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方纔這兩片唇真的接受過另兩片唇的烙印嗎?為什麼當時那股讓人暈眩的溫熱散遠得如此之快,如今在夜晚微涼的空氣中竟顯得有幾分冰沁?
粉紅的舌尖輕吐,沿著沁涼的唇瓣緩緩梭巡一圈,尋找著幾個小時前的記憶……
「你在做什麼?」
粗魯的嗓音從門邊傳來,乍然驚醒心神陷入半迷濛狀態的燕霜凝,她驀地起身,秀麗的容顏對著那個倚在門邊、仍然穿著銀色禮服的男人。
微濕的發綹不馴地在他額前散落,黑色的領結在頸子邊緣歪斜,襯衫的下擺有一半逃脫褲腰,而腳上的黑色皮鞋只剩下一隻
另一隻鞋子呢?
望著他既狼狽又性感的模樣,燕霜凝覺得淡淡好笑,可心臟卻又忍不住緊緊一牽。
纖麗的身軀輕移,在他面前翩然落定,玉臂一揚,試圖替他解開半松落的領結。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瀰漫著酒霧的黑眸短暫銳利,「別碰我,我喝醉了……你不曉得一個酒醉的男人很危險嗎?」
她身子一顫,好半晌才在他意味深長的逼視下找回自己的心跳與呼吸的韻律,「也許你很危險,可你是……我的丈夫,我應該幫你的……」
「你最好別靠近我。」他截斷她的話,「我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能做出什麼事來?燕霜凝不覺好笑,也不過就是把她推倒在床,做那些每對夫妻都會做的事情啊,那又怎樣?
雖這麼想,她臉頰卻嚴重發燒起來,心臟再度以不可思議的速率撞擊著胸膛。
他凝望她,右手一抬,忽地緊捏她染上薔薇色的嫩頰,「……你怕嗎?」
「我……幹嘛要怕?」
「你應該怕的,因為我不會太溫柔……」
「什……什麼意思?」
「哈哈——」他驀地進出一陣銳聲低笑,跟著攫住她纖細的肩膀,一路跌跌撞撞地將她推落床榻,沉重的身軀跟著緊緊壓住她。
「你幹什麼?」她忍不住失聲喊道。
他不說話,半晌才勉力揚起頭來,在她面上吐著粗重且充滿酒精味道的氣息。
他真的醉了。
燕霜凝驀地意識到這一點,身子直覺地掙扎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掙扎,也許是忽然警覺到一個喝醉酒的男人確實很危險,害怕他竟真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你真的怕了?」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驚慌失措,陸蒼麒忽地笑了,笑聲充滿嘲諷意味。
直笑了好半晌,他終於停住,深邃的幽眸掠過一絲暗芒。
「不必害怕,純潔的小紅帽……大野狼傷不了你的,因為他……醉了——」他模模糊糊地說道,語畢,頭一歪,垂落她柔軟胸前。
直到自己的心臟跟著他的呼吸穩定且有規律地跳動,燕霜凝才恍然驚覺緊緊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睡著了。
紅唇不禁微啟,吐逸一陣幽幽歎息。
那個夜晚,他確實不曾動她,在她辛辛苦苦為他卸下禮服、扶他在床上躺正後,他便—直沉沉睡著。
直到第二天凌晨。
他忽地轉過身,雙臂緊緊抱住一夜睡得驚醒不安的燕霜凝。
她立刻醒來了,訝然的眸光凝定那依然緊緊閉著眼瞼的俊容。
「蒼麒?」她沙啞著嗓音嘗試叫喚他,「你醒了嗎?」
他默然不應,灼燙的雙唇卻本能地開始尋找著她柔軟的嬌顏,一路細細碎碎地撒落教她心跳加速的輕吻。
「蒼……蒼麒?」
「……睡衣脫掉—一」模糊的嗓音回應她驚訝的抽氣,跟著一雙手臂急切地撫向她,尋找著絲質睡衣細細的肩帶。
她心慌意亂,幾乎忘了呼吸,屏著氣息任由半夢半醒的陸蒼麒卸下肩帶,跟著大手一扯,將乳白色的衣襟推落腰際。
熾熱的唇瓣立刻落向赤裸渾圓的玉峰,輕輕咬嚙著其上纖雅秀氣的粉色櫻桃。
細微的呻吟悄悄逸出燕霜凝咬得緊緊的牙關,「蒼麒,不要……」她無助地轉動著頸項,明明是求著行動霸氣的男人停止,可藕臂卻不知怎地,緊緊攀住對方的肩膀。
「真的不要嗎?」他啞聲逗她,彷彿為她的口是心非感到好笑,右臂在床面一撐,身子換了個姿勢,雙腿不由分說地箝制她。
她倒抽一口氣,縱然意亂情迷,仍然強烈地感覺到他勃發的慾望。意識到她的昏亂,他更加朝她抵緊,彷彿有意挑弄她。
她躲避不得,更不知該如何回應,玉腿卻本能地夾緊他,雙手緊緊拽住他背部的內衣。
