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官敏兒
而最叫她無法釋懷的,是他騙了她!
她最討厭別人騙她了!不想說實話沒關係,可以閉著嘴巴,但是就是別騙她!
阿吉是大壞蛋,還害她偷偷地流了不少眼淚……
薄月靜微微低下頭,還是不解自己為什麼一想到他,就會覺得心頭酸酸的——
因為,他是她的姐夫嗎?
「姐夫」這個稱謂不知怎的總讓她感到神傷,只見她小臉沒來由得一陣黯然。
「我要走了。」
冷香機警地伸手一攔,「你這樣突然離開會讓我家夫人傷心的!薄姑娘,你就算不理會少主,可是夫人對你可是疼進心坎,她要是知道你一聲不吭的離開,一定會難過的。」
薄月靜的小臉更黯淡了。
是呵,冷夫人的確對她很好,親娘也不過如此。要說離開這武聖門,她第一個捨不得的就是冷夫人了。
冷香見她有些苦惱、心意有些鬆動,連忙鼓動舌簧繼續勸說,「不如這樣吧!今天的晚膳薄姑娘你也就別推辭了,趁著用膳的時候再順道開口跟咱們夫人辭別,如此一來才不會失了禮數。」
「可是……」這樣她不就得跟阿吉……不是,是冷少主見面了嗎?
但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啊!雖然不可否認的,就算她閉上眼,他的身影依舊清晰,甚至比見面時還要清楚鮮明。
冷香看穿她的遲疑,「我剛剛聽馬房裡頭的馬伕說,少主臨時有事到五十里外的截翠湖處理事情了,今晚可能趕不回來。」
「這樣啊……」
阿吉不會回家。奇怪了,這是她離開的好時機啊!可是自己為什麼高興不起來?總覺得……這裡空空的。
青蔥小手輕輕揪著心口處的衣裳,她微低著螓首,難掩眉心間的那抹黯然與寂寥。
「或者薄姑娘你想等少主回來之後再離開?還是想要當面跟我們家少主說一聲?」
在冷香意有所指的興味眼神中,薄月靜忍不住鼓起紅通通的腮幫子負氣逞強道:「我才不要見他!我今晚絕對要走!」
哼,誰要見他?
她才不想他呢!
這些日子以來,她連一丁點兒都沒有想他,更沒有因為見不到他而覺得難過!
只是心底,怎麼一直有個聲音在否認呢?
第六章
冷玨驅策著胯下的剽悍黑駒,沿著官道風馳電掣地趕著路。
他不懂自己為何歸心似箭。
他可以一如往常的留在武聖門位於截翠湖的別館休息,那兒還有溫柔婉約的侍妾們恭候著他的到臨,而所有同行的部屬,也已經住入那兒準備用膳休息。
可他卻像是失了魂似的不知道在趕什麼,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入夜的道路上,忍受歸途的顛簸,就為了趕回武聖門!
難道就因為那裡多了個薄月靜,她對他的影響竟有如此之大?
這一路上,冷玨不只一遍的這麼自問著。
黑駒的噠噠蹄聲直接闖進了武聖門的馬房,嚇了留守的馬伕一跳!「少主?!」
冷玨收緊韁繩止住黑駒的腳步,旋即敏捷地躍下馬背,將韁繩扔到馬伕手上,「帶它進柵欄。」
「少主不是預計明早才回來的嗎?」
「知道薄姑娘在哪?」腳下沒有一刻停留,冷玨來去匆匆。
馬伕趕忙追上回答,「在飯廳裡用膳,聽說也將向掌門及掌門夫人辭行。她的馬匹我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能送她離開。」
冷玨腳步乍停。「辭行?離開?」
「是……是的,上頭吩咐說,薄姑娘今晚要離開武聖門……」
「該死……該死!」
她竟然想趁著他不在的時候離開?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竟然想來個不告而別?!她的眼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帶著滿身駭人的怒氣,冷玨眼底翻騰的怒火,將他往昔的冷傲沉靜全數席捲而去,只剩下渴望噬人的狂焰。
啪的一聲才開飯廳大門,他宛如一等冷傲的阿修羅矗立在門口。
「哈,是阿吉!」
冷玨才想宣洩他的怒氣,卻見一抹鵝黃色的纖細身影朝自己飛撲過來——
「薄月靜,你倒是自投羅網了!我還沒跟你算帳……」
「阿吉你要不要喝酒?」
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賴在他懷中的薄月靜,酡紅著粉嫩雙頰仰起螓首,獻寶似的舉高手中的酒盅,望著他的怒臉呆呆傻笑。
「不喝!這個時候獻殷憋也沒有用。你居然……」
「冷伯伯說這是難得一見的小桃酒耶!」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想趁我不在的時候離開!」
「原來阿吉不會喝酒?」
薄月靜倏地皺眉,望著他的惺忪酣醉眼神裡,有著濃濃的質疑與淡淡的嘲笑,當場看得冷玨火冒三丈!
