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搏命紅顏

第11頁 文 / 黃朱碧

    其實那招是跟小樓學的。幸虧烈天問不知道,否則篤定新仇舊恨一起報回來。

    今兒晌午趙員外特地請他到家裡款待,並答謝他治好了他女兒的病,臨行還送了他一大堆的骨董、布匹,誰知碰巧遇上小樓「從天而降」,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把她給『載』了回來。

    "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

    "安靜。"他索性連她的啞穴也點上。"好個三貞九烈的女人,算我怕了你,等確定你的傷勢無礙之後,我會送你回去的。"

    他是風流,可並不下流,惹上這種剛烈的女子,下場肯定會很慘。更不妙的是,她竟然是華仲陽那臭小子的老婆。

    第五章

    當小樓於是日掌燈時分回到華府時,才入大門,即感受到氣氛異常肅冷。

    護院告訴她華仲陽遭人暗算,兩隻眼睛幾乎失明。小樓聞言,如道青天霹虜,飛速奔進內堂,淚水隨著晚風朝後疾灑,滴滴剔透晶瑩。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在乎他,如此深沉地愛戀著他。

    廂房內外擠滿了人,除了華家兩老和華家鈺一家子,其餘四個統統是延請來的大夫。

    "仲郎!"小樓倉皇穿過人群,跌仆至床榻旁。

    「我的天老爺,你總算回來了。」狄永珂一見到她,即大聲叨念:"你們不是一起到廟裡看熱鬧的嗎?怎麼撇下仲兒,害他被弄成這副慘樣?」

    「不關她的事。」華仲陽摸索到小樓的手,迫不及待地將她拉近身旁.緊緊握著。"我們兩個都受到襲擊,對方顯然早有預謀。"他雖然眼睛看不見,腦子倒還頗清醒,奇經八脈亦未受損!

    「那是誰呢?你可見著他們的長相?」小樓急忙問。

    "想是外地人,也許尚未出城。"

    「可惡,我去幫你把他們打回來。"小樓衝動地就要出去找人家算帳,幸虧華家雋及時攔住她。

    "哎喲,我的姑奶奶,仲兒的傷勢還不知醫得好醫不好,你就別再給我添麻煩了,行不行?"狄永珂用力接住她肩胛,不許她蠢動。轉頭詢問幾位城裡知名的郎中:"小兒的傷勢如何?可有復原的希望?」

    幾個大夫面面相覷,囁嚅道:"很抱歉,我們實在看不出他中的是什麼毒,是以……無從下藥。"

    "那……那……你的意思是說,小兒他……"狄永珂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老爺……"

    華家雋扶著傷心欲絕的妻子,亦是滿面陰霾。"難道真的無法可想了!"

    "有一個人。"最長老的阮郎中道。

    「誰?」

    "人稱『妙手神醫』,烈天問。"

    "他!"狄永珂一聽馬上精神一震。"對呀,怎麼忘了他。淳兒,你快去請你師父過來。"

    林維淳眼光一下閃爍。"不巧,我師父前天到塞外雲遊去了,說是一個月左右方能歸來。"

    是嗎?小樓狐疑地望著林維淳。她在一個時辰之前還和烈天問唇槍舌劍的呀,為何林維淳要這麼說?他的目的是……不讓華仲陽及時獲救!

    "那不是完蛋了嗎?"狄永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小樓,小樓!你別淨坐在那裡發呆,仲兒可是你的丈夫,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麼辦?"一語將畢,即搶天呼地,哭得人神共泣。

    華家雋和華家鈺趕忙向前安慰,候立門外的丫鬟、嬤嬤們也個個低頭抹淚,宛似華仲陽已經被判了死刑。唯獨小樓,她只是怔怔地望著夫婿,偷偷地瞅向林維淳。經過一陣細細琢磨,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娘、爹,你們先回去歇息。"

    「唉,我現在哪有心情歇息?華安,你馬上派人到塞外各地去找烈師父。"

    "華北那麼大,烈師父又沒說上哪兒,你教他們往什麼地方去找?」華家雋認為與其盲目找人,不如另覓良醫來得可行。

    "不找怎麼知道找不到,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華家鈺一急就口沒遮攔。

    "娘,別亂說話。"林維絹趕快糾正她娘。"表哥只是眼睛受了傷,什麼死馬活馬的,難聽。"

    "我只是比喻嘛。"華家鈺續道:"生死有命,永珂你也別太難過了,反正到時候守寡的又不是你,真正該痛哭流涕的是小樓,可憐喲,才十幾歲的人……"

