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難道是Gay?」
「你白啊!如果是Gay一開始幹嘛還故意接近盼晴?」
「說得也是。那……會不會是『那方面』有問題啊?」
「嗯,這倒有可能。」
「忘了帶藍色小藥丸?」
「哈哈哈!」毫不客氣的笑聲進落。
「喂!你們--」眼見好友們的對話逐漸趨於低級,葉盼晴漲紅了臉,「你們別胡說八道了,他一點問題也沒有!」
義正詞嚴的宣佈惹來兩個女人興味的注目。
「幹嘛那麼激動?平常我們開你玩笑,也沒見你這麼緊張!」
「我--」葉盼晴一窒,明知兩個好友是故意鬧她玩的,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之,你們不要隨便批評人家。」她不喜歡聽她們那樣取笑他。
「哦哦,還沒嫁給人家呢,就整個都站在那邊去了。」
「你們--」
「好了,別鬧盼晴了。」最後,還是汪明琦鎮住了局面,她為幾個女人端來咖啡與花茶,擱落玻璃桌面。「你們明明知道,就算那個男人真想做什麼,我們盼晴也不會讓他得逞。」她說,落向葉盼晴的眸含笑。
還是明琦瞭解她,總算說句公道話了。
她感激莫名,「謝謝你,明琦。」
「不客氣。」汪明琦微笑,優雅地在沙發另一側落坐,「不過我很好奇,盼晴,他到底有沒有嘗試出手呢?」
哇!不傀是明琦,開門見山,一語中的。
柴晶晶與董湘愛同時大笑,而葉盼晴只能無奈歎息。
「他……沒做什麼。」她燙著臉,支吾地道出後續發展,「因為我說……我不是那種女人。」
「好!」掌聲與歡呼同時響起,「不愧是盼晴!給我們女人掙足面子!」說著,柴晶晶與董湘愛舉杯互碰。
就連汪明琦,麗眸也閃過一絲異彩,她俯下身捧起數位相機,一張一張看著葉盼晴與石修一在箱根留下的剪影。
「這男的長得不錯。」她評論。
「豈止不錯,夠帥了。」柴晶晶插口,「比我們家家聲好多了。」
「比我們家浪遠還差一些。」
「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誰像你啊?連自己男朋友都不留情面,怪不得人家遲遲不敢娶你。」
「董湘愛,你說什麼?」
「有意見嗎?燼管賜教!」
「哈,別以為我不敢--」
正當兩個女人鬧成一團時,汪明琦卻一本正經,靜靜睇著葉盼晴。
「不後悔嗎?」她忽地問道。
「後悔?」葉盼晴一怔。
「你從來不肯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盼晴,有時候你真的太過理智。」汪明琦輕輕歎息,「當愛情敲門時,太理智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心一跳,「不,明琦,你誤會了,我跟他……不是愛情。」
「那是什麼?」
「是--」她啞然了,滿滿塞在胸臆的滋味太複雜,連自己也厘不清,「只是……萍水相逢吧。」
「然後呢?你別告訴我你們就這樣分手了,之後再也沒有聯繫?」
「……」
「有時候,萍水相逢也是一段感情的開始。」汪明琦深深望著她,「你放手得太快了。」
「我……放手得太快?」她低哺。
她迷惘的神情令汪明琦再度歎息,這樣的話題似乎讓她也有些煩躁,習慣性地燃起一根煙。
不知怎地,那一圈圈煙霧落入葉盼晴眼底,全淡淡浮漾著某個影像。
一張微笑的、溫柔的臉。
***
-張英俊的瞼。
曾經溫柔地微笑過,現在卻陰鬱非常的瞼,襯著一對閃著激憤火苗的眸,甚至顯得有些凌厲。
他失敗了。臉孔的主人想。
原以為經過他一番作戲後,她肯定手到擒來,沒想到她居然一面癱軟在他懷裡,一面還能收束理智對他說不。
當地對著他搖頭時,他只覺難以置信。
難道他估計錯了嗎?在這樣刻意營造的浪漫氛圍下,女人不都會心甘情願一夜風流?
可這個女人……這個平凡無聊的女人居然對他說不?就算再美麗亮眼的女人,只要他肯施展魅力,從來逃不過他布下的網,可她,一隻醜小鴨竟對他說……不?!
他低估了她,當初設計這場遊戲時,把她的力量估計得太過薄弱。
「該死!」他低聲詛咒。再怎麼不甘,驕傲的他也只好承認這回與她交鋒,他算是輸了。
輸得莫名其妙,絲毫不在他意料當中!
看來,他有必要重新評估情勢。
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必須從她身上奪得「公主的願望」!他一定會得到!
