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花兒
相貌出色的他們吸引著路人的目光,走過的人紛紛回頭多看幾眼,忍不住在心裡讚歎著——好瀟灑俊雅的男子。
他們已經習慣了人家的注視,對那些多餘的眼光毫不在意,坦然得彷彿生來就是被注目的焦點。
一個是康六王,一個是當今的太子,兩人論輩份雖然是叔侄,但年紀相近,從小就一起讀書、習武,跟在先皇身邊。
先皇對邊元繽相當喜愛,常常笑稱他這皇太孫將來是要坐大位的。
後來邊束端能當上皇帝,許多人都認為是因為邊元繽。
「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呢?」邊花亂笑道:「你就是老實,心裡藏不住話。」
「我跟你不一樣,你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知道心裡想些什麼。」他就是搞不懂他這個叔叔,明明極有才幹,偏要自甘墮落的老是在女人堆裡混。
他父皇每次提起這個ど弟,總是歎氣,說他是可惜了。
「我心裡想什麼你會不知?」他哈哈一笑,「我想娶娘子呀,不然去菊花會幹麼?光棍當久了,也挺無聊的。」
弄個娘子回家擺著,似乎也挺有趣的。
「哈哈,那還不容易,只要你六王爺開個口,還怕沒有成千上萬的美人排隊來讓你挑嗎?」就怕他看不上眼而已。
「也不用那麼大陣仗,我隨便看看隨便挑挑即可。」他忙著娶娘子,避免皇兄把他跟籌措軍餉的事聯想在一起。
「老是到慧賢雅敘去,恐怕也挑不到幾個上眼的。」邊元繽笑嘻嘻的說:「還是讓侄子幫點小忙吧。」
六叔真是的,國家正值多事之秋,他卻老想著女人,難怪父皇要說他是朽木。
誰知道少年如此出色的康六王,長大會徹底走樣?真是應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老話。
「那我就先在此言謝了。」
邊花亂精明得很,就算在自己信得過的人面前,也絕不露半點口風。
宋思喬算是他最推心置腹的好友,但對他的事卻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路上人很多,看樣子都是要去參加菊花會的,有個人不小心擦撞到了邊元繽,卻連句道歉也沒說。
邊元繽不以為意,反倒是邊花亂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突然哎唷聲響起,緊跟著是砰的一聲,剛剛撞到邊元繽的人突然倒退著跌在地上,差點沒把屁股摔成四半,胸口還有個明顯的腳印。
他哼哼唧唧的喊痛。「唉喔我的娘呀!」
「是呀!是該喊你的娘!早知道生你出來會作賊,她一定恨不得生顆冬瓜也比你強。」
一個又軟又膩的嗓音響起,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紛紛掉轉過頭去看。
說話的是個矮小的少年,穿著一席月白綢衫,難得的是眉目如畫,一張臉白裡透紅,俊秀異常。
邊元繽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世間竟有如此俊秀的少年!」
安熙下巴一抬,從邊花亂身邊走過。
他長期在女人堆中打滾,對於女人的幽香最是敏感,因此當她經過他身邊時,一縷淡淡的少女幽香便鑽進了他鼻中。
「女的。」看她那纖弱的腰肢,絕對是女的。
「你這隻手留著幹嗎?」她一腳踩在那人手上,「既然不做好事,趁早剁了算了。」
換了男裝的她原本興高采烈的要去城西參加菊花會,沒想到卻讓她看見了這扒手,趁人多扒走了邊元繽的荷包,於是她一腳將那扒手踹了回來。
「大爺饒命呀!」那扒手給她踩得哇哇大叫,只覺得腕骨喀喀作響,似乎要斷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他連忙用另一隻手掏出剛剛扒走的荷包,送到安熙面前哀求著。
「哼。」她一手拿過了荷包,轉身往邊元繽一扔。「收好,別又呆頭呆腦的叫人給扒了。」
她把腳挪開,那扒手如臨大赦,手腳並用的往前爬走。
安熙又在他臀上補踹一腳。「快一點!」
扒手朝前一飛,砰的一聲撞上柱子,上下四顆門牙登時給撞斷了,他捂著嘴連哼也不敢哼,連滾帶爬的溜了。
這時候邊元繽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剛剛撞到自己的時候,就已經伸手扒走了他的荷包,奇怪的是自己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位小兄弟!」他看安熙要走,連忙快步上前把她喊住。
「幹什麼?兄弟就兄弟,幹嘛加個小字?你看不起我是嗎?」她回頭眼光不悅的瞪著兩人。
「我沒那個意思。」安熙嘰哩咕嚕的搶白害他有點尷尬。「多謝你仗義相助,幫我拿回了荷包,不知該如何謝你?」
「用不著。」她習慣性的小嘴一撇,「我只是好玩,才沒想到幫誰,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邊元繽碰了一個大釘子,臉上的表情可尷尬了。這年頭連跟人家道謝都會挨罵,真是怪透了。
「還有呀,你看什麼看?」安熙頭一轉,瞪向始終盯著她的邊花亂,他娘沒教他瞪著人家看是不禮貌的嗎?
