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花兒
「你再多罵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
安熙腳一踢,地上那只他剛吐出來的鞋子,又不偏不移的射入他嘴巴裡。
王老虎嗚嗚幾聲,轉頭就跑,也不敢再多話了。
安熙拍手笑道:「怎麼不罵了?這麼沒用,一隻鞋就閉了嘴?」
怎麼雲國人這麼不禁打,她還以為他們很強悍呢。
「多謝這位少爺援手,小女子感激不盡。」那少女跪在地上直跟她磕頭。
「哎唷,我怎麼敢當呀。」再說她也不是什麼少爺。
她才要感謝她有機會讓她活動一下,否則她快悶壞了。
以前在燕國時,她最喜歡找人打架,可是來了這裡之後,師父要她聽師姐的話。師姐說雲國人喜歡的是知書達禮、弱不禁風的女子,叫她收斂一點,絕對不可以大聲說話、大聲笑,更加不許跟人動手,否則她會當不了花魁,也拐不了康六王。
現在動一動,心情也舒暢許多。
「我這裡有一點錢,讓你買口棺材葬了你爹爹吧。」她好心的把錢囊交給她。「去吧,別在這裡跪啦。」
「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願為奴為婢伺候公子一輩子。」
「不用這樣啦,我幫你是出自於道義,可不是想佔便宜呀。」而且她也不需要什麼奴婢。
「公子,你既然為我葬父,那奴婢就是你的人了,要打要罵都隨公子。」
「我幹嘛要打你、罵你?」她奇道,「我這輩子最恨人家恃強凌弱,自己又怎麼會這麼做?」
「莫非公子是嫌奴婢生得醜,所以……」她委屈的看了安熙一眼,眼眶泛紅撲簌簌的落下淚來。
「當然不是呀。」安熙嘻嘻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瞧你可清秀得很,哪裡會丑呀?」
她臉潮紅,輕輕低下頭去。「奴婢我實在無處可去,如果連公子都不收留,那奴婢實在不知道……」
「你別淨說自己是奴婢,我不愛聽。你叫什麼名字?」安熙聽她說得可憐,想到自己也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若不是師父收留,傳授了一身武藝,恐怕也像她一樣受盡欺侮。
「奴……」習慣自稱奴婢,但她隨即想到安熙不愛聽,連忙改口。「我叫方蝶。」
「好,小蝶。你葬了你爹之後,要真是無處可去的話,就到慧賢雅敘來找我。」她一笑,「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那可是妓院,要是覺得不妥當,就不要來。」
「公子對我恩重如山,就算是刀山油鍋,小蝶也去了。」她說得堅定,又磕了幾個頭。
安熙擺了擺手。「隨便你,我可是先說了喔。」
衣袖一甩,她瀟灑的轉身,打了一架讓她身心俱暢,以後還是常穿男裝出來打架吧。
師姐只說花魁不能跟人動手,可沒說不許換了男裝的她跟人家打架。
安熙走後,方蝶收拾了破碎的紙張,拿起銀子忙著去葬父了。
此時對面酒樓裡的一名男子收回了他的目光,唇邊帶著一抹自信的笑容。
「好酒。」他輕輕嗅著那琥珀色的佳釀,「真是好酒。」
酒是越陳越香,人是越低調越有利。
太張揚是會有害處的。
第三章
宋思喬有點尷尬,尤其又對上邊花亂那像是瞭解,又像是嘲笑的眼神時,他更加慌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邊花亂笑道:「我想怎麼樣了?」
在慧賢雅敘看見宋大人,那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呀,害他剛剛進來時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來的是駙馬府而不是妓樓了。
宋思喬家教很好,他的公主妻子更是御夫有術,堪為女人的表率,他是從來不到風月場所的。
「我、我只是來看看一個人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當然更不可能亂來。」宋思喬知道今晚道台請來的客人心裡一定也在奇怪,他這個懼內又正經八百的宋統領怎麼會列席參加,只不過和他沒那麼好的交情來探問,而把疑問壓下來而已。
「宋大人剛來,就已經有老相好了嗎?」邊花亂笑道:「是哪個姑娘這麼有幸?」
「不是的,你別胡說。」宋思喬更急了,雙手連搖著,剛剛柳葉就帶了兩個姑娘過來,說要唱曲陪他喝喝酒,被他趕緊拒絕了。
他只是來見那天那個小姑娘而已,不要其他人。
「是哪一位呀?」柳葉剛進這間雅房,就聽見邊花亂在說老相好,於是堆起了滿臉的笑。「說給我聽聽成不成呀!」
她一屁股就往邊花亂腿上一坐,媚笑著,「小舅子帶姐夫嫖妓,當心你公主姐姐知道了扭你耳朵。」
