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古亭葳
海諾什麼時候做過這些勞力?在二十三世紀,她可是享有權威,人人尊敬的副教授。不得已寄人籬下已夠悶了,而她忍氣吞聲是為和平相處,想不到老虎不發威,她真當她是好欺負的!海諾怒極的撿起玫瑰,在珍又想開口冷嘲熱諷時,用力將帶刺的玫瑰摔往她身上;要不看她是名女孩子,她早往她臉上丟過去了。玫瑰刺在珍赤裸的手臂上留下絲絲血痕,氣急敗壞的珍揚手想打海諾一巴掌,海諾頭一偏,輕輕巧巧的閃過去。沒達到報復目的,珍不死心的追著海諾打,偏偏海諾像只輕巧的燕子,左躲右閃,就是沒給她打著。珍火大了,怒吼:「你給我站好!」
海諾當真乖乖的站著。珍一想是好機會,正要朝她顏面打下去,海諾突然雙手一伸,壓住她的頭,借力使力的由她身子上方飛身躍過,一時沒站穩的珍反跌了個狗吃屎。而她們這一場架引起了眾人圍觀。尤其當眾人看到海諾竟可飛躍過珍的高度時,無不發出驚歎之聲,並在珍摔倒時,哄堂大笑了起來。被其他女傭拉起來的珍漲紅著臉,卻不敢再上前向海諾挑戰。
站在樓梯頁的亞傑爾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這女孩身手極靈巧,由她應招的架式來看,絕不是個普通人物。亞傑爾瞇起眼,仔細的瞧著一臉輕鬆,等待著珍再次挑釁的海諾。他欣賞她臨危不亂的冷靜,從容應付的架式,也忍不住想為她喝采。
是怎樣的環境能夠培養出像她這樣成熟的氣質?這樣一個鋒芒外露的女孩子,處在一群慵僕中實在是鶴立雞群,想不注意到她都難。亞傑爾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他會好好地觀察她的。「桑妮亞!珍!」總管撒曼太太極有權威的聲音傳來,眾人連忙閃到一邊去。「你們在大廳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工作!」出了一口氣的海諾連忙應聲撿起扔擲在地上的玫瑰。玫瑰花瓣多已損壞,不適合再安插在潔西卡的房裡,她想了想,決定把這些玫瑰安插在自己房裡。至於潔西卡的那一部分,只好再到玫瑰園重新摘採了。望了望踩著悻悻然腳步離去的珍,她相信,她和其他看她不順眼的女慵以後應該不會再找她麻煩了才是。轉過身,海諾不期然和一雙湛藍的眼眸四日相對。他看起來像是站在樓梯上看著她們吵架有一段時間了,那手腳擺放的姿態分明是看好戲的。「伯爵大人。」海諾朝他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亞傑爾點點頭。
依他們身份的懸殊,貴族一般都不和傭僕交談的,若有任何事項交代,也是經由總管去張羅,所以海諾行過禮之後,打算回到玫瑰園去,卻在經過樓梯口時被亞傑爾叫住。「把手給我。」
海諾一頭霧水的伸出手,在亞傑爾的半命令口吻下,攤開掌心。
海諾的手指頭纖細修長,皮膚細嫩光滑,在她手指節處結了一些繭,很明顯的是新繭。也就是說,她在來艾默裡之前,從未做過苦差事,可能連一些簡單的家事都不勞她費心。好人家的女兒啊!「還習慣嗎?」
「嗯,還算習慣。」
是他特別嗎?竟會關心新來傭僕的感受!「習慣就好。」
他目前無法判定她出現在艾默裡的可能原因,不過,他倒是可以派遣路德到港口去詢問一下,是否有,哪一戶經商人家掉了女兒。「會想家嗎?」他又問。
海諾研究著他的眼神,碓定他是出自於真誠的關心後才點了點頭。
奇怪的小女孩,她竟然對他有防備之意?「我差人幫你打聽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
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啊?海諾瞠目結舌。歐洲的貴族總是一副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的嘴臉,他怎麼會這麼好心,竟主動說要幫她找尋家人?!好奇怪的伯爵!「桑妮亞!」撒曼太太尖銳的嗓音自門外傳來,「你不去工作,待在那裡幹什麼?」她氣沖沖的走進來,卻在看到站在樓梯上的亞傑爾時愣住,「伯爵大人,桑妮亞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我馬上處罰她!」「沒有,我只是問問她一些事。」
「原來是這樣。」撒曼太太轉向桑妮亞,」改面對亞傑爾時的恭謹臉色,疾言厲色的詢問海諾:「你有沒有好好回答伯爵的問話?」「她有。」亞傑爾和善的替她回答。他轉向海諾,「去忙你的吧!」
