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古亭葳
「不要契約,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已考慮多時,現在終於說出口了。
「不可能的!我們總是格格不入,而且我也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她竭力保持輕快的口吻,她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如果妳不喜歡台灣,我們可以立刻離開。既然妳喜歡陽光,澳洲現在是夏天,我們可以到袋鼠島參觀野生動物、到芭蘿莎山谷飽覽葡萄酒鄉和品嚐各式美酒,如何?」他忘了自己是諸事待興,只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方可雯呢?你們不是準備要結婚了嗎?」
「說實在的我不能保證什麼,一切沒有計畫、沒有合約也沒有解釋。」他的聲音既鎮定又理智。
「我能信任你嗎?」她脫口問道。
「妳的口氣大得像個富有的女強人,妳該不會是「羅馬假期」裡出遊的公主吧?」他嘲諷的笑道,頗有「我能信任你嗎?」這句話該由他來問的意味。
「如果我真有一筆秘密的財富,你是不是就會向我求婚?而不是像現在,一提到方可雯便愁眉苦臉起來?」她掙開了他的懷抱。
「為什麼老要扯上她?我以為討論的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他緊皺濃眉。
「你看過故事書或小說嗎?」她提出一個突兀的問題。
「我還是個說故事的能手呢!」他似笑非笑的答道,一面脫下外套披在她濕淋淋的身上。
「那麼,假設你已知道故事結局,你對其間的發展過程還會有濃厚興趣嗎?」
「故事結局是可以修改的,我甚至願意為妳重寫後半段。」他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著她柔荑般的纖指。
舒飛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夜的纏綿,她的頭又開始旋轉,周圍的一切似乎部在移動,潮水拍打上岸,星斗閃閃發光,只有他們兩人是唯一駐留的。她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另一個美妙的夜晚,而她是個自主的人。她強迫自己離開他的身畔,然而才舉步,他就跟了過來。她深深的吸一口氣,涼涼的海風確實具有醒腦的作用,但是也使地想起自己所追求的美滿愛情與幸福結局,結果她得到了什麼?直到現在他連一句「我愛你」都不曾說過,兩地卻是這麼的疑惑、矛盾,那種暈眩不安的感覺又回來了,好像在浩瀚宇宙中無止無休的墜落……
「不!我必須戰勝它!」她在內心堅定的告訴自己不得倒下,更緊握著雙手支撐身體的重心。當指甲戳入了掌心,絲絲血液滲出來時,她的釀魂不再出遊,她的生命也重新歸位:她同時發現;原來先前的「虛弱」根本不是生病,自己不過是為愛而苦,難怪人們要稱之為「墜入愛河」。
「不要,我一定得走,我要做命運的主宰,然後自己寫個結局。」舒飛雖是心意已定,卻仍不敢回頭看他。身後是遠方的小城燈火,面前是無盡的海洋,她知道他就站在自己身後,離他好近,只要一轉身就能擁抱他,可是自己已選擇離去,便不能再招惹他了。
「我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妳根本不值得信任,我應該讓妳留在紐約的,妳只適合在酒吧與形形色色的男人調情。」他的聲音低沉且飽含怒意。
「謝謝你的提議,我打算明天就回紐約。」舒飛為譚大維誤會了自己而感到委屈,但他的貶損之詞也給了她「當頭棒喝」的效益,現在她總算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很好!我會安排人送妳。」他不再多說的掉頭而去。
第八章
可憐的小舒飛:妳的處境我十分瞭解,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初戀亦如是。
原諒我不能給妳中肯的建議,因為我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她的不可理喻,突破了我世故的一面,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小男生,不斷的與她針鋒相對,各逞口舌之能。
或許你會怪我,為什麼不早告訴妳這件事,說真的當我發現自己愛上她時,不但不覺得欣喜,反而感到痛苦︵對了!還不也正是妳的感受了我們更要相互扶持︶,因為成熟的男人應該避免這種「為愛而愛」的愚行,但是她卻令我措手不及,超越了我所有的原則。
即使生活困危,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找忠貞、熱忱和善良的結合,我甚至願意花一生的時間去追求完美的愛情。不過,我若能按照這個理想去做,也就不至於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因投。
選擇所愛的對象並不容易,我們愛的不只是一個人,外在事物常會影響我們的觀感,還也是我堅持不與妳見面的原因,妳是我可遇而不可求的夢。
她完全不像妳,雖然她的美貌極其令人印象深刻,但她卻是我見過最會要的女人。對她來說,我還不夠富有——這是她再三強調的一點,我很佩服她的坦白。要不是無法滿足她的野心,我也許留得住她,因為她對我並不冷漠,甚至十分熱情……以前我也曾與其它的女人相戀,但是很幸運的我從未遭遇過打擊,她的離去,令我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每個晚上,我都用最烈的威士忌灌醉自己,才能尋得片刻的寧靜。而清醒的早晨,那種迷失而孤獨的慌亂感叉回來了,我在刮鬍子時割傷自己,在會議中忘了發言……沒有她,我的生活就秩序大亂。我該怎麼做,才能使生活回復舊觀呢?
