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古凌
安沛倫以奇異的眼光凝視著她,其他人也以若有所思的眼神投注在喬以欣抱著安沛倫手臂的動作上。雖然喬以欣即刻驚覺到自己的暖昧舉動而收回雙手,卻見何希玉朝她好笑地搖搖頭。
「來不及了,小瑪莉,來不及了!」
喬以欣臉一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話落隨即轉身匆匆逃出隔音室。
而廖如凱則拍拍仍癡望著喬以欣離去的安沛倫肩膀。
「我說阿倫啊,你最好積極一點,小瑪莉在學校裡可是有很多死忠的仰慕者喔。」
安沛倫收回目光。「死忠?」
「就是很忠心的追求者啦。」何希玉插嘴解釋。
安沛倫不覺皺眉。「那她……」
何希玉聳聳肩。
「她以前曾經說過現階段她只對音樂有興趣,但是這句話現在恐怕不適用嘍。」她朝他擠擠眼。「好好把握機會哪,阿倫,『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安沛倫歪著腦袋想了想。
「大概懂吧,是不是住在靠近水邊的房子就可以先去水中撈月亮的影子了?」他皺眉。「可是這樣不是很蠢嗎?」
隔音室內立刻倒了一地人,安沛倫困惑地搔搔腦袋。
「不是這樣解釋的嗎?」
第三章
她不想特意去注意他,但是她的眼光、心神就是無法自制地往他身上溜去。
從第一次見到他,即使他是那麼落魄骯髒,即使他是她深深不齒的乞丐,但是她依然被他身上那股無形的氣質深深吸引。或許這才是她會帶他回家的因素,其它的原因則統統是借口。
儒雅溫和的氣質,俊秀斯文的五宮,醇厚迷人的藝術家氣息,還有那常常笑掉人大牙的童稚言語和表現,他是溫文善良的,同時又是單純可愛的。雖然滿心不願意,但是她實在控制不住為他顫動的心靈,現在她才明白人家為什麼說送出去的心是收不回來的,即使這顆心並不是她有意選出去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注意他呀!
為了實現對音樂的理想,她才特意離開屏東家鄉遠來台北唸書,因為家人還停留在「吃音樂飯能有什麼出息」的觀念裡。她也沒有「你們說我無法度,我就編偏成功給你們看」這種幼稚的想法,她不過就是純粹的愛音樂而已。
她喜愛沉浸在樂音中的美妙感受,喜愛讓一串串可愛躍動的音符飛舞在她生命中,喜愛由變化無窮的和弦來豐富她的生活架構,喜愛享受各種樂器在她耳邊編織夢幻世界,喜愛用各種感情來詮釋歌曲的靈魂……
她就是愛音樂,音樂是她的至愛!
至少在碰見他以前都是。
她從來沒打算在實現理想前踏人感情漩渦中,她認為感情會拖慢她實現夢想的腳步。可是在努力避開的同時,她卻又在無意中一腳跺入無可自拔的感情流沙中。別說拖慢腳步了,她根本是動彈不得!
這算什麼?
命中注定嗎?
還是孽緣?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她狠心一腳踢他滾出她的靈魂後,轉個眼,他又無聲無息地踩在音樂頭上向她露出無辜的笑容,瘦削的臀部依然穩穩地端坐在她的心靈寶座上。
她極力避開他,她努力不去想他。
但一點用也沒有,在每一次無可避免的碰面中,她越加瞭解,避開他的結果是更想他,不去想他的結果是椎心的痛楚。
老天!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是什麼?」
江亦雷抬眸瞥一眼又回到他的樂譜上。「樟腦丸。」
「樟腦丸是什麼?」
「你豬頭啊?連樟腦丸都不知道是什麼?糖果啦!"
「喔。"
五分鐘後,安沛倫又回來了。
「阿雷。你為什麼要買這種糖果,雖然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好難吃喔!」
江亦雷愕然抬頭驚呼。「你不是真的把樟腦丸吃下去了吧?」
「是啊,每一種顏色我都吃過了,可是沒有一種好吃的,我想……」
大驚失色的江亦雷抓著安沛倫就往醫院跑。一番洗胃拆騰後,安沛倫是沒事了,但是江亦雷就被大伙罵慘了,就差沒叫他切腹謝罪!
