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黃苓
「原來是玉公子！」若仙面色平靜地淺笑，而她斟茶的手卻微一顫動，隨即又恢復平常，連心細的范原也未注意到。
玉貝兒卻眼尖地盯著她的手，奇怪道：「這茶燙手嗎？」
若仙一顆心提到喉嚨口，隨即巧笑地掩飾過去——「小女子想到一樁心事，以致一時失態，倒教公子見笑了！」
玉貝兒點點頭，喝著茶，叫范原也坐下。
「這位是？……」若仙指著范原。
「我家人！聽人說楊姑娘美若天仙，我特地帶他出來見識見識！……」貝兒笑得有些狡黠。
范原不以為然地哼了哼。
貝兒眼裡閃著調皮捉弄的光芒，從懷裡取出一個漂亮的木盒子。「大美人，我送你一件
東西，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她根本不容人拒絕地將小木盒丟給若仙，而她不由自主地將它接下，美目驚訝地看著玉貝兒。
「打開看看！本少爺打賭你會喜歡！」她用笑容引誘她。
楊若仙微一遲疑，隨即將盒蓋掀開，一看到裡面的東西，眉頭突地深鎖。
盒子裡面裝著一隻黑黑小小、幾可亂真的假老鼠！
范原瞧清楚裡面的東西，也不由責怪地看著那專愛搗蛋的貝兒，竟連姑娘家也捉弄！
貝兒驚奇地看著她。「你不害怕？」
若仙笑笑，將那裝著假老鼠的盒子收下，眼底的神情有些複雜。「這東西雕刻得如此精細，玉公子捨得送，小女子歡喜都來不及，哪有害怕之理？反倒要多謝公子厚愛！」
一向愛捉弄人的貝兒這回也碰灰了！不過她倒對眼前的女子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興趣了。
和她接觸的第一眼，貝兒似乎有種說不上的奇怪感覺……總覺得在她身上好像隱藏著某種秘密！
她的直覺從沒出過差錯！
玉貝兒和范原走後，簾後立刻閃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個短悍矮小、一臉精明的老者。
「她的確是玉貝兒，莫梵天最疼愛的人！另外那個男人則是莫梵天的貼身護衛范原！……我們必須趕快行動！」
「我知道！」盯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若仙神色微黯。
第二章
貝兒趕緊溜回居住的天香樓。
偷偷地要溜進房裡時，奇怪地發現園子裡的紅亭掛著一隻燈籠。
她好奇地繞過去，仔細一瞧——險些驚喊出聲！
亭子裡的石桌擺滿了一些小菜清酒，一個男人正悠閒地獨自喝著酒。
令貝兒驚訝的不是別的，而是那男人竟是——她大哥——莫梵天！
她捂著嘴，身子一矮，心中暗忖；大哥不會知道她偷溜出去的事吧？！
「貝兒，過來！」那低沉的聲音突地自亭子裡傳來。
貝兒被大大的嚇了一跳！
知道自己已被發現，只好硬著頭皮從躲著的樹影裡走出來。
「咦？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喝酒？是不是心情不好？」貝兒乖乖地坐在他面前，先下手為強地瞎扯一番！
莫梵天凝視著她泛紅的臉蛋，嘴角一抹笑意。「大哥正在等你回來！怎麼，玩得還愉快嗎？」
貝兒心一陣狂跳，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瞪大眼看他，不能置信地道；「大……大哥，你知道……」
他將她拉到身邊坐著，將自己身上的外套除下，並且讓她披著，這才道；「你準備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嗎？要不是范原通知我，我這做大哥的還被你矇在鼓裡！
你眼裡還有我這大哥的存在嗎？」
貝兒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找那洩密的范原算帳！第二個反應是立即在她大哥面前低頭懺悔；「對不起嘛！大哥，下次不敢啦！」
莫梵天恨不得狠狠打她屁股！
這小妮子真的沒有一丁點兒危險意識，想玩就去玩，也沒想到有人會為她擔心！
瞧他臉色陰晴不定，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貝兒就知道自己離危險不遠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所以她趕緊纏著他撒嬌；「人家只不過去瞧瞧江南第一美女生得什麼模樣，又沒去什麼危險的地方，而且還有范護衛陪著。你瞧！現在我不是安安全全，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嗎？」
「一個女孩子家竟然跑去青樓妓院，而且是夜晚！你根本是太久沒被大哥打屁股、皮癢了？！」他低頭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
唉呀！她的屁股危險了，好像真的做得太過火了！
貝兒咬了咬下唇，那委屈不安的模樣全落入莫梵天隱藏笑意、溫柔的眼裡。
她靜了半晌，然後沉默地轉過身，將身子趴在莫梵天膝上，眼睛一閉。「貝兒錯了，貝兒不該瞞著大哥偷溜出去、不該讓大哥擔心！貝兒該打，大哥該處罰貝兒……」
