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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黃苓

    這些是一早方志那能幹的小子探來的消息,在清晨的例行會議上,爺同一群重要部屬也同時聆聽過他轉述的報告。

    「一直到方纔,依方志陸陸續績傳回的一些訊息匯整出來,大意是:那位官員成功被李朝宗收買,已經私下議定要將這筆朝廷的買賣指給他,所以朝廷這項大買賣根本還沒有正武公佈就被李朝宗捷足先登。日後就算那位官員明的按照朝廷的規矩來,不過最後的決定權仍然掌握在他手上,等於說,李朝宗已經贏一半了……」

    伍青潭說到最後不由撇撇嘴,不情願地承認,他們一向自豪快、狠、精的情報網竟然獨獨漏了這一樣,而讓那奸商得逞去。要不是那傢伙自己找上門來,恐怕他們都已經被偷笑到得內傷了還不知道……

    「不!他只是贏在起跑點而已。」齊行然突然開口反駁。

    齊三的表情平靜,可他的眼光卻冷銳犀利地如刀鋒一般。

    「既然做生意是各憑本事,李朝宗有辦法搶得先機,當然就是他的本事夠大……」

    「爺,這可是宗大買賣,你不打算搶過來?」光在腦子裡隨便估算一下,伍青潭也知道這鐵定是可以狠削一筆的交易--難怪再怎麼樣李朝宗也要想辦法把失去的貨再搞出來……

    「沒錯,大哥!更何況李朝宗竟然還敢上門來跟我們買賣,這簡直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大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狠狠教訓他一下?要不他還以為我們齊家真是瞎了眼。」雖然對自家生意一個頭兩個大、能避就不碰,不過對於維護自家的尊嚴,齊恩然可也是很堅持的。而且那傢伙還讓他因此跑了一天一夜,最起碼他也要看他灰頭土臉個一年半載才划算哪!

    顯然,齊三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銳眸巡過一遍面前情緒幾乎一致的三人,他稜刻的嘴角淡揚起冷冷的勾痕--這是一種讓很多有幸成為他的敵手看了總會不寒而慄的危險表情。

    「他賺不賺得到朝廷這一筆,不到時候還是個未定之數。不過我可以肯定,我們會先賺他一筆。」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很開心。

    因為他們相信只要齊三說出口,就代表一件會成為鐵的事實。就像他們相信,當他說椅子只能有三隻腳時,他們絕不會再看到四隻腳的椅子一樣……

    李朝宗,當然不是椅子。只不過他很快就會像缺了腳的椅子一樣,不太好看而已!

    第三章

    黎明,天色微露白。

    沒下雪的清晨。不過低寒的溫度仍可說明殘冬的餘威。

    一清早就得瑟縮著脖子出門採買的福嬸,沒想到一踏出門口就發現牆角蜷縮著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子。

    壯著膽子走了近,她這才看清白色影子是個人--披散的黑髮已經結著一層薄薄的霜、也遮住了這人的臉,不過光看這纖細的外型也知道是個女子身影……而且是個快被凍僵的身影!

    立刻被嚇到的福嬸,要不是看她的身子還在微微顫動發抖著,幾乎就要以為她已經被凍死在這裡了。

    「喂……喂喂!這位姑娘……」平日就同情心旺盛的福嬸回過神來,隨即蹲到她身前打算救人兼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眼睛再一瞄到她身上穿的單薄衣裳,福嬸更加不敢置信了。

    天哪!這姑娘是不要命還是怎地?這種天氣她竟然連一件外衣也沒披……

    似乎聽到福嬸焦急的聲音,慢慢的,一張面色蒼白迷茫的美麗臉龐從原來深埋的雙膝間抬了起來,也讓福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接著驚叫出聲--

    「怎麼是你?」

    想也沒想地,福嬸立刻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回屋子裡,一邊手上抓了件大棉被,還一邊調了個丫鬟跟她走、另一個遣去找爺。

    很快,她急迫的模樣驚動了宅裡一些早起的人,就連幾個沒事的人也忍不住跟在她後面跑出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當然,就像福嬸一樣,早熟悉近半月來徘徊在齊宅牆外那抹恬靜美麗身影的人,一看到門外這被凍寒的面容就是她時,圍靠上來的齊宅家丁全都驚愕了。

    這時福嬸已經用她帶出來的大被子將這可憐的小人兒從頭到腳緊緊包了住。

    「福嬸,她……是她耶!」

    「福嬸,這是怎麼回事?……」

    「福嬸,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可憐哪!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圍在她身邊的齊家下人開始發出了七嘴八舌的聲音。

