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花兒
「阿久。」她破涕一笑,撲到他的懷裡,「我一直叫你、一直叫你,作總算來了。」
「你活該。」他用嚴厲的語氣來掩飾那該死的心痛。「自找苦吃。」
夜色的掩飾和秋月樓裡的人忙著救火的慌亂,帶著段小莫離開。她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將頭埋在地的胸前。「看看你自己!瞧瞧你的模樣!」可惡,她居然把自己惹得心痛「你活該!活該!活該!」活該,可是心中那股疼痛卻沒有消失,反而隨著她的眼淚而加劇。
他為什麼還要罵她活該呢?是因為她讓他心疼的關係?她讓他心急如焚嗎?
「我是活該,可是你還是來了。」段小莫安心的倚在他懷裡,害怕和驚恐的心跳聲,一點一滴的消失。
阿久的懷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看貝宜久拖著她出來,守在門口把風的司空岱也跟了上來,他一看見她傷痕纍纍的樣子,忍不住罵道:那群工人蛋!
昨天小莫不見了之後,他們四處的找,阿久突然神情古怪的停下腳步,臉色難著的說他聽見小莫在叫他。
他是沒聽到啦,不過他們卻在兩條街外的一處宅院門外,發現了她的一隻鞋。
後來他們知道那是一家青樓的後門,也因此斷定小莫是給人帶進去了。
一向精明旦冷靜的阿久,這一次卻沉不住氣,怒氣沖沖的拉他上門去大吵,兩個人眼裡頭的打手打了一大架,鼻青眼腫的被扔了出去。
之後,阿久心有不甘,於是找了一大堆的稻草趁著天黑調地進去秋月接,找到廚房,確定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之後,堆了稻草,倒滿了菜油,放了一把火。
然後他趁機逮住一個打手,把他倆打一頓之後從他口中知道小莫被關在北邊的暗房用,於是才趁亂把她救了出來。
「只放火燒了他們的廚房,實在太便宜他們了。」司空岱憤憤不平的說,應該把秋月樓全燒個精光才對。」
「說這有什麼用,總之一句話,是她自找的。」貝宜久著國小莫傷得嚴重,一定得先去給大夫瞧,因此抱著她往藥鋪走去。
「你怎麼這樣啦。」他看小莫一副快哭的樣於,好可憐喔。
她遇到這種事已經夠害怕了,沒想到阿久還不同情她,罵她是自找的,實在太沒感情了。
「不是嗎?我叫她別亂跑,她偏偏不聽,我有什麼辦法。」不知道是氣她,還是氣自己,貝宜久總覺得不舒服,有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複雜感覺在他心裡衝擊著。
他像是氣她的自找苦吃,又像是氣自己的保護不力。總之,地是矛盾的。
「我不是亂跑。」段小莫小聲的反駁著「我沒有。」
「你沒有亂跑難道是我跟阿岱亂跑?我怎麼跟你悅的,不要亂動乖乖坐好,是不是這樣?」
「是呀,可是……」她吞吞吐吐的說著。阿久為什麼這麼凶、這麼大聲?
「可是什麼?」可是你亂跑,害得自己淒慘兮兮,所以我說你活該!」貝在久罵道:「再有下次的話,你也不用指望別人會來救你,告訴你,我、沒、空!」
「你為什麼那麼大聲?我都說了我不是亂跑。嗚嗚……」她難過的哭了起來,「就跟你說不是那樣的嘛!」
「不是那樣那是怎樣,你說呀!」貝宜久仍是一臉的樣。
「我……」段小莫抽抽搐用的開口,「我看到鬼差叔叔來了嘛!他們要到你要我待的那戶人家家用去拘魂,我怕你們回來會碰到他們,所以就先把叔叔們引走。
「如果……如果阿岱給果差叔叔帶走了,你會很傷心很傷心的,我不要你傷心嘛!我知道自己笨,老是從不得路,雖然我已經很努力的記路,可是我的腦袋就是好笨,怎麼樣都回不去了……嗚……」
她說得自然,只宜久卻愣住了。
為了他?都是為了他嗎?
第八章
「你在幹嗎?」
司空岱突然出聲,把背對著他坐在破廟石階上的回宜久嚇了一大跳,手裡的匕首刮到自己的手指,鮮血立刻湧出來。
他急忙把手上的東西塞到衣袖裡,才用衣服罩著受傷的指頭止血,「幹嗎!嚇死人了。」
司空岱撿起匕首,往他旁邊坐了下去,「怎麼了?心神不寧的,喊你一聲就傷了手,你在幹嘛?」
「沒幹嘛,睡不著而已。」
司空岱看了他一眼,歎一口氣,「你不應該對小莫那麼凶的。」
他明明關心她、擔心她,為什麼要刻意擺出那種凶巴巴的態度,難道不怕小莫因此而怕了他,開始把兩人的距離拉開嗎?