突地，貝兒嬌小的身子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起，然後放在膝上。
貝兒張開眼睛，正巧落入那雙充滿深情、柔和的眼眸裡。
莫梵天雙手捧著她的臉蛋，直直望進她的眸光深處，一抹奇異的火焰似乎在他的眼底燃燒，他輕喟道；「其實大哥哪捨得打你，只是你呀……」
貝兒眨眨眼，淚水蓄滿了眼眶，一種沒來由的情緒盈塞她的心，微哽著聲音；「貝兒真的不是故意惹大哥生氣、不是故意要讓大哥著急，貝兒也想做個乖孩子，貝兒是不是太壞了？……」
「其實不是貝兒壞，貝兒只是愛玩！」他輕拭去她頰旁一顆滾落的淚珠，柔聲道；「你還小，自然愛玩，可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什麼地方有危險、什麼地方不能去！像你這次偷偷跑出去，大哥派了些人在暗處保護你，你卻像甩蒼蠅一樣地甩掉他們，這不是故意讓人著急嗎？大哥怕你在外面受到傷害、受到委屈、怕你不懂得照顧自己，而你卻為了自己的自由自在，而處處讓人擔心……大哥不是不讓你出去玩，只是要出去玩之前，先跟大哥商量，別再自己一個人半聲不響地偷溜出去，好嗎？」
貝兒聰慧至極，哪有聽不明白他話中深深的關愛、哪不明白他的苦心？眼眶一紅，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莫梵天反倒一慌，忙拍拍她的背，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哭了？……」
她哭了有一會兒，終於舒暢了心情，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抬起頭來，臉蛋呈現一種嶄新的神情，似乎一剎那間又變成一位小智者。
「從今以後，我一定乖乖聽大哥的話，做個乖孩子，絕對不再惹大哥擔心！」
莫梵天心底湧起一股深深的感動，凝視著她帶淚梨花的臉蛋，愛憐、疼惜、歡喜的情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他願用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去珍愛的可人兒，他默默期盼她長大！！從未曾為任何女子動過心的他，竟只掛心一名足足小他十多歲的小女孩，她的喜怒哀樂可以左右他的情緒，他捨不得她吹風受凍、恨不得給她全天下最好的一切，只是這小傢伙……
唉！
莫梵天凝睇著她稚氣天真的臉蛋，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
貝兒不知為何，突地臉蛋一紅，摟著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懷裡，細細的聲音傳了出來；「好奇怪！大哥這樣子看人，好像貝兒臉上長了什麼東西……」她沒說出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竟然無緣無故地加快，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沒來由地滋生，而她卻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而莫梵圈住她的身子，失了一會兒神，擁著懷中的小佳人，沉默著。
＊＊＊
徵得莫梵天的同意，貝兒拉著范原陪她去逛市集。
貝兒看到這熱鬧的景象，一聲歡呼。
「哇！有賣糖葫蘆、小捲兒、春餅……還有丟圈圈、撈魚兒……想想看，我該先玩哪一樣？……」貝兒眼睛一亮，大眼搜尋著那些有趣的玩意兒。
早上趕市集的人多，整條街滿是賣東西的小販，擺的商品琳瑯滿目，來玩賞的遊客也多，所以整條街鬧烘烘的，范原幾乎得比平常多一倍體力才能跟得住那不時在人群中鑽進鑽出的玉貝兒——尤其她的身材嬌小，更是得加倍注意，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她的蹤影——
貝兒玩得高興，卻苦了范原。
范原一個大男人不好在人群中推擠，哪有貝兒的方便？！而貝兒一高興，根本就忘了還有范原這個人！所以在市集才晃了一圈，兩人即被人潮衝散。
「貝兒小姐！你在哪裡？」范原的喊叫聲淹沒在市街的喧嘩中，他急得找尋貝兒，深恐她發生意外。
而貝兒呢？此刻正湊在擁擠的人群裡，看著人家耍槍、弄刀，手裡還拿著一枝糖葫蘆。
在她身後正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著她。
渾然無知的貝兒不知她的危險已近，還猶自開心地看著。
有人拍著她的背。
貝兒回頭。
一條沾著迷香的帕子迅速蒙上她的鼻嘴。
她瞪大眼睛，還不明白發生何事時，人便已陷入昏迷狀態。
一個左頰有一處刀疤的年輕男子不費吹灰之力地帶走了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