想著,幽瞳閃過一絲銳芒。
***
她真的……放手得太快了嗎?
好幾天之後,汪明琦意味深長的話語仍然會在她耳畔迴盪。
走出捷運站,葉盼晴凝望濛濛雨幕,好一會兒,取出背包裡的碎花傘,撐起,緩緩步入雨中。
這場雨雖然來得急,卻在她預料之中,早起上班時她便察覺天色有異,事先做了準備。
總是這樣,她做任何事總是有所準備、按部就班。
一個理性、單調的女人。
她靜靜嘲弄自己,漫漫聽著浙瀝雨聲,看著水滴在柏油地面上盪開一陣陣漣漪。
經過便利商店時,她小心翼翼把濕透的傘收起,擱落傘架,接著跨進玻璃門。
今天有些倦了,她懶得做飯,決定隨便買個微波食品打發掉晚餐。
冷藏櫃內還有幾個便當,看起來都挺好吃的,櫃檯邊的關東煮,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她拿了個便當,舀了杯關東煮,想一想,又買了一瓶礦泉水。然後,在書報架前頓住身子。
一本東京的自助旅遊書令她思緒一晃,忽地跌入兩星期之前。
真的只有兩個禮拜嗎?她怎麼覺得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了……
叮鈴一聲,一個男人的身影閃進店內,帶來一陣涼涼雨氣。
他像是狠狠淋了一陣雨,黑色大衣濕透了,墨黑的發凌亂地貼在前額,俊容上一顆顆雨珠頤著鼻樑滾落。
葉盼晴怔怔瞧著他,看著他大踏步走進店內,近乎粗魯地抄起兩瓶啤酒、一個飯盒,然後前往櫃檯結帳。
「再給我一包煙。」他粗聲命令工讀生,「DavidDuff。」
付了帳,他隨手將店員找給他的零錢放人大衣口袋,提著袋子就要離去。
她瞪著他經過她身邊,呼吸一陣困難。
他要走了,玻璃門緩緩在他面前打開。
他要離開了。
狂亂的念頭劈入腦海,她瞪著他踏出店門的背影,心跳瞬間停止。
終於,她喊出口,「石修一!」
他沒有回頭。
她急了,某種驚慌的感覺攫住她。下知怎地,她有種感覺,錯過這次,她也許永遠再也見下到他。她焦急地想追上。
「喂!小姐,你還沒付錢!」
「啊,對不起。」匆匆把東西擱上櫃檯後,她不顧一切地衝入雨幕,奔向他。
「石修一!」她搶在他過馬路前攔住他,眨著被雨淋濕的眼睫,困難地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是誰?」
冷淡的三個字宛如落雷,將她打得頭暈目眩。她瞪視他,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他……忘了她?才短短兩星期,他競已不記得她!
失望、傷心、自嘲、憤怒,複雜的滋味堆上心頭,她握緊雙拳,指尖嵌入柔軟的掌心,刺得她發疼。
她的心,同樣發疼。
他還說他會認出她的,說只要憑著氣味,他就能認出她--可他現在連她也不記得了。
「我……我是葉盼晴,你……不記得我了嗎?」想質問他的,想揚高聲調盛氣凌人地怒斥他,可效果卻只是顫抖的低語。
「不記得了。」他簡單一句。
她愕然,身子一晃,這才發現他愛笑的俊容原來線條如此冷硬、如此嚴厲。
「……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她轉身,踉蹌著想離去。
就當東京的一切是場夢吧,就當他們從不曾在溫泉旅館手牽著手一起賞雪,就當他從來不曾那麼溫柔地吻她……
就當一切,是她的白日夢吧。
「等一下!小姐。」他忽地拽住她的手臂。
她回眸,掩不住怨怒,「什麼事?」
「你說我叫……石修一?」
「沒錯。」
「那是我的名字?」他古怪地攬起眉。
她一愣,「是你告訴我的。」
「什麼時候?」
「兩個禮拜前!」她咬唇,「你不記得我們在日本見過嗎?」
「是嗎?」他深思地望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葉盼晴。」拳頭捏得更緊了。
「盼望晴天?」
「沒錯。我告訴過你!」
「是嗎?可是我不記得了。」他說,語氣冷然,卻似乎又帶著點懊惱,「我失去記憶了。」
「什麼?」她瞠目。
***
他失憶了。
因為一場車禍他被送入醫院急救,醒來後卻發現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家人朋友,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證件也不在身邊。
醫院查不出他的身份,交給警方處理,沒想到就連那些警察也查不出他的來歷。
他簡直像個無主遊魂,就算哪天真的冤死了,恐怕也不會有人來認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