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古凌
莫問天忍不住翻了個眼。說話不算話的人是他房圖昌才對吧?
「房宮主,你此言差矣。我當時就曾經告訴過你,婚事是要由小女自行作主的不是嗎?我也曾和妻女再三談論過,可她們依然堅持她們的,我自然只能依照她們的意思了。」
房圖昌冷哼。
「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要聽從女流之輩的吩咐,莫院主不伯江湖人恥笑嗎?」
莫問天不由臉色一沉。
「我輩中人最重然諾,我遵信守義有何可恥之說?」
房圖昌雙眼暴睜又瞇。
「然則莫院主就不怕皓穆院落於庸俗之輩手中,恐毋需多久,皓穆院便要淪為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幫小派了?」
莫問天豁達地聳聳肩。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若是承擔不起,皓穆院散了也罷。除了少林、武當,我就未曾聽過江湖中有哪幫哪派能維持上千百年的。」最重要的是他的一身武學能流傳下去,後輩們就隨時都能據之以出頭了。
房圖昌不再說話,僅是用冷栗詭譎的目光又盯了莫問天好半晌,才垂下眼去平平淡淡地說了一聲:「那就恭喜莫院主了。」
莫問天完全領受不到賀喜的氣氛,可他並不在意。反正說明白了就好,接下來他就可以領著妻女和未來女婿直接回皓穆院準備婚禮啦!
既然確定是寒仲軒得去了美嬌娘,萬流奇雖然無奈,但也放心的回自己的鐵血樓去了。而房圖昌父子自然沒有這麼輕易便放棄,他們遠志綴在莫問天等人後面跟著,邊籌思主意,邊等待機會下手。
蕭蕭的向楊木圍繞著這片不規則形體的平坦土地,白楊木的枝幹挺拔垂直,葉椏迎風簌簌,彷彿細語呢喃、無可奈何的嗟吁。
房圖昌父子就隱藏在這圍白楊木中干喝著饃饃,一面盯緊了前頭不遠黃土路。這會兒莫問天他們正在朱仙鎮打尖用膳,之後出鎮必經過前方的那條路,所以他們先行到這兒來守著,免得掉了他們的人影。
房慕極厭惡地瞄一眼手中的干饃饃,隨即往後甩去,同時不耐煩的再望一眼黃土路,卻依舊是亳無人跡,有的只是蓬蓬黃沙。
「爹,你到底計畫好了沒有?咱們到底該怎麼著?老這樣綴著很累耶。」
房圖昌卻是一語不發,兀自皺眉沉思。
房慕極手遮眼仰頭瞟一眼熱毒的烈日,跟著又抱怨地喃喃道:「就照我的意思,搶了莫筱蟬來上了她,一切不就結了!還這樣瞻前顧後的左思右想,真不知道爹在顧忌些什麼!」
房圖昌這才轉過眼來瞪他。
「我可警告你,慕極,你千萬不能亂來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個莫筱蟬是個非常堅毅強悍的姑娘家,即使你強行睡了她,結果可不會像你想像中那麼如意!」
「是嗎?」房慕極不以為然地往後挪了些,雙手枕著後腦勺靠在白楊木上。
「已經是我的人了,她不跟著我還能怎麼樣?謀殺親夫嗎?」
「沒錯!」房圖昌狠狠地說:「她絕對會殺了你。即使她不殺,莫問天也會殺了你,而且會找上淘淘宮雪恥,結果就是在西陲掀起漫天血戰,難道這就是你要的嗎?」
「不會吧?」房慕極不安地挪了挪坐姿。「莫問天只有一個獨生女,如果他殺了我,他女兒還能跟誰去?」
冷冷一笑。「真沒想到你頭腦居然這麼簡單。」房圖昌搖搖頌。「就單那個窮酸小子,他就不會計較那麼多;就算他不要,妄想高攀上皓穆院千金的人可多著呢。有了皓穆院,誰還管她睡過多少人!」
「那」房慕極雙手放了下來,攢眉想了又想。「不能搶了她來,她又不要我,我們還能怎麼辦?」
房圖昌凝視著遠方黃土坡好半天,掙獰凶很之色逐漸在雙目中凝聚,他陰沉地說:「殺了他。」
「殺了他?」房慕極疑惑地重複道。「誰啊?」
「當然是那個窮酸小子。」房圖昌得慢瞇起雙眼:「絕了莫筱蟬的心,她也就沒什麼好堅持的了,莫問天自然就可以依照原意把地嫁給你了。」
「要是她還是不肯呢?」房慕極頗為懷疑地問。
「所以說,到時候你就要看準時機到她身邊守著。」房圖昌胸有成竹地說。
「女人傷心時最容易受感動,你不用追求她,只要在她身邊安慰她、陪伴她,她自然而然就會自己踏進你的體貼溫柔所編織出來的情網裡了。」
「喔,瞭解了。」
「只是」
突然,房圖昌覷見黃土路那端遠遠走來四騎,他忙噤聲抓著兒子住隱密處躲進去些。待四騎遠去後,父子倆才趕忙到白楊木林更深處去牽馬。
途中,房慕極把握機會問道:「爹,你剛剛說只是什麼?」
「只是我們無法先行到騎田嶺去輕輕鬆鬆地以逸待勞,因為我們必項把握最好的機會下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個窮酸小子是怎麼死的。」
聚賢客棧裡,整個北跨院都被四位客人包下來了。此刻,月明如鏡,夏潔和莫筱蟬母女倆站在簷前觀看莫問天教導寒仲軒練武。
有趣的是,一般師父教徒弟練武都是一臉嚴厲肅穆,可莫問天卻總是笑呵呵的。原因無它,囚為這個徒弟實在太令他滿意了。他只要將口訣告訴寒仲軒,再緩慢作細地演練一次,同時講解需要特別注意的重點,之後,寒仲軒便無須他再多費心了。
皓穆院算什麼,有個能青出於藍的得意徒弟才是最難得的!