「從今以後,我們不再買樟腦丸,更不能買老鼠藥,家裡的蟑螂老鼠統統都歸你管理!」
廖如凱和何希玉撂下這句話後就揚長出們去醫院接安沛倫了,獨留哭喪著苦瓜臉的江亦雷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請老鼠家族搬家才好。
喬以欣輕敲兩下門。
沒有回應。於是她輕手輕腳地自行開門進人,將手上的稀粥放到床邊矮櫃上後,她轉頭凝視著床上熟睡的男人。微顯蒼白憔悴的臉色,散亂在額前的短髮,眉頭輕皺,嘴角可憐兮兮地下垂,他看起來就像個被欺侮卻不敢聲張、滿懷委屈哀怨的小孩。她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的細紋,再拂去額前的」短髮,而後她的手遲疑地頓了頓,終究還是米到地面頰上心疼地撫挲著。
睡夢中的他似有所覺地偎向她的手,嘴角也隨之徐徐上揚,形成個滿足的微笑。
她僵立片刻,在閉了閉眼後,一聲低低的喟歎緩緩從她口中吐出,她情不自禁地慢慢俯下身,一個溫柔憐愛的吻輕輕落在乾澀的雙唇上。然後她抬起身,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再轉身……
何希玉靠在門邊,嘴角噙著一抹椰榆的笑容。
晚霞迅速飛上喬以欣雙頰。「我拿稀飯來給他吃。」她遮掩地解釋著。
「是喔,順便送上香吻一個當主菜。」何希玉調侃道。
臉頰更紅,喬以欣逃命似的從何希玉身邊竄出去。
「小瑪莉!」
喬以欣頓住身子。「什麼?」她猶豫著問。
何希玉慢吞吞地關上安沛倫的房門。
「我知道音樂是你的至愛,但是你也該知道音樂是在詮釋人的心靈感受,如果你刻意避開感情,那麼你的音樂就會所少靈魂,缺少靈魂的音樂就不算真正的音樂,只是一僵化刻板的音符組合而已。」
喬以欣慢慢回過身。
『哦知道你偏愛好情歌曲,但是如果你沒書真正經歷過,又如何能瞭解何謂情?而不瞭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達出歌曲的意境呢?」
喬以欣深思地望著她:
「何不放開胸懷接受一段該屬於你的感情?不要害怕感情會阻礙你的理想,真正的感情只會美化你的音樂,在你的音樂裡加人生命力。試著接受感情,然後將你的感受表現在音樂上,你將會發現你的音樂不再只是好聽而已,它將會是能打人人心底深處、震撼人靈魂的音樂,這才是你想要的音樂吧?」
何希玉望著她的眼神鼓勵而期待,是喬以欣卻回以詭異的笑容。
「也許你這番話確實能讓我瞭解到真正的音樂和人的情感密不可分,我的確不該抗拒它。但是……」她垂下眼簾。「即使沒有你這番話,或許我仍然無法瞭解,或是我還想反抗,然而這一切掙扎也都只會是徒費力氣而已。因為……」
她輕歎。
「我的心早在碰到他的那一天就已失落了!」
樟腦丸事件讓喬以欣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但過後不久……
「小辣椒,這瓶無煙鹽酸是什麼?」
「就是無煙鹽酸嘛。」
「對,我知道,可是它是做什麼用的?」
「笨!一瓶瓶的,當然是拿來喝的嘍!」
「喔。"
十秒鐘後,何希玉突然尖叫著跳起來往廚房沖,剛好看到安沛倫端著一個馬克杯拚命聞嗅著,而馬克杯裡正是滿滿一杯無煙鹽酸。嚇出一身冷汗的何希玉立刻搶過來倒掉,繼而惡狠狠地拿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
「我警告你,以後我告訴你什麼可以吃、什麼可以喝的,你統統不准吃也不准喝,聽懂了沒有?」
當然不懂!
「嘎?」安沛倫茫然以對。
自此而後,大家都有一個共識:安沛倫雖然「大人大種」,但是千萬不能當他是成年人看待,他只夠資格被當成小孩子來教導。
真的是大開眼界!
安沛倫坐在舞台旁的小角落裡,一副好奇寶寶的標準神情。
當樂隊演奏時,他會專注地聆聽。當舞池中出現人群時,他又睜大了新奇的眼眸,不可思議地盯著舞池中的年輕男女以怪異的動作扭擺。當有人炫耀街頭舞技時,他更是張著嘴,滿臉欽佩神色。
但是當有女孩子想釣他這個帥哥時,他就滿臉驚惶地變了臉色,尤其當那女孩硬要拉他下場跳貼面舞時,他更是不知所措的差點奪門而出。幸虧眼尖的喬以欣機警地放下電吉他邊唱邊下台,很自然地拉來安沛倫的手放在她的腰部,安沛倫立刻甩開那個花癡和她共舞,那個花癡女孩只好悻悻而退。
淒美沙啞的歌聲透過戴在頭上的麥克風不曾間斷地流轉飛旋。
安沛倫攬著她,隨著音樂輕柔地搖晃著。他倆頭專注地凝視她,她則仰望著他緩緩吐出「Withoutou」顛沛深刻的感情,沙啞的嗓音訴說著失去愛人的懊悔與痛苦,磁性的歌喉道盡日夜思念愛人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