謝謝妳!親愛的舒飛,妳的信適時來到,它是寂靜之中的聲音,告訴我還世界上受苦的不只是我一個人:它是黑暗中溫暖的手,撫慰我心靈上的斑斑傷痕。
現在,我已感到輕鬆,每天用工作搾光自己的所有心力,不去想她,便是一種解脫。妳比我勇敢,可否想過把他從妳生命中完全排除?愛情定天下最危險的東西,陷入愛情深淵的男女,常鬧得水火不容,真是何苦來我!不過,在痛定思痛之後,我想了又想,覺得它理當是水火兼容,否則天下男女豈不都要成為妳我同類的淪落人?
愛情應該是火,但怕的是慾火燒身,玉石俱焚;我想像的愛情定發光發熱,照亮彼此。
愛情也應該是水,但它不能水清見底,毫無涵詠:我追求的愛情定細水長流,歷久彌新。如果擔心火會被水澆熄,或者水會被火蒸發,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水裝在一個容器裡,裴火在下面慢慢加熱,就可以常保水的溫暖?而這個容器,妳叫它「禮」也好,「理」也好,或者它可以是「婚姻」?
對了!它可以是婚姻。最近,我想到一個可怕的念頭——與其為尋找真愛而撞得頭破血流,何不從身還我一道護身符?去愛一個遙不可及的女人,這實在太痛苦了!妳的痛苦我當然也感同身受,可是我該如何幫助妳呢?相信我,熬過初戀,愛情就不會那麼容易發生妳不會再想要冒險,不會再輕易相信他人……有一天,等妳再度遇見可愛的人,妳就會明白我所說的話。
與妳同病相憐的卓凡舒飛在莎芙的注視下,既喜又悲的看完卓凡的來信雖然她並不希望他與自己同樣的境遇淒慘,但是知道擁有大智大慧的他,也不免會掉進愛情泥沼中,她的心情立刻好多了。
「他比譚大維好嗎?為什麼妳每次收信都有如獲珍寶般的興奮?」莎芙一面吃東西,一面追問她。
「他也許很窮,他也許很醜,但是他永遠都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舒飛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牙齒陷入蘋果派中。
「妳愛他嗎?」地含糊不清的間。
「開玩笑!我從來沒把他當成男人,他是我通信多年的筆友,在我有問題的時候,他總是在我左右,指引我何去何從…」舒飛立刻抗議。
「如果你們見面,會不會就一見鍾情將友誼轉化為愛情呢?」
「他不願意冒險。拜託妳,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
莎芙吃驚的望著舒飛不悅的面容,她怎麼變得如此浮躁?雖然她一直坐在自己的面前,但很明顯的她的心不在這兒,她有如一隻盤旋的鳥,只要一拍翅就會遠走高飛。
「妳怎麼失魂落魄的?」
「或許是時差還沒調過來吧!回來幾天了,老被街道上持續不斷的嘈雜聲弄得睡不著,今天好不容易才換到一家清靜點的汽車旅館,看看這兒與曼哈頓間有地鐵可達,我連行李部沒打開,就迫不急待的把妳的了出來,妳看我多重視妳這個朋友?」舒飛強顏歡笑的表示。
「要不是我手上正好有卓凡的來信,還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才能見著妳的面呢!」但見她的眼神又渙散起來,莎芙只好不斷的找問題來集中地的注意力:「妳不是很喜歡曼哈頓飯店的嗎?怎麼沒考慮來這兒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