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郝逑
「媽,我已經三十五歲,不年輕了。」聽及母親又提這個話題,駱碠冀登時沉下臉,冷聲道:「還有,我沒事多認識幾個女孩子做什麼?」
不理會兒子的黑臉,周慈恩高興地說:「多認識幾個女孩子才有選擇呀。」
「我都已經結婚了,還選擇什麼。」他不以為然地撇開臉,臉上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又冒出來了。
「結婚?」一提及這件事,周慈恩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口氣也凶了起來。
「你算哪門子的結過婚?結婚整整十年,你見過你太太幾次?還有,我請問你,她現在人在哪?」
駱碠冀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她人在美國。」
「美國哪裡?」周慈恩不客氣地繼續質問。「你倒是說啊!」
駱碠冀抿緊有些乾裂的薄唇,不發一語。
「你也不知道,對不對?」周慈恩冷哼一聲,不理會丈夫的暗示,咄咄逼人地說:
「當初我就反對你娶那個土蛋,她那副土樣,配不上你不說,結婚不到幾個月就失蹤,現在都已經過了十年,也不知道人跑到哪裡去。這樁婚姻我看還不如早早結束算了,反正有跟沒有一樣。」
駱碠冀搖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母親,「我不會離婚。」
「不離婚?!你還真為她守活寡不成!」周慈恩氣得站起身,憤怒道:「那個土蛋究竟有什麼好的?她全身上下有哪點配得上你!」她好好一個兒子,真是讓那個土蛋糟蹋了!
「不管配不配,她都已經嫁給我了。」駱碠冀冷聲說。
「你……」周慈恩氣得直喘氣,瞪著他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慈恩,你就少說兩句。」駱傳賓體諒兒子才剛清醒,也不想見到他們母子倆一再為這個話題而鬧得不愉快,連忙出聲打圓場。「碠冀才剛醒過來,你現在別跟他提這些事。」
「可是這件事早晚要解決,碠冀有幾個十年可以和那個土蛋耗。」周慈恩忿忿不平地叫嚷。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事都已經十年了,也不必急在一時呀。」駱傳賓苦口婆心地勸著。
老婆和兒子的硬脾氣如出一轍,真的鬧翻了,倒霉的是他們夾在中間的人。
抬眼看見駱碠冀一臉蒼白,周慈恩不禁一陣心疼,隨即低下音量,「好吧。」不過她不會放棄的。「那我們先回去吧。」駱傳賓盯著她的臉,心疼地搖搖頭,「這幾天你也累壞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她也真的累了。
一等到父母離開之後,駱碠書和駱碠芷相視苦笑,各自輕歎口氣。每回只要一扯到這個話題,不是媽氣得拂袖而去,就是大哥冷著臉,不置一詞地轉身就走,整個場面弄得很僵。
「大哥。」駱碠書走到床邊坐下,歎道:「我真的不懂你,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二哥,你別說了。大哥才剛醒來,你別又……」看著駱碠冀蒼白的臉色,駱碠芷不忍心地出口制止。
「婷芷,你別插嘴。」駱碠書擺出兄長的架子,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大哥,媽說的話沒錯,你已經老大不小了,還有多少年可以和那個土蛋耗呢?」
駱碠書毫不客氣地說。
駱碠冀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沉聲道:「這不關你的事。」說完,他逕自拉起被子,背對著弟妹躺平。
「大哥!」駱碠書無奈地叫了一聲,要不是礙於他大哥正在病中,他老早就一把將他揪起,順帶奉送他一拳,看能不能打醒他。
見駱碠冀依舊不理他,駱碠書氣憤地喊道:「你當初娶那個土蛋不過是為了挽回面子,你壓根就不在意她。為什麼現在卻死不肯跟她離婚,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二哥,連土蛋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到哪去了,大哥怎麼跟她離婚?」駱碠芷拉拉駱碠書的手臂,心想二哥大慨是氣瘋了,不然怎麼會搞不清楚狀況。
「笨蛋!」駱碠書轉過身,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她人不在台灣,我們難道不能申請離婚嗎?畢竟她都失蹤十年了。再說,土蛋雖然人失蹤,但她每年都會寄份離婚協議書來給大哥,是大哥不肯在上頭簽字的。」
「什麼?!」駱碠芷詫異地叫了一聲,怎麼這事她一點都不知道?「她真的每年都寄離婚協議書給大哥?」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沒錯。」駱碠書不屑地冷哼一聲,土蛋自已都不想要這場鬧劇婚姻,真不知道大哥在堅持什麼?
