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黃朱碧
宮崎彥他們都到哪裡去了?怎麼會讓他傷得這麼重還獨自趕回飛寒樓?
剛安頓她流川駿野,樓坊外竟意外地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小蠻和安和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同時提高警覺。
「你先替他清理傷口,我出去瞧瞧。」安和氏蹣跚掩身出去。
房裡只剩下她和身負重傷的流川駿野。小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身軀微微發顫。
「你很冷嗎?」幸好爐子上還有些熱火,小蠻擰了一條熱毛巾為他拭去臉上、手上的血漬,接著,有了更驚心動魄的發現──刀傷,他渾身大大小小,怕有十餘處刀傷,第一刀砍得他皮開肉綻。
天!她都要昏倒了。生平頭一遭見到如此「浩劫」,小蠻險些無法招架。
「起來!到廚房準備一大鍋熱水,順便拿幾條乾淨的布巾過來。」
這吆喝聲好熟悉。
「娘?!」她娘怎麼來了?
「廢話少說,我加減再跟你算帳。」朱雩妮形色匆匆,顯然是徹夜趕路所致。
小蠻立刻噤若寒蟬,乖乖到廚房燒熱水。
朱雩妮蹙眉斂容,神情相當凝重。
幸好她這五年留滯中原,潛心學習醫術,否則這臭小子就只好躺著等死。
好傢伙!敢欺負她女兒,還敢勞動她披星戴月趕來救他這條小命,等傷勢痊癒之後,看她怎麼整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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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兩個時辰,朱雩妮累得半死,只交待小蠻必須好生看守流川駿野,便由安和氏陪同到另外的廂房休息。
她坐在榻前,看他雙凹陷,眼下有倦極的黑眼圈。在這些表相下的流川駿野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不回「都銀台」,也不往冷泉崖,卻繞大遠路匆匆地趕來這兒,會是為了她?
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呵!好睏,明天再想好了。
小蠻和衣躺在他身旁,以便隨時注意他的動靜。
遠處有低低的吟哦,粗啞而濁重……是夢麼?小蠻困惑地翻了個身,而後猛然坐起,望向流川駿野。
他的眼睛緊閉,額頭汗水大鬥,雙手卻寒冷如冰。怎麼辦?她驚慌地想。
大概察覺到她的存在,流川駿野星眸微張,「小蠻?」他低問。
「我在這兒。」她溫柔握住他的手。
「我以為……以為……再也見……見不到……」他斷斷續續咕嚕著。巨大的手掌緊緊一握,旋即癱軟垂向榻外。
小蠻心想他也許是太冷了,急著抱來兩床棉被,一一為他蓋上,但沒用,他仍是抖得像篩糠。驚覺他的面龐向自己的手心貼過來,似乎期望從她身上吸取丁點溫暖。
小蠻不假思索,馬上掀起被角,滑到他身邊去躺下,再蓋上袖子,而後轉身,將整個閃貼到他懷裡,仿如八爪章魚地纏著他。呵,他真冷得徹骨,抱他入懷的一剎那,她覺得自己的體溫全讓他給汲走了。
「你?」流川駿野最怕消受美人恩,然她的投懷送抱卻令他感動不已。
可惜他身上刀傷橫布,小蠻每觸及一處,令他痛入肺腑。
「謝謝你。」他試著伸手回抱她,試了好幾次即頹然放棄。
朱雩妮擔心他昏迷中不知輕重,胡亂扯破傷口,於是在左右兩臂各以木板固定,讓他老老實實躺著休息。
「噓,安心躺好,不要亂動。」小蠻從不曾見過他這麼虛弱過。他一定好痛,擰緊的眉宇,有濡濕的汗水,薄唇緊抿,宛似強忍著不願呻吟出聲,攪擾到她。
屋裡靜悄悄的,靜得只聞彼此低低淺淺的喘息。逐漸適應眼前的黑暗之後,小蠻可以借窗外透進的月光,朦朧地瞧出他俊逸的輪廓。
這張剛毅的面龐,曾經對她大呼小叫,不假辭色。而今卻虛軟地偎在她胸前,渴求她的慰藉。他愛她嗎?她又愛他嗎?
如果以上問題全是否定的,那麼她往後該如何是好?
她黯然地幽幽地一歎,竟驚醒了流川駿野。暗夜中,他雙目陡睜,炯炯凝向她,發著奮力扭轉身軀,密實壓向小蠻。他的唇找到了她的,猶如渴飲甘泉一般,瘋狂吮吻著。
他正病著呀!身上的傷口怎禁得起如此折騰?
小蠻想推開他,卻不由自主地承迎上雲,素白柔荑滑向他裸露的肩膀,本能地回吻他。此時此刻,她把什麼都忘了,忘了自己是誰?為何身處飛寒樓?以及他種種惡霸的對待……時間失去意義,問題也失去了答案。
激情過後,萬籟復寂。小蠻捧起他的臉,發現他居然很沒情調地睡著了。就這樣壓著她?
