照出一張蒼白瘦弱的容顏,她禁不住膝朦朧隴地微笑起來。

    這樣該可以了吧?照這樣下去,她應該再過一盞茶時分便可以將整間廚房打掃乾淨,今天的工作也總算能告一段落。

    她終於能回自己房裡,躺在床上好好睡個覺。

    只要再一下下就行了。

    她鼓勵著自己,伸展衣袖抹了抹早已烏黑的額頭,拭去其上細碎的汗珠,然後深吸一口氣,重新抹拭的動作。

    終於,最後一塊骯髒的角落也被她扶掙她高興地起身,看著辛勤一整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

    直到一個粗魯的聲音劃破週遭的空氣,「到底做完了沒?」

    她轉過頭,看見廚娘肥胖的身軀跨進廚房。

    「做完了。」她細聲細氣地答應。

    「嗯。」廚娘點點頭,滿意地打量週遭幾乎一塵不久的環境,「這樣就能安心過個好年了。」她微微笑,接著手臂一伸指揮月牙兒,「快,把水桶收拾收拾,我要把門鎖起來了。」

    「是。」月牙兒低低應道,轉身準備提起裝滿髒水的水桶,卻忽地一陣暈眩,雙腳一絆,踢倒水桶,身軀同時不支倒地。

    廚娘憤怒的尖叫喚醒她朦朧的神智,她趴在地上,費力用雙手撐起一張臉,茫然地看著漆黑的髒水逐漸佔領廚房地板,佔領她好不容易才抹淨的地板……

    她茫然看著,直到視線逐漸朦朧,再也看不清。

    「你這死丫頭!」廚娘尖叫著,大跨步趕來她身旁,大手擰著她耳朵帶起她整個人,「瞧瞧你做了什麼好事?好不容易擦乾淨的地板又被你弄髒了。」

    「對不起,對不起……」淚珠紛紛然然碎落,不知道是因為耳朵的劇痛,還是強烈的失望。

    「你哭什麼?」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廚娘更加惱怒,驀地甩她一巴拿,「大過年的,都被你哭晦氣了!」

    是啊,她哭什麼?別哭了,別哭?!

    她命令著自己,無奈平日總是可以強忍住的淚水今晚卻特別不聽話,紛紛然然逃逸她眼眶、怎麼也關不住。

    秉修哥哥,她想見秉修哥哥。

    但他不會回來了,為了趕考,他就連過年也無法待在家裡。

    從前過年時哥哥總會帶著她在院子裡堆雪人,給她幾串銅錢,還偷偷塞許多糖果給她吃。

    可是今年卻不能了,今年只有她孤獨一個人。

    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不停吸氣,小小的身軀顫動得愈來愈劇烈,愈來愈無法克制。

    「該死的!不是要你別哭了嗎?」

    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啊。

    「再哭?再哭我淹死你!」暴躁的廚娘忽然提起她衣領,來到廚房的大水缸前,右手一按硬把她頭壓下去。

    冰涼的水流倏地淹沒她口鼻,浸濕她髒兮兮的頭髮。

    轉瞬間她已快要透不過氣。

    救命啊,她真的快喘不過氣了,誰來救救她?誰來救救她啊?

    她拚命掙扎,雙手用力扳住水缸,雙腳無力地在空中踢著,而廚娘卻不顧她掙扎,嘴邊仍舊怒聲痛罵著。

    「誰讓你哭哭啼啼的?看我不教訓你!」

    天啊。

    她真的會淹死,她朦朧地想著,真的會斷氣……

    終於,這磨人的苦刑忽地結束,廚娘拋下她再也無力掙扎的身子、丟下冷酷的命令,「快點把這裡清理乾淨,別連累我不能睡覺!」

    然後,她重重踏步離去。

    月牙兒趴在地上,瘦弱的身軀不停抽搐著,喉嚨不停嗆咳。

    冰源的水流順著她頭臉流下,浸得全身血流同樣濕冷。

    她好冷,真的好冷,而且好怕,方才冰水淹滿她口鼻的恐懼感還深深糾纏著她。

    她害怕得幾乎透不過氣。

    真的不行了。這樣的日子她無法再忍受下去了,真的無法繼續承受。

    她必須逃走,她必須!

    一念及此,她拼盡全身僅餘的氣力,跟跟蹭蹭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出廚房,轉過積雪深厚的後院,推開後門……

    在那一夜,在那個下著大雪的寒冷夜晚,她逃出了蘇家,掙扎著想脫離數年來糾纏不已的噩夢。

    要不是幸運地遇見喬氏一家人,她很可能會那樣凍死街頭的。

    要不是撞上了喬家趕回鄉過年的車隊,要不是偶遇心地善良的翎姐,她絕不可能苟活至今。

    那個清晨,當她總算從無邊的黑暗醒來,映入眼瞳的第一張面孔便是喬翎的。她微笑地看著她,眸中閃著璀亮的神采。

    「你終於醒來了。」喬翎清亮的嗓音柔柔拂過她耳邊,「你昏迷了好幾天。我們都很為你擔心呢。」

    「為我擔心?」

    「是啊。」嬌翎笑得甜美,溫熱的手一面擾上她額頭,「嗯,燒退了,看樣子大夫沒說錯,你是真的好了。」

    她怔怔地看著喬翎,在那一刻,有恍若遇見仙女的錯覺。

    這仙女美麗動人,訪佛春日燦陽柔柔綻放溫煦光芒,溫暖她冰凍的心。

    雖然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但她卻能肯定自己得救了。

    她的命運從喬家人救起凍昏在雪地上的她那一刻起,便全然改觀了。

    她真的很幸運。有幾個孩子能如她一般幸運,在冬夜裡又餓又冷,凍得不省人事後居然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如果她的孩子有一天淪落到與她雷同的命運,是否也能遇到善心人伸手拉他一把?他是不是也能遇到像翎姐這般善良的可人兒?

    這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月牙兒一顫,一手扶住桌邊穩住忽然暈眩的身子,一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如果她生下了這孩子,如果不幸有一天她與琛哥都遠離人世,有誰能護著他,保護地不受欺陵,不受傷害?

    公公?婆婆?還是琛哥未來的正室?

    不成的,不成的,她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月牙兒拚命搖頭,心神陷入極端恍惚。

    第八章

    王巧兒緩緩抬眸,迎向來訪的翩翩佳人。

    卸下白色狐皮披肩,她穿著一襲淡雅的鵝黃衫子,烏黑的發誓壓著璀亮的明珠,金色的流蘇順著纖腰垂落,墜著翠綠溫玉,襯得腳上一雙繡花鞋更加精緻細雅,叫人目不暇給。

    瞧她這一身富貴風流的打扮,李琛肯定疼極了她。

    王巧兒心一絞,熟悉的刺痛感又襲向她,她輕輕蹩眉,硬通自己拉開一抹槳然微笑。

    「怎麼今日會想來找我?盈月。」

    她站起身,拉住月牙兒溫潤的雙手,熱情地招呼她坐下,一面斟著茶。

    自從那日她落水後,月牙兒便偶爾會來探望她、一個月總會來上一、兩次,與李琛成親後亦然。

    她不否認當自己知道李琛決意娶月牙見時內心如針刺的嫉妒。同樣出身低微,月牙兒硬是比她多了幾分幸運——至少她就得到了那個風流浪子的真情。不惜一切娶她進門。

    而她呢?卻依然只能伴著這間茅房瓦捨,孤獨寂寞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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