駱碠芷偷瞄了背對著他們的兄長一眼,輕歎口氣後,將駱碠書拉到門旁,小聲的說:
「二哥,也許咱們去找土蛋說清楚,要她出面跟大哥談,也許大哥就會答應簽字了。」
「找?」駱碠書輕哼一聲,冷笑道:「怎麼找?為了這事,我飛到美國不下十次了,可是土蛋不知道怎麼跟她律師說的,那位律師死也不肯把她的聯絡住址和聯絡電話給我,堅持他是土蛋的代理人,有事聯絡他就行了。」
「媽不知道這件事吧?」要是媽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怎麼發飆呢。
「我當然不敢讓她知道。」開玩笑,要真讓老媽知道這件事,他家屋頂不被她和大哥吵翻了才怪。
駱碠芷放下心地吁了口氣。好險,媽不知道。「那爸呢?」
「爸知道。」駱碠書瞪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卻也不敢大聲地說:「他也為了這事和大哥吵了不知道多少回。」
「怎麼你們兩個都知道,我卻不曉得。」駱碠芷有些不悅地嘟起嘴。
「是有一次大哥的秘書不小心在我和爸面前說溜嘴,土蛋每年在他們結婚紀念日當天,便會快遞一份離婚協議書給大哥。」
「她這算是什麼嘛!結婚紀念禮物嗎?」駱碠芷怒哼一聲。她從前就看那顆笨土蛋不順眼了,人長得土不拉磯的,大哥怎麼會娶她,害她差點被同學們笑死。
「天知道那個土蛋在想什麼?」其實他對土蛋並沒什麼偏見,只是氣她避不見面而已。
「是——」
「你們聊完了沒?」冷諷的聲音從被單後頭傳了出來,打斷講得忘我的兩人。
兩人同時轉過身去,「大哥?」
「可不可以麻煩你們體諒我正在重病當中,要聊天,出去聊!」駱碠冀冷嘲地說。
「我們……」駱碠書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駱碠芷拉住他的手臂,朝他搖了搖頭。
她轉向床上的駱碠冀,柔聲道:「大哥,我們先回去了,晚一點再來看你。」唉!
每回只要一提及這個話題,大哥一定翻臉。
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駱碠芷長歎一聲,拉著還想開口的駱碠書快步離開病房。
第二章
美國紐約
偌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名東方美女,她一頭削薄的短髮,將那張具有中國古典美的瓜子臉襯托得更有特色,再加上那雙水汪汪的鳳眼,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倉還寒丟下本期的亞洲商業雜誌,緩緩從皮椅上站起身,來在落地窗前,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長長地歎了口氣。
十年了,一轉眼已經十年。從當初她選擇離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了。
這十年來,雖然她一直避免聽到他的消息,但有關他的消息,卻總在不經意間飄入她耳際。
他還好嗎?這個問題總在夜深人靜時,悄悄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不管她怎麼做,怎麼努力想遺忘,卻無法將這個念頭趕出心頭。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不是發誓要忘了他,為什麼都過了十年,她卻連忘了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倉還寒,你到底還要笨多久才會清醒?
為什麼忘不了他?為什麼在乍聽他昏迷不醒的消息時,會心痛得險些昏了過去?
突然,一陣輕脆的敲門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倉還寒。
她用力地拍打了下臉,甩甩頭後,朝門口說:「請進。」
一位年約六十多歲的銀髮男子冷著臉推門面入,沉默不語地瞪了她一眼後,逕自在沙發上坐下。
「Hello!老闆,什麼事重要到讓你親自到樓下來?」說完,倉還寒見他依舊瞪著她,尷尬地乾笑兩聲後,跟著在他對面坐下。
銀髮男子重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檔案夾丟到桌上,沉聲質問:「這是什麼?」
倉還寒嚥了口口水,心驚地瞄了氣呼呼的老闆一眼,戰戰兢兢地拿起檔案夾。
「呃……這是……」她偷偷瞄了眼手中的檔案夾,完了!是她的辭呈。
「為什麼?」男子橫眉怒目地問道。
「什麼為什麼?」倉還寒裝傻地反問。
「倉還寒,你再裝傻看看!」
「我哪有裝傻。」她一臉無辜地說。
「倉還寒!」邁克.史思沉下臉,怒瞪著她。相處了十年,她是不是在裝瘋賣傻,他會看不出來嗎?
十年前,在三個兒子各自成家立業,搬出大宅後,他和妻子到亞洲度他們的三度蜜月。回到紐約機場時,他們在機場撿到縮在牆角哭泣的倉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