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黑田萌
「不是的。」她不加思索地為自己辯駁著:「是朱安邦企圖以藥物迷昏女兒,要不是梵辛出手相救,女兒……」
「什麼?」李蘿聽到這兒,不覺焦急地道,「朱少爺他居然這麼做?!」
「嗯。」希敏點頭,「朱安邦為了掩護自己而硬栽罪名在女兒頭上,梵辛他一直在幫我。」
穆玉峰沉吟片刻,沉聲問道:「妳吃虧了?」
「朱安邦沒有得逞。」她說。
「我不是說朱少爺,」他眼神肅殺地盯著她,「我是說妳跟梵辛。」
「爹……」她知道她爹向來耿介剛直,以身為武林正道而自豪,當然不會願意跟梵辛這種綠林人士來往。
在父親的嚴格教養下,她一直是這麼警惕著自己。可是……在她認識梵辛後,她發現自己的想法已經變了。不過她不敢承認、尤其是在父親面前。
低下頭,她心裡好苦。「敏兒跟他什麼都沒發生過。」
「那就好。」穆玉峰知道她不會騙他,「妳可別教爹跟鏢局蒙羞。」
「女兒知道。」她無奈地道。
蒙羞?不,她一直以來如此努力就只為父親以她為榮,如今斷不可能做出什麼教父親蒙羞之事。
「敏兒,」他定睛地注視著她,「不准再跟梵辛那種人有任何來往。」
「不會了,爹。」她低頭答應。
李蘿默然地觀察著女兒臉上及眼底的情緒,她感覺得出希敏心裡的苦悶無奈,她知道……她的女兒對梵辛有著相當程度的感情。
只是……一切以夫為主、以夫為天的她什麼都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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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玉峰帶著妻女暫時投靠了舊識季天行。
季天行在江湖上也是號人物,與穆玉峰都是同道中人。季天行有一獨子季飛鵬,年已二十七,還未成家立室,目前在季家堡裡掌管大小事務,也算是位少年英雄。
季天行是見過希敏的,而且對她的印象十分好,私底下也曾經向穆玉峰提過親;不過當時穆玉峰並沒有即刻答應,只說希敏無心嫁人。
別後兩年,季天行再見到希敏,還是覺得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媳婦兒人選;穆家三人投靠季家堡的當晚,他試著對穆玉峰提起聯婚之事。
「穆老弟,敏兒還未許親吧?」他笑間。
「是的。」
「怎麼,她還是醉心於武術的修練及鏢叵的大小事務而不肯嫁人?」
穆玉峰知道季天行在探他口風,於是順勢釋出善意的響應。「她都二十有三,也該嫁人了,難道還留在身邊嗎?」
要不是發現希敏跟梵辛之間有一段情愫,他也不會急於將她的婚事定下。畢竟,這事還是要她親口答應才算數。
「老弟的意思是……」季天行歡喜地道。
「這事,我問問敏兒的意思。」他說。
「如果我們兩家能結為親家,那該多好?」季天行興奮地說。
穆玉峰知道季天行一直希望希敏能他成為他家的媳婦,因為,像希敏那般上得了檯面又能做事的女子可真不多。
「飛鵬是個不可多得的年輕人,假如敏兒能嫁給他也是一種福氣。」穆玉峰笑說。
季天行撚鬚而笑,「那就勞煩老弟跟敏兒說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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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親?」當穆玉峰將季大行提出婚事之事告知李蘿及希敏、李蘿訝異地道。
雖說季天行向穆家提婚己不是頭一遭,可是在穆家暫時落難而投靠他家提出婚事,難免給人一種趁火打劫的感覺。
「飛鵬年輕有為,又是正派人士,再適合不過了。」他說。
李蘿望著坐床上的希敏,面有難色。
她這個母親可不是白做的,女兒的心事,她難道還覷不出來?希敏一直以來好強倔強,從來沒對任何男人動過心、用過情,每當跟她提起其終身大事,她總是含糊敷衍,從不當真。
可是她看得出來……她這個從不動情的女兒動情了,而且對象是那位所謂的綠林中人──梵辛。
她不懂得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或什麼邪門歪道,她只知道希敏是喜歡梵辛的,而能教她女兒動情的也絕非等閒之輩。
對季飛鵬,她當然是沒什麼意見,但她望希敏擇其所愛,不要勉強。
「敏兒,」穆玉峰盯著發怔的希敏,「妳的意思如何?」
「爹,我……」她抬起眼瞼,有點為難。
「敏兒,」他打斷了她,沉聲問道:「飛鵬有什麼不好?」