「……別害怕,我不會吃了你——」他低喃著,右手卻探入兩人之間,再接再厲扯下她全部睡衣,掃落在地。
她閉上眸,「你想……想做什麼?」壓抑的嗓音細細地逸出。
「我想——」英挺的面龐一揚,湛眸居高臨下俯視她驚慌迷惘的容顏,「吃了你。」俊挺的唇角劃開邪氣的弧度。
「可是……你剛剛說……不會——」
「傻瓜。」邪佞的微笑在他臉龐全面漫開,接著,不安分的右手覆上她灼燙異常的下腹,緩緩揉捏,「別相信男人的話,尤其在床上。
他說得對,別相信男人的話,尤其在床上。當日上三竿2,燕霜凝終於自朦朧的夢境醒覺時,全身上下的酸澀與疼痛立即令她回想起凌晨時分那場熱情旖旎的歡愛,面頰幾乎是馬上渲染開一片紅暈。
她倏地起身,重新恢復清明的眼眸迅速流轉,這才發現身畔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起床了,如今另外半張床杳無人影,
可凌亂不已的床單仍然證實了他曾經存在,更何況還有她雙腿令人尷尬萬分的疼痛呢。
真的很痛。
虧他當時還口口聲聲向她保證絕不會痛——男人的話果真不能相信。
燕霜凝想,淡淡幽怨地歎了一口氣。
女人的第一次本來就不好受,再加上那個帶領她經歷床第冒險的男人顯然沒有足夠的耐性與溫柔,讓她幾乎有種錯覺以為自己會死在他彷彿永不停歇的霸道需索下。
可她活過來了,雖然疼痛不堪,卻感受到某種充實與滿足。
一念及此,她微微蒼白的菱唇不禁泛開朦朧的微笑,蘊著淡淡的甜蜜。
這樣看來,他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至少她的確享受到某種性愛的愉悅——
「你在想什麼?」陰鷙的嗓音驀地在靜謐的臥房揚起。
燕霜凝定了定神,眸光一轉,落向那個正從浴室出來,一面扣著襯衫鈕扣一面瞪著她的男人。
她微笑加深,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在早晨半躺於床上看著他梳洗更衣的親暱感覺——
那令她覺得,兩人此刻是真正的夫妻了。
「你趕著去哪兒?」她溫柔地問。
「上班。」
「上班?」她一愣,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
因為陸父身體狀況的關係,兩人決定暫時不度蜜月,可她沒想到新婚才第一天,陸蒼麒就急著回公司工作。
她掀被下床,卻忽地驚覺自己全身赤裸,連忙抄起被單,密密實實地裹住身子。
在一陣尷尬的猶豫後,她終於深吸一口氣走向他面前,「為什麼這麼急著上班?你昨晚喝醉了不是嗎?今天肯定不好受,多休息一、兩天再去吧。」
「我不能休息。現在爸爸已經不管事了,公司有許多事等著我處理。」陸蒼麒冷淡地說。」面對鏡開始打起領帶,卻不知怎地,老是無法打出整齊的結,他煩躁地低吼一聲,「該死!」
「我來吧。」她輕聲道,接過他用力扯開的銀灰色領帶,在他頸上一繞,專注而細心地系打著。
不到一分鐘,一個幾近完美的領結便整齊地躺在他領口。
「好了。」大功告成後,她這才揚起清麗容顏,朝他甜甜一笑。
他呼吸一緊,有半晌面色陰晴不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緊繃的嗓音方才從唇間進落,「不要那樣對我笑。」
「什麼?」她眨眨眼,不解。
「不要那樣對我笑。」他鷙猛地瞪她,驀地退後幾步,像遠離某種討人厭的東西似的,「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什麼眼神?」
「那種彷彿你深深愛著我的眼神。」
「……愛?」
「我不需要女人愛我,我憎恨女人的愛。」他一字一句、冷冷地自唇間逼出,「我討厭為了愛,死命地糾纏著男人的女人。」
她怔然,感覺原先溫暖的胸膛因他莫名冷酷的言語逐漸冰冷,「你是……什麼意思?」
「簡而言之,請你不要愛上我,燕霜凝。」冰冽的宣言如利刃,毫不容情地劃開她柔軟的心房,「我不需要一株菟絲花,你最好別把你的心放在我身上。」
「你要我……別愛上你?」
「沒錯,你最好牢牢記住。」
他命令她不能愛上他,要她謹記無論如何不要把自己的心放在他身上!
他說,他不需要一個女人的愛,他最憎恨女人愛他了。
他討厭女人,更討厭愛上他的女人。
她知道,她都聽明白了,完完全全領悟他這番宣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