「沒什麼,我看你好有規矩呀,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他一笑,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今天就算讓你開了眼界。」沒聽出他的諷刺,她說完話扭頭就走。
看見旁邊擺著賣面具的攤販,她的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跑去翻翻撿撿的,挑了幾個眉目生動的鬼面具,打算回去惡作劇嚇嚇慧賢雅敘裡的姑娘。
「人家既然不領情,也不用謝了。」邊花亂笑道:「走吧。」
邊元繽聳聳肩,「被他搶白了一頓,倒顯得我禮多人怪了。」
「別理她了。」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回頭看了安熙一眼。
看這姑娘衣服質料極好,腰間的配飾也不俗,定是出身富貴人家。
只是不知道誰家教出這樣沒有規矩的閨女,換穿男裝上街打人,一張嘴還這麼沒有分寸。
看多了規規矩矩的才女,這怪姑娘倒挺有趣的。
「走吧,去晚了,花可都要謝了。」邊花亂嘴裡這麼說,心裡卻轉著別的念頭。
剛剛他看見那怪姑娘踹那扒手出去的腿法,因此留上了心。
她很有趣,值得花點時間研究。
一陣抽抽搭搭的哭聲響起,一名渾身縞素的少女跪在街道旁,一張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的白紙攤在地上。
四周圍了一些好奇的民眾,但多是來看熱鬧的,沒人掏出銀子幫忙這位可憐的姑娘。
「請各位好心人幫幫忙,替小女子葬了老父,小女子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
這姑娘又小又瘦,恐怕做不來粗活,樣子又不大好看,不能當妾,因此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你要是生得好看些,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偏偏一張臉橘皮似的,教人看了倒胃口,哪裡還有心情給你報答呀,哈哈。」
幾個看熱鬧的地痞流氓看那少女其貌不揚,於是出聲奚落、嘲笑,還將那紙賣身葬父四個大字撕得稀爛。
「你這模樣趁早跟你那短命爹去了好,別嚇壞了大爺我,哈哈哈……啊……」平常喜歡欺壓良善的王老虎哈哈大笑,突然覺得嘴巴裡多了一個東西,還臭氣熏人。
他將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沾滿爛泥的男鞋。
「哪個混賬暗算你大爺我?!」王老虎氣得跳腳,四下左右看了看。
怕事的人見狀連忙走開,生怕惹了這個煞星。
他找不到罪魁禍首,氣得亂罵手下,「他媽的!誰給老子塞了這只臭鞋?你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只眼睛,都沒瞧見嗎?」
啪啪啪幾聲,每個手下都倒霉的被他拍了腦袋瓜幾下。
突然一個動聽的聲音冷冷的說:「嫌人家的鞋臭,你的嘴巴很香嗎?」
一名白衣少年蹲在少女面前,一手拿著一串面具,一手拿著一支糖葫蘆的竹籤,正歪著頭打量她。
那少女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於是低著頭,一想到自己無依無靠,葬不了老父還被這群流氓取笑,覺得委屈又難堪,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哭。」安熙安慰她道:「我幫你出氣。」
她看了一會菊花嫌人多又沒什麼名貴的品種好看,所以乾脆出來亂晃,才會看到這王八落井下石。
於是她跟窩在酒樓旁邊的叫化子買了一隻破鞋,送給王老虎嘗鮮。
他暴跳如雷的找兇手,大家都跑光光,她卻毫不在乎的走近,過來安慰這個孤女。
「臭小子!」王老虎一聽安熙這麼說,馬上認定了那只天外飛來的臭鞋是她做的好事,於是他舉起一隻大腳,朝她身後踹下去。
她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只見王老虎一腳踹空,腿上還插著一根竹籤,殺豬似的哇哇大叫。
「好哇!你這臭小子!」他痛得亂跳,雙手一揮朝手下道:「一起上!」
「好哇,通通一起上,人多才熱鬧。」安熙東一腳、西一拳,將一干空有蠻力沒有腦袋的流氓打得抱頭鼠竄。
「你、你給我記住!我會討回來的!」王老虎看她身手利落,自己萬萬不是對手,連忙拖著一瘸一拐的傷腳逃命,但仍扔下幾句狠話撐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