「是的,伯爵大人。」她轉過身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她應該跟人家道聲謝的,雖然他就算窮盡一生之力也絕不可能找到她的「家人」。「伯爵大人,謝謝您的好意。」亞傑爾笑了下,「等我找到了再謝吧!」
無能的伯爵啊!但他的笑容竟是如此的溫柔。海諾的心中彷彿注入了一股暖意,她忍不住綻開了笑顏。她的笑容真誠而可愛,亞傑爾看了心頭微震。
她只是個小女生,他在發什麼神經?亞傑爾失笑,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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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海諾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她溫暖的床。她已經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剛推門走進房間,就看到其他和她同間寢室的女慵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她,有的人的眼神更不掩幸災樂禍之意。她還沒來得及思索眾人眼神的意思,就看到平日嚴峻的撒曼太太臉色極為難看的站在她的床前,其手上拿的,正是她今早因與珍吵了一架而受損的玫瑰。「撒曼太太,有什麼事嗎?」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摘伯爵夫人的玫瑰花!」撒曼太太走上前來,不由分說的甩她一耳光。「我沒有,那是……」
一聽海諾頂嘴,撒曼太太立刻再賞她一個耳刮子。
「人證物證俱在,你這個小偷還敢狡辯!我非好好治治你不可廠不給海諾任何辯解的機會,撒曼太太將海諾的手置於桌上,叫兩名女傭幫忙壓住,自己則抓起板子狠狠朝她的手背打去。海諾痛得眼淚在眼眶打轉,卻死硬著脾氣不懦弱的滾落下來。
「我沒有偷!那是今天早上……早上和珍爭執時弄壞的玫瑰。我看玫瑰已經受損了,不能……插在二夫人的房裡,但丟掉又太可惜……所以我才拿回來插在房裡的。」隨著板子一次次的落下,海諾的聲音越顯淒厲,其他較心軟的女傭都忍不住搗起了耳朵,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海諾說情。撒曼太太是這間城堡的總管,專門管理傭僕的,城裡上上下下都由她發落。而在城裡,所有膽敢偷東西的下人所受的懲罰皆是打手背,若敢有第二次再犯,不僅會遭到嚴刑拷打,還會被逐出城。至於敢出面求情的,下場與犯人同罪。不提到早上的事還好,一說到海諾和珍的爭吵,撒曼太太的手勁更重了。誰都知道珍是撤曼太太的侄女,也因此沒有人敢違逆珍。今早的事,珍自然在撒曼太太面前加油添醋一番,撒曼太太早想找機會好好教訓這蠻傲的小女傭。
眼看著手背都被打出血來了,撒曼太太仍沒有停手的意思,忍無可忍的海諾腳一踢,踢翻了桌子,也踢開了兩名女傭的箝制。跟著桌子跌倒在地的撒曼太太怒不可遏,抓起掉落在地面的板子,狠狠朝海諾身上打過去。海諾左躲右閃,撒曼太太手上的板子硬是打不到她身上。撒曼太太早聽說海諾古靈精怪得很,今天她這一試才知道珍說得沒錯。
氣極的她丟下了板子,臨走前撂下了一句話,「以後會有你好受的!」接著地跟旁邊的女傭說:「不准桑妮亞吃晚餐,直到她認錯為止。」接收到吩咐的女傭連忙點頭。
待撒曼太太一走,其他的女傭連忙將身子埋在棉被下。據以往的經驗,從現在開始,只要哪個不怕死的膽敢和海諾說話,她就完蛋了。面對其他人的冷漠,海諾無暇去感受這份失落。趁眾人不注意時,她拿出藏在枕頭套裡的磁衣,轉動第三顆扣子,扣而徐徐打開,接著她按下一顆按鈕,扣子立刻放大十倍,成了一個小型的急救箱。她找出外傷藥,在受傷的手背上塗抹著。「你在幹什麼?」
突然冒出的聲音令海諾慌忙的將箱子和磁衣藏到身後。她定睛一看,發現聲音的主人是恍她大概早十天進來的小女傭貝衣。「沒有……」
貝衣看著她手上的藥盒,「你在擦藥啊?」
「對……」海諾笑得很不自然,她怕有人瞧見了磁衣扣子上的秘密。
「很痛喔?」貝衣的眼流露同情。她將海諾受傷的手舉起來,在傷口上吹了幾口氣,臉上漾著無邪的笑臉對海諾說道:「我媽媽說這樣吹吹,痛痛就會跑掉了。」「真的?」海諾有模有樣的甩甩手,驚喜的說:「真的耶,不痛了。謝謝貝衣。」其實那是外傷藥已發揮了止痛的作用。「不客氣。」覺得自己很厲害的貝衣高興的揚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