小蠻承受他沉甸甸的身子,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不容置疑,她是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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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駿野的傷勢在朱雩妮的全力搶救,小蠻細心的呵護下,恢復得相當迅速。除了兩處在肩胛較深的傷口外,其它的經過十多天的療養,均已逐漸全愈。
「起來吧,娘說的你不能老愛賴床,偶爾也該去走走。」小蠻已經習慣當他的管家婆,口氣和活似他的小妻子。
流川駿野慍怒地擺出一張臭臭的臉。
「誰允許你到這兒來的?」氣力才復無,他已急著跟她興師問罪。
央請獲原商勤時,他交代得清清楚楚,若情勢危急,則將小蠻送至劍南,那兒有五萬大軍駐守,相信誰也傷害不了她。
然,她卻到了飛寒樓。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踏進的地方。
「這兒有什麼不好?寬敞又舒適,你自己不也來了?」把手上素果堆放於茶几,體貼地取過軟枕,墊向他背後,讓他斜躺著舒服些。
「我來這兒是因為剛好順路。」
死鴨子嘴硬!白子浦離這兒十萬八千里,中間得先經過都銀台、劍南、冷泉崖……這路「順」得可真遠。
小蠻抿嘴淺笑,矮下身子,伏到他膝上,雙手支托住香腮,看著他。
「你騙人。其實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趕來見我。」歷經十幾天的天人交戰加上實地勘察,她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已經信心十足。
「哼!」他冷笑,嘴角凝著饑誚。
「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我心領就是了。」趴著不是那麼舒服,坐著該好一些,找到「舒服」的位置坐穩,小蠻自然而然地把身子往他胸膛擠。出奇不意地,纖指戳指向他的心口,「你口非心是。」
流川駿野馬上一僵。結實的臂膀和胸膛瞬間結成鐵壁冷冰冰硬梆梆的。
「住手!」他低吼。
「否則呢?你又要打我嗎?」那一巴掌,她直到現在仍耿耿於懷。
「我叫你住手,並且下去!」要不是念及她這段日子,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他會毫不客氣地把她轟出大門。
「為什麼?」他這條命可是她娘跟她合力救回的。「只准你自己逞兇,就不許人家稍稍逾越?偏不,我就是要霸住你不許。」她天真地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身體,兩具火熱的身軀立刻交纏在一起,擦出點點星火。
笨女人!這是幹什麼?她不知道這樣會讓男人把持不住嗎?
流川駿野總算敗給她了。可恨這兒地點不對,時間和狀況也都不允許,否則他會讓這笨女人嘗到撩撥烈火的後果。
「過來。」他使勁一拎,將小蠻「安頓」在自己的身側,安安分分地與他並排而躺。
「不要嘛!」她才準備重施故技,流川駿野壯碩的手臂已經橫過來。
「不許動,仔細回答我幾個問題。」
完了,他傷勢一好,立刻又恢復陰冷酷戾的原猊。
小蠻趴不回去,索性借他的肩膀一靠,將全身的重量「歪」向他。
流川駿野一個人孤僻慣了,頗不適應小蠻橡皮糖似的粘著他,肩胛用力抖動,企圖把她甩掉,豈知她根本不為所動,還賴皮地摟住他的手臂,權充枕頭,心滿意足地靠著。
「你也不許動,這樣才公平!」她笑吟吟地,小臉鑽進他腋下,盡情搔逗著他。
「你──」氣死人了!獲原商勤是餵她吃了什麼東西,怎麼才數日不見,她竟像變了一個人?
小蠻才不怕他。這些天他昏迷中,含含糊糊低語,叫的全是她的名字,存的什麼心思,三歲孩童都知道。
她仰首,覷向他的眼。「吻我。」
「什麼?」反了!居然敢跟他索吻!
「你不吻我,我就要吻你了!」她是百分百總支型兼行動派的,話聲未歇,朱唇已印上他的……
好,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他。猛然將她按倒榻上,無情地摟住她的香肩,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霸氣和佔有。
「停!」小蠻奮力推開他的臉,忿忿地瞪著。「我不要給你吻!」
這算是什麼跟什麼?
流川駿野懶得理她,欲為是她挑起來的,她就該為後果負責。
抓回她溜向一旁的玉體,彷彿懲罰似的,吻得她幾乎斷氣。
意外地,一抹鹹鹹的汁液入他喉中。她哭了?惡作劇、整人的搗蛋鬼也會哭?他倒想問問她有什麼臉以淚示人?
「怎麼,喧賓奪主不成,改以淚水攻勢?」他的嶼心鮮少用在女人身上,想要他溫言勸慰更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