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盅,他伸手扣住她纖細的腰肢,極其自然地攬住她不穩搖晃的身軀,瀟灑率性地仰首將酒液一飲而盡。
薄月靜沒替他的狂放豪氣鼓掌叫好,反倒擂拳抱怨,「阿吉你好過分!你怎麼全喝光了?我還沒嘗夠小桃酒的滋味呢!」
他大掌一攫,精準地將她的柔荑整個包握在掌心中。「你醉了。」
「我沒有啊……」彷彿是掙扎得累了,她軟軟往他的懷裡躺去。
她信任依賴的神態,當場叫在場的冷傲天和妻子訝異地對視—眼。
而冷玨在下一刻更收緊雙臂,將酣醉的薄月靜擁入懷抱的接納與寵溺姿態,更是讓冷氏夫婦吃驚!
冷玨黑眼一挑,對上父母的眼神,「怎麼讓她喝酒呢?」
這口氣是……埋怨?兒子在埋怨他們?
冷傲天驚愕不已,直到妻子悄悄推了推自己,他才稍稍回神。「小桃酒剛剛釀好,難得薄姑娘在,所以我和你娘就順道請她一起試酒……」
「試酒也該有個限度啊。」
怎麼辦?冷氏夫婦又對看一眼。兒子真的在生氣,這還是生平頭一遭,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子。
「下次不會這樣了。」冷夫人小聲低吶。
接著冷玨冷怒的眼神關愛的轉到在自己懷裡蠢蠢蠕動的薄月靜,「喝酒喝成這樣,成何體統!」
「好吵……」
「一個女孩子家醉成這樣能見人嗎?」
「啊,煩……」
「嫌我煩?!」簡直氣死他了!
他忍不住慍怒的搖晃懷中的她,不意招來她一陣難受的蹙眉和乾嘔。
「阿吉,好難過……」
她迷迷濛濛的泣聲泣調隱隱消退了冷玨的怒意,勾起他心底一陣不知原由的憐惜。
「我帶你出去吹吹涼風,或許就會舒服一點。」
冷氏夫婦悄然地看著兒子親暱地擁著薄月靜,旁若無人的走了出去。
「玨兒到底把薄姑娘當做什麼了?」
冷夫人不知該怎麼回應丈夫的疑問,凝視門口的雙眸中有一抹掩不去的憂心,玨兒他……該不會是愛上薄姑娘了吧?
但她可是他未婚妻的妹妹呀!
***
秋涼如水的夜色靜靜籠罩整座後山,冷玨摟著薄月靜坐在花園的涼亭裡,任由沁涼的秋夜冷意,掃除她一身的酒意。
「哈啾!」
「覺得冷了?」他淡淡的睇睨懷中的她,有些不甘願地脫下外褂,披覆在她的身上。
「不要,熱……」酒意朦朧的薄月靜很不給面子的將外褂一把推開。
「你!」
他憤憤側身拾起,再度為她披上。「若是再染上風寒,別想要我請大夫來替你看診!」
「阿吉,我好熱。」緊緊揪著他的衣裳的她迷迷糊糊的咕噥著,又吐出那惹人憐愛、似情人呢喃的泣聲泣調。
他不禁沉重一歎,「你到底要我怎麼做?」麻煩!
揮開了外褂,薄月靜整個人益發窩進他寬闊的胸膛裡,被酒所染紅的小臉蛋枕在他的胸前,動了動、蠕了蠕,終於滿意似的喟了口氣,就這樣整個人毫無防備的貼靠在他的懷抱裡。
這丫頭上輩子是只小水蛭嗎?竟然這般黏人。可冷玨沒發覺,自己的臉色在頃刻間轉變得好淡、好柔。
突然間,她仰起了小臉朝他的頸脖間嗅了嗅,然後傻呵呵的笑了。
「阿吉的味道。」
「喜歡嗎?」他的嗓音倏地一陣粗嘎而低沉。
摟抱著她,他不解自己此刻盈滿心底的柔情因何而來。
就像他不懂向來忙不停的自己,為什麼會抱著她坐在這涼亭裡無所事事,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阿吉好……可是冷少主就不要。」
他蹙眉,「什麼意思?」
「阿吉會陪我,但是冷少主卻會騙我……」
一提起這件事,她就像是提起了傷心事似的沉下了嗓音,一張臉益發埋進冷玨的頸邊。
「那不是欺騙,我只是想找出刺殺我的內賊,所以才會……」察覺她沉穩的入眠氣息,他驀地住了口不再辯解。
入夜的後山花園瀰漫著神秘的靜溫之美,寂涼秋風颯然掃過,拂響樹梢葉片。他擁著她坐在涼亭裡,看著夜色中高掛的半弦月和幾片緩緩飄落的秋黃落葉。
他從沒有過這種寧靜而滿足的感覺。
抑不住情動的他伸指循著她的臉龐柔緩摩挲,笑睇酒醉的她像隻貓兒似的,在自己的指尖下蠕動討憐。
「丫頭?」冷玨在沉靜夜色中聽見自己低嘎濃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