「哈哈。」邊花亂大笑道:「她要知道了,別說扭我耳朵,只怕你慧賢雅敘的招牌也不保。」
柳葉容貌絕艷,見識又高,很有幾分手段。
他們已是多年的老相好,但也只有在床上默契絕佳,其他時候可是互相防範、彼此猜疑但又絲毫不露痕跡。
「我不是來嫖妓的。」宋思喬一聽,那怎麼得了,連忙站起來就想走。「我還是先走一步好了。」
柳葉連忙笑著拉住他,「宋大人,我開個玩笑而已,您氣量沒這麼小吧?」
「沒有沒有,我突然想到有事,得先走一步。」唉,他在想什麼呀,這世間那麼多人,就算容貌有些微的相像那也是平常的事。
怎麼他卻像個傻瓜一樣,想多看看那個小姑娘幾眼。
他初見安熙如此驚訝而錯愕的表現,倒不是因為她的美色,而是她像極了他的故人,一時之間,他埋藏已久的往事和回憶蜂擁而來,讓他呆立當場而無法思考。
「我真是不會說話。」柳葉後悔的說:「老是得罪人,留不住客。」她雖然這樣說著,但還是拉著宋思喬不放,側頭對站在門口服侍酒菜的婢女說道:「叫安姑娘來,替我給宋大人賠賠罪。」
「不用不用。」宋思喬一看婢女走開,生怕又來了一個纏人的,那就更加脫不了身了。「我不見什麼姑娘。」
「宋大人,這安姑娘您也見過的,就是昨兒個摔碎了我一個花瓶的傻丫頭呀。」
宋思喬一聽就乖乖坐好,還喃喃的說:「喔、喔,姓安哪。」
「思喬,你是怎麼了?」邊花亂驚訝得要命。
看樣子宋思喬來慧賢雅敘,是為了她,可他怎麼沒聽過這裡有個姓安的姑娘?
「宋大人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瞧中了我慧賢雅敘裡身價最高的姑娘。」柳葉笑道:「宋大人,您可要有準備,她可是以黃金論價的。」
「我只是要跟她說說話,其他的別再說。」宋思喬突然生氣的說:「否則我立刻走人。」
她笑著豎起了大拇指,「宋大人可真是個君子。王爺,您今晚也是來說說話而已的嗎?」
邊花亂回道:「那就要看你有什麼安排了。」
柳葉低聲一笑。「我幾時讓王爺失望過了?」她附在他耳邊道:「出去左轉,倒數第二間,包您滿意呀。」
「辛苦你了。」他一笑。
「應該的。」她笑著把他拉起來,「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了。宋大人這裡有我呢。」說完,她又眨了眨眼睛,「春宵一刻值千金。」
邊花亂微微一笑,看了宋思喬一眼,邁出雅座左轉向前走。
宋思喬今晚心神不寧,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事困擾著他,不過既然人家不肯說,他當然也不會那麼不識相的去問。
邊花亂走到慧賢雅敘專門留客用的成排華麗廂房前,算了倒數第二間,看到門是虛掩的,於是隨手一推信步而人。
房裡四處都點著大紅蠟燭,將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廂房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他順手帶上門,直接往紗幔低垂的床上看去,床前擺了一雙繡花小鞋。
看樣子柳葉的驚喜已經乖巧的等在床上了。
他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拉開了紗幔,只聽見一聲驚呼,床上的女子迅速的半轉過身子,露出了她雪白的背脊。
原來她正在換衣服,只穿著一件肚兜的她,突然被個男人掀開了紗幔,當然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快出去!」
這聲音非常的耳熟,他相信他早上才剛聽過而已。
邊花亂往床上一坐,身子微微後傾,一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她眼帶秋水、雙頰泛暈的看了他一眼,臉上閃過錯愕的神情,裸露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之下更顯得膚如凝脂、肌光勝雪。
他生平見過的美女不少,卻都沒有此姝既妖且艷的風情,她是那種會讓男人渾然忘我的女人。
「好大一個驚喜呀。」
安熙瞪著他。
是她弄錯了還是師姐弄錯了?師姐明明說過,她會故意說錯房間,讓康六王先來見她一面,讓他口水流得滿地卻又得不到,借此抬高她的身價。
所以她在這裡等著邊花亂進門,怎麼卻來了個早上見到的笨蛋?
而且他那種眼光跟早上一點分別都沒有,一副瞧見上好肥肉似的模樣,色鬼就是色鬼。
難道他就是康六王邊花亂嗎?
「我沒見過你,新來的嗎?」他反手用手背摸了她的臉頰一下,笑著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