他肯為小莫翻牆進到藥鋪裡去偷藥,也前給她熱藥治傷,為什麼就是不肯好聲好氣的跟她說話呢?
反而他們與人鬥毆、大鬧妓院、縱火偷藥,惹得邵城的官兵四處追捕,小莫跟著他們東躲西藏的,連個好一點的落腳處都沒有,只得在荒野的破廟棲身實在是很可憐。
貝宜久把頭撇過去,久久才說:「那不然要怎麼對她一把她像觀音菩薩一樣的快起來拜?」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暴躁,看到小莫傷痕纍纍,他就不由自主的開口罵她。
「也不用這樣啦。」司空岱淡淡的說,「總之呢,小莫是個好女孩,你好好的待她,免得日後後悔,畢竟你們分開了之後,想要再見上一面是難上加難,也不知道到哪裡找人了。」
他抬頭看著天上圓而皎潔的月亮,「跟你說一件事,你要保證絕對不會笑。」
「什麼事?幹嗎突然這麼慎重?」貝宜久感到好奇「不會是你喜歡上那個呆丫頭吧?」回宜久的語調不自覺的拔尖,但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我喜歡小莫,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司空岱笑了笑,「她也是我留戀世間的一個理由。」
像是怕貝宜久誤會一樣,他趕緊澄清說,「你也是其中之一啦。總之,現在我心頭掛著五個人,我爹、我娘、小莫,還有你這個死要錢的。」
貝宜久乍聽之下,心裡一陣不舒服,只覺得有些發酸,盯著地的眼神也變得凶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不喜歡聽到有誰把小莫放在心上。
他也不喜歡阿岱說什麼留戀不留戀的話,好像他要永遠的離開似的,他厭惡這種假設性的想法。
雖然他內心深處清清楚楚的知道,阿岱終究是鬼遲早有一天得到地府去,飲下盂婆湯,將一切忘得乾乾淨淨的,重人輪迴投胎去;也知道小莫終究要離開,回到她的家鄉去,梳起犒髻嫁做人婦,數十年以後她還能記得年少時的這段時光嗎?
他開始覺得他們的相聚,只不是是為了要分離而已。這世上除了自己的影於之外,是沒有人能夠永久留在自己身邊的。
他還以為自己痛失雙親之後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他獨善其身,不管旁人。就連跟舅舅也不親近,為的不過是不想再體驗失去的苦痛了。
貝宜久悶悶的說:「這少一個。」阿岱說五個,但地算一算卻只有四個。
「還有一個,唉!」司空岱落寞的歎了一口長氣,「我不曉得她叫什麼名字。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害相思病死的,拜託你別告訴別人。」他一臉很認真的模樣「我本來不打算說的。」
「害相思痛?」貝宜久驚訝極了,「你是害相思病死的?」難道他說的仇家,便是指讓他害了相思病死的人?那個下已有顆大紅藍的大官?
司空岱看他一臉希奇古怪又難以置信的表情,連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說、所以才胡謅挨打那一段。」
回憶起往事,他一副悠然嚮往的模樣,彷彿真回到了過往的時光,「那一天,我幫我娘挑了一擔菜和雞鴨上市集去賣,一隻雞脫了繩跑掉了,我連忙去追卻衝撞到一頂小轎子。
「轎子因為我而停下來,一名少女掀開轎簾看著我,當下我完全呆住了,只是傻傻的抓著那隻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人家怎麼把我趕到街邊、我怎麼回到家的,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她對著我笑的樣子。」
「從此我滿腦子都想著她,吃不下也睡不好,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她,最後我愈病癒重,然後我知道我活不成了。」司空岱又歎了一口氣,「沒再見她一面我死都不甘心。」
他記得那天她轎旁有個騎在馬上的神氣大老爺他的下巴有顆大紅榜。因此他告訴貝宜久他是他的仇家,他相信只要找到他,他就能夠見到那名少女。他一定要再見她一面,再見她一面他才能無恨哪。
「阿久,你懂嗎?我想你是不憧的。」司空岱拔著石階裂縫中雜生的小草,安靜了下來。
貝宜久仰著頭,默默的盯著天空那輪明月。她的陰陽圓缺,就像人間的悲歡離合,總是不斷的在重複著。
阿岱為了個陌生女子送命,簡直是愚蠢到極點,荒謬、可笑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可是,他只有些羨慕。有一天,他也肯為了誰而付出生命嗎?他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