「瞧爹得意的。」莫筱蟬不滿地哼了哼。「以前那麼討厭仲軒,現在卻把他當寶,居然跟我搶起男人來了。」
夏潔不由失笑。
「你在說什麼啊?跟你搶男人?」
「本來就是啊!」莫筱蟬忿忿道:「剛剛掌櫃的不都說了,今兒晚上有雜戲表演,仲軒原是可以陪我去看的,結果又被爹搶了先,他這不叫跟我搶男人叫什麼?」
夏潔好笑地輕搖頭。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爹,練武人最渴望的就是能有個出色的徒弟,特別是你爹有些功夫不是普通人學得來的,所以他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即使勉強收個徒弟,但也是學不全他的所有功夫;因此他才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讓皓穆院持續下去。男人最重視的不就是這些:武學的傳承或者是事業?」
莫筱蟬沉默了會。
「難道爹原先想把他的功夫都教給房慕極嗎?」
「沒錯。如果房慕極成為他的女婿,他當然會把所有的功夫都傳給女婿。問題是,房慕極的資質雖然很好,但是你爹壓箱底的絕活恐怕他也學不來。」
「翔天大八式和銀龍閃七絕?」
「對,」夏潔望向莫問天。「你爹跟我說過,他師門歷代以來的傳人並非都會那兩套功夫,多數都只是口述而讓徒弟自己去琢磨著能否領會,不行就再口述下去。像你爹的師祖和師父就都不會,他則是從師父的口述中自己領會的。」
「哇,真有那麼深奧?!」莫筱蟬不禁脫口讚歎。
「所以說嘍,你爹能得到這麼個徒弟實在是他始斗未及的。他還說,有這麼個徒弟,連皓穆院他都可以放棄了。」
一聽,莫筱蟬又沉默了,許久之後,她才又開口:「我想,可以先讓仲軒跟著爹試試看,過段時間後,如果他不覺得累,讓他接下皓穆院也是無所謂的。但若是我覺得他有些勉強了,我可是會反對到底的喔。」
「行!」夏潔恨爽快的應允。「一切由你決定就好,你爹現在只要有仲軒這個徒弟,已是心滿意足啦。」
莫筱蟬不覺又哼了哼。
「他滿足我可不滿足!我不管,待會兒我要仲軒陪我去看戲!」
夏潔忍不住又搖頭。
「仲軒實在可憐啊,夾在你們父女倆之間真難做人哪!
先都玄妙六門中,遐邇爭趨老少同。大地廣場逾鶴市,諸天法相若鰲宮。
種桃道士重門杳,賣果兒郎百戲空。何事千人齊引領,相輿裙露石榴紅。
莫筱蟬終究還是死拉活扯硬將寒仲軒給拖了出來。看過雜技再看變戲法,看過了變戲法又去看獸戲,接著還有口技相聲。
雜戲之所以受到平民百姓的歡迎,最主要是他們看雜戲不必像欣賞戲曲那樣投入劇情,費心理解其內涵,也無項且一備一定的文化素養,只要親臨現場,眼看耳聽,即能自得其樂。
而跟隨雜戲而來的必定還有各種攤販吃食,茶湯、豆腐腦、涼粉、白薯、水果、烙煎餅、愴面饅頭、打糕等,別看莫筱蟬個兒不大,可她樣樣都要吃,而且都吃不完。最後他們坐到茶館裡喝茶啃瓜子,觀賞外頭街上的熱鬧兼閒磕牙。
「仲軒啊,我娘說我爹叫你回家一趟後就快點過來提親,什麼聘禮都可以省略,只要快些訂下親事,再快些成親就行啦。」
寒仲軒輕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