「季大哥沒什麼不好……」她見過季飛鵬,對他其實也沒什麼好惡,只是……季飛鵬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
穆玉峰以那對嚴厲的銳眼凝視著她,「莫非妳對梵辛有什麼?」
「沒有。」她急忙否認。「梵辛是個綠林殺手,敏兒不會對他有什麼。」
「沒有最好。」穆玉峰濃眉微虯,「妳不小了,該嫁人了。」
「敏兒想留在鏢局幫忙爹管理……」
「不用。」他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女兒家是留來留去留成愁,我要妳找個好歸宿,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
「可是爹……」她不想嫁,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
「敏兒,」他沉喝一記,「如果妳跟梵辛有什麼,我要妳死了退條心,我穆玉峰不能丟這個臉。」
希敏秀眉緊鎖,唇片顫抖,久久說不出話來。
「爹,」她低下頭,幽幽地道,「敏兒不會教爹丟臉的。」
「那是最好不過。」見她這麼聽話,他神情稍霽,「放心,爹不會看錯人的。」
其實依她的個性,斷不可能答應得如此乾脆。他知道她之所以這麼聽話,是因為她真的對梵辛動了情。
因為心虛、因為不敢冒讓穆家丟臉的險,她只好乖乖地答應了他。
雖說他是有點在要挾她,可是這也是為了她好。穆家是名門正派,絕不能跟梵辛那種綠林殺手、亡命之徒為伍。
「我這就去答覆季兄,待妳傷好了、而風頭也過去,就立刻擇期讓妳跟飛鵬成親。」說完,他旋身走了出去。
穆玉峰前腳剛走,一直未能發表意見的李蘿便低聲對著希敏說道:「敏兒,妳為什麼要答應妳爹呢?」
「爹是對的。」她說。
「妳喜歡梵辛,不是嗎?」知女莫若母,她那一點心眼兒瞞不過她的。
希敏頓了頓,無奈一笑,「我不會教爹丟臉的。」
「敏兒……」
「娘,」她打斷了李蘿,「我從小便一直在爹面前表現,怕的就是爹因為沒有兒子而覺得遺憾,我不想爹因我而蒙羞。」
「這算得上什麼蒙羞?」李蘿不解,「擇妳所愛而托付終身是對的。」
「可惜『那個人』不對。「她蹙眉苦笑,「對爹來說,我愛上那個人是會教穆家蒙羞的,敏兒不做那種事。」
「敏兒,」李籮輕聲一歎,「妳這是何苦?」
「娘,」她拍撫著李蘿的手背,安慰著:「您別擔心,季大哥也沒什麼不好。」
「娘沒說他不好,只是妳對他並沒有感情。」李蘿說。
她撇唇一笑,「感情的事可以靠時間來培養,娘別擔心了。」
「但是妳喜歡梵辛,而娘看得出來梵辛也喜歡妳。」
「不,」她搖搖頭,悵然地道,「梵辛他心有所屬,他……」
「敏兒,」李蘿握住她的手,堅信地道:「娘不會看錯的,梵辛眼底的是情意,真正的情意。」
希敏心上一跳。情意?她爹說梵辛對她「有什麼」,而她娘說他對她有情意,難道真是如此?是她爹娘老眼昏花,還是她歷練不夠、經驗不足?
罷了,是什麼都好,難道她還看不出她爹是多麼想把她跟梵辛拆開?即便是郎有情,妹有意,她爹都不會承認她與一個綠林殺手的感情。
「娘,別說了……」她淒然也認命地一笑,「穆家是不會跟綠林中人攀上任何關係的。」
「可是……」
「娘,」她打斷了李蘿,「敏兒已經決定了。」
李蘿蹙眉一歎,「唉……」希敏越是認命聽話,她就越覺心疼。
她瞭解希敏的性格,今天要不是她對梵辛動了感情,絕不會這乖巧地順從了她爹的意思。只是……她這樣的妥協對她是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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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穆王峰將希敏帶走後,梵章就回到了城裡。
這一趟,他為的是給方老丈一個交代,他必須完成他跟方老丈的買賣——殺朱禧。
之前他將殺朱禧的事耽擱下來,是因為希敏奉命保護朱禧,而他不想跟她正面為敵。
如今朱禧誤信朱安邦之言而通緝希敏、那是他自己愚蠢,將自己的保命符給丟掉,也怨不得又不留他了。
待殺了朱禧,他就回恆山、什麼穆希敏、什麼兒女情長,他都不管了。
男兒志在四方,他梵辛又不是那麼放不下的人。不過就是一段情,而且還是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說放就放,「應該」沒那麼難。
穆家是名門正派,而穆玉峰的門第之見又是那麼的深,斷不可能允准女兒跟他有任何的關係。他還是趁早斷了這念頭,將她給忘了吧!
當今之急就是趕緊完成買賣,然後回恆山去過一陣子逍遙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