    「停!別吵!」福嬸相信她都受不了這些人的音量了,更何況這顯然只需要溫暖和安靜的小姑娘。

    而李宛妍瞳中雖然映出一群黑壓壓包圍在她四周的影子,心神卻仍沒回到現實的眼前--她……只記得她終於逃出來了,只記得她要到曾有個為她擋起傘、給她溫暖的人在的地方……

    她冷,很冷。身子冷、心冷。

    她眨了眨眼,恍惚地被一抹幽遠的沁香帶回飄離的意識,茫然的視線逐漸對上一張焦急慈善的面孔。

    「小姑娘!你……沒事吧?」福嬸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試圖贏得她的注意力--這小姑娘,看來簡直像被凍傻了!

    看著面前可親卻陌生的婦人,李宛妍自然地想防備,卻同時在此刻才感到早侵佔她四肢百骸的寒意。

    「我……」從發白的嘴唇吐出一口冷氣,她想移動自己,卻發現這是件艱難的事。因為她已凍得全身僵硬、凍得直打哆嗦,就算身上裹著一層被,仍然暖不了她……

    被……被子?

    李宛妍這時才終於遲鈍地發現不知何時包在自己身上的赭藍被子。她怔愣住,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有人……有人想溫暖她嗎?真的有人想溫暖她……

    「被子……」她的眼再次對準面前一直關心地看著她的婦人,她喃喃的、像夢囈似的說。

    「啊?被子?」聽清楚這小姑娘快沒氣似的聲音,福嬸心直口快地說:「我是擔心你會被凍死,又一時找不到更保暖的衣服,才直接捉這條被子先幫你圍著……」說到這裡,她突地轉過頭,眼睛瞪掃向四周。「喂!你們還站在這裡看什麼熱鬧?還不快幫我忙,把這小姑娘移進屋裡取暖……」

    「我來!」一個沉厚堅定的聲音在眾人都料想不到的情況下出現。

    圍繞在地上人兒四周的人們,錯愕驚訝地全轉過頭看向已經來到他們眼前的偉岸人影--正是齊三。

    福嬸也跟其他人一樣訝異。只不過她訝異的是爺竟會親自出來。

    無視眾人的驚愣目光,齊三已經彎下身,輕而易舉便將裹著厚被、幾乎只露出一個臉蛋的李宛妍整個抱起,接著闊步往屋內走。

    他的行動是多麼地乾脆果斷啊!

    一干呆在原地的下人,心中一致浮現某個詭異的感覺--問題就在於,他簡直就是太乾脆果斷了,這是……他們心目中那個嚴厲、冷血、強悍的爺嗎?

    眾人突然不約而同抬頭循一樣方向看去--待會兒,日頭是不是要打西邊出來?

    JJJJJJ

    被抱著走的李宛妍,在聽到他的聲音出現之時,一顆被冰凍的心彷彿就此甦醒過來,逐漸回復、跳躍--她就這麼全心全意地看著這張近在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的男性臉龐,忘了其他人、忘了其它事,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懷中輕如飛雪的重量,讓齊三大蹙起了濃眉。不過令他的心跳差點為之一停的,還是在方才看見她的那一剎、她在寒雪下全然無助迷茫的神色。

    腳步仍不停地穿過齊宅的側門往溫暖的屋內移動,齊三低頭,視線對上了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蛋,鎖定她漆黑如夜的眼睛。

    「你想把自己凍死嗎?」冷厲、責備的低吼,顯然是從齒縫裡進出來的。

    齊三不否認對她的注意力與關心早已超過了限度。承認自己為一個小姑娘吸引並不難,他甚至有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的強烈念頭--令他情生意動、令他想憐惜的,竟然是這個在他家牆外「偷花」的小花賊。沒想到,這小花賊就連他的心也一迸偷了……

    接連三天,齊宅外意外失去她慣常出現的嬌纖身影,他沒料到等到她再次出現的消息竟是由下人傳來給他的--那個愛看花的小姑娘快凍死在我們家牆外了!

    感受到抱在手中的嬌軀直打顫,齊三的下顎肌肉繃得更緊,腳步也加快地踏進主屋。

    聽清楚他的吼聲了,李宛妍不由身子一縮。不過看著他的眼睛,即使接收到的是他嚴酷得嚇人的神情,她仍不肯眨一下。

    「我……」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澀得好刺耳。不禁停住,深喘了一口氣,也在這時,所有身體的感覺似乎一下子都回來了。不過先一步刺激了她的,是她終於意識到兩人會靠得如此近是因為自己正被他抱住……雙頰倏地染上霞紅,接著她開始要掙開他。「對……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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