    "娘!"唯恐她娘繼續擾亂人心,林維絹急著把她請到長廊外。

    "你們也回房吧,這事交給我來辦。"小樓道。

    "你能嗎?」狄永珂驚奇地看著這"小媳婦",平常嘰哩呱啦,吵吵鬧鬧,像永遠長不大似的,怎地一遇上大事,她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靜。"先把仲兒的傷醫好,才准去找人家算帳,知道嗎?」

    "我曉得,我會和表哥好好商量個對策。"她意有所指地瞟向林維淳。

    他非常古道熱腸地忙不迭點頭。"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忙。」

    「對對對,維淳做事縝密有分寸,找他商量就對了。」哎,她的頭快痛死了,得靠到親愛的夫婿懷裡歇會兒才行。

    "你們也都退下吧。」摒退傭僕,送走幾位大夫後,她以華仲陽需要休息為由,連華家兩老也不給逗留,一一請了出去。

    "小樓,"林維淳等大伙都走了以後,立在房門口,躊躇地啟齒道。"如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干萬不要客氣,仲陽和我情同手足,他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

    「謝謝你的好意。"小樓本想就此話別入內,但突然心念電轉,道:"你是最懂得我的苦楚,表哥。"她忽然情緒激動地往林繼淳手臂上一抓,這一下用了九成的力道,令他全然無備中,因傷口痛極而驚嚎出聲。

    "怎麼了?"小樓佯裝詫異地問。"你的手臂……」

    "沒事。"林維淳笑得很不自然。"大概練功太過,有點拉傷。"

    "哦,"小樓這會兒更是數倍的驚疑。"我剛剛是想,如果仲郎他就此成了瞎子,那我這後半生,可就全沒指望了。"

    "先不要太絕望,其實我——"

    "所以,"小樓不給他講話的機會,又道:"我想勞頓表哥一件事,這件事很困難,若非你剛才許諾,我還真不好意思開口。"

    "什麼事,你說,但凡我做得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林維淳不疑有他地拍著胸脯保證。

    小樓拋給他一個充滿感激的甜美的笑靨。"我是希望你能夠到塞外一趟,把烈師父找回來。"

    「這……"他為難地皺緊眉頭。"我師父雲遊四海,行蹤飄忽,找他恐非易事。方才舅父不也說過?"

    「能早一天找到他總是好的。我們總得先盡人事,讓華家上下,知道我曾多麼盡心盡力,然後,"她伸手拉著林維淳,意寓深遠地說。"把情面做得越圓融,阻力方能減至最小,我們才有未來呀。"

    林維淳不是笨蛋,這麼明顯的暗示他焉會不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既然她也有心,不,她當然有心,而且心思起得比他更早,小樓的每次窺視他可都心知肚明。那滿盈欽慕的星芒喲!哎,是誰說的,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在所有人全懵然不覺之際,他已開始處心積慮。他跟自己發誓,一定要得到她。

    「好,我去,你等我。」他慨然應允。

    小樓無心地淡漠一笑,冷冷目送他的背影沒入長廊盡頭。這曾讓她千思百轉的背影呵!是造化弄人,還是自己為孽:那幼稚無知淺薄可恥的過往,真教人汗顏得抬不起頭來。

    回到房裡,見華仲陽半垂著眼瞼假寐,她輕手輕腳地來到床沿,替他把被褥蓋好。

    「喝!"華仲陽驀地抓住她手,強拉著她上床。"是誰帶走你的?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和他什麼關係?要他到華北意欲何為?」

    "慢著慢著,一件一件來。"小樓扶著他的頭,輕巧地安放回羽枕上,心疼地在額際親了下。"我到底是被誰捉走的,現在還無法確定,但已經鎖定一名嫌疑犯,而且這名嫌疑犯必定和襲擊你的那幫歹徒有所關聯。"

    "你指的嫌疑犯是……"

    「噓。」小樓躺下身子,拉起被褥蓋住兩人的頭臉。"嘿。我傷得這麼嚴重,你還想要!"華仲陽一觸及她的身軀,胸口霎時燥熱無比。

    「別想歪了,我只是擔心隔牆有耳。"當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真過分!

    "早說嘛,我以為你……"他忍著強烈的痛楚和不安,和小樓臉貼著臉,細細低語。

    "別吵,先聽我說。"小樓櫻唇湊近他的耳朵,鉅細靡遺地將令年被大潮衝散後所發生的事惰,一件件剖析給華仲陽聽。"你想我如果不把林維淳引開,他不知又要想什麼法子害你。"

    "太教人難以置信了,我待他兄妹義盡且仁至,他怎麼可以這樣待我?」華仲陽想到林維淳平日道貌岸然,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居然會下此毒手戕害他,心口就揪疼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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