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董妮
她正瞇著一雙水氣嫣然的秋瞳、如泣如訴地望著他。他腦海如遭電擊,短暫空白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衝到她身邊,雙手迅速解下她的衣衫。懷孕生子一點兒都沒有破壞她窈窕的身軀,一樣曲線動人,而且飽脹的乳房還更加豐美堅挺了。他迫不及待湊上唇吸吮,嘴裡嘗到白色微甜的乳汁,是那樣的美味。「我幾乎要嫉妒兒子的幸運了。」
「啊……」她受不了激情地將背脊微微拱起,「神經!哪有人跟兒子吃醋的……」
「誰叫他要分享我的權利?」本來她全身上下都是屬於他的。
「哺乳是母親的天職,是你佔據了兒子的權利吧?」她受不住地推他,再被他逗弄下去她要瘋了。
他也不與她爭執,只壞壞一笑,一個翻身壓下了她,雙唇貼上她的。
「我愛你!」隨著一句愛語,盡吐這分別數月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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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意外的發生率到底有多高?水如新並不曉得,不過印證在她身上的話,那機率絕對是百分之百。非常非常非常……幸運,她,在大兒子郝韞然七個月的時候,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天哪!一定是上回郝樞啟趁著分發前回家探視他們母子!不小心在客廳裡的那一次。這該死的大色狼,就跟他說不行嘛!他偏要,結果……嗚,現在怎麼辦?估算預產期,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還在軍中,這一回,沒有人陪伴,她得一個人懷孕、生子、坐月子……然後,一次照顧兩個小寶寶。她做得到嗎?很懷疑!忍不住滿腔無助,她找上了此刻惟一可以依靠的人—柳亦。
「柳大哥,我該怎麼辦?」
「要不要打電話通知樞啟一聲?」柳亦建議她。
水如新歪著頭想了下。郝樞啟人遠在金門,距離遙遠,交通又不便,在這種情況下,通知他不過是多拉一個人來擔心,有用嗎?
「還是不要了,我怕他當兵不安心。」
「但這是他的孩子,他應該有權利知道。」
「明知他無法回來,還叫他窮操心,萬一他在操練時分了心,因此而受傷怎麼辦?」水如新搖搖頭,「我寧可自己撐一撐、辛苦一點!我想應該熬得過去才是,畢竟我已經第二次懷孕了。」對啊!想起帶韞然的情形,她稍微有了點兒信心。
照顧大兒子的日子並不辛苦,相反地,小娃兒貼心又可愛,還給她排遣了不少寂寞,她相信這第二個孩子也會是如此情形。
她實在不需太過擔憂,全是自尋煩惱罷了。
「如新啊!」柳亦為難地抿抿唇,「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們夫妻講,不過……又怕破壞你們的感情,我實在……」
「柳大哥,你有話直說吧!我相信我和樞啟是真心相愛的,沒什麼事破壞得了我們。」她頗具信心。
「唉!」看著她這樣,柳亦反而覺得自己是多管閒事了,「如新!我只是想勸你,夫妻是互相依賴、相扶相持的;你和樞啟是很恩愛沒錯,總是一意為對方著想,辛苦自己,不是說這樣不好,但……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如果你們只能在對方面前扮演快樂,長久下來,我怕你們要疲乏的。」
她不是很明白,睜著一雙疑惑的大眼:「我們彼此體貼,為了對方可以付出所有,這樣有什麼不對?」難道要自私自利、凡事只為自己想才是夫妻相處之道?那未免太弔詭了。
「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偶爾你們也該讓對方明白自己的辛苦,多撒嬌一下;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的,若是不能喜怒哀樂共嘗,要如何維持感情長久不變?」
「可是我不想要他擔心啊!雖然他沒表示出來,但我知道為了我們母子他已經夠辛苦了,我不希望再給他增加更多的壓力。」
「這就不是正常反應了,他什麼辛苦都不肯跟你說,任何委屈都往心裡擱?」
「對,他就是這麼體貼,害我……」吸吸鼻子,想起他的無私奉獻,她都快哭了。
柳亦抽了張面紙給她:「同理,當他發現你也一徑將痛苦埋藏在心裡時,他的難過也會跟你一樣。這何嘗不是一種夫妻溝通、相處不良?」
是這樣嗎?她從沒想過事情會朝這方向發展。愛他、想他、念他……所以希望他快樂,犧牲一切亦在所不惜!
可這樣的愛是錯誤的,盲目而且愚蠢!在他們自認愛死對方、願為對方傾盡所有的同時,也深深傷害了彼此深愛的自己。
「我不知道,柳大哥,我……」因為她讓郝樞啟最深愛的「水如新」難受,所以他會惱怒她;這種事……「你讓我想一想好不好?」
「沒關係,你慢慢考慮,等有了結果再告訴我。」
「謝謝你,柳大哥,再見。」
「再見,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我,別客氣。」柳亦送她出門。
在大門口,水如新為難地說道:「柳大哥,我……懷孕的事還是請你暫時瞞著樞啟,等我想通了再自己告訴他。」
「好。」柳亦尊重她的決定。
「還有,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介紹一份工作?」
「你要工作,但你現在身懷六甲,又要照顧小然,受得了嗎?」
「我是想接些翻譯或賬目回家做,反正整天在家也很無聊嘛!有工作也可以打發時間。」
柳亦凝目望著她:「是不是樞啟留下來的家用不夠?我可以!」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忙搖手,「我只是怕悶,所以……」
「那我問過樞啟再給你答案。」
「不要告訴樞啟。」她指著開口,「我……不做就是了,柳大哥再見。」
柳亦挫敗地看一眼她無措的身影:「你等一下。」
「什麼事,柳大哥?」
「唉!」他瞧這對小夫妻那種犧牲奉獻的精神在沒吃到苦頭前是改不了了,「你明天來拿賬冊吧!以後我會負責幫你介紹工作,不過你要記住,身體第一,千萬別累壞了,不然等樞啟回來後,我無法向他交代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柳大哥。」水如新踩著興奮的步伐離開柳亦的公司。
太好了,生產費用有著落了!郝樞啟是給她留下了一筆寬裕的家用,但要再多添一張口吃飯大概就不夠了。她不願再惹他煩憂,如果自己有本事賺錢,家計這副重擔就不用全放在他身上了。思來想去,她一心考慮到的還是只有他,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因為他們的幸福是建築在彼此的快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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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形容憔悴、歇斯底里的妻子,一個懷抱嬰兒、滿臉淚痕的兩歲小兒,和一個哭得聲嘶力竭、猶自嚎啕不絕的小嬰兒……交織成一副破落、難堪如煉獄般的情景。
這就是郝樞啟退伍回到家後看到的畫面,他幾乎想轉身一走了之。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
「我叫你閉嘴、閉嘴,你聽到沒有?」水如新雙手摀住耳朵、搖頭大吼,「別哭啦!閉嘴——」
為什麼?她不曉得到底是什麼地方搞錯了,這初生的二兒子神經質、脾氣爆烈到極點,吃飽哭、餓肚子哭、尿布濕了哭、連沒事的時候他也哭鬧不休,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幾乎得不到一分鐘的安寧,怎麼會這樣?
記得當初帶韞然的時候不是如此的!大兒子文靜又愛笑,幾天也不哭一聲,他像個小天使,翩然降臨在她的生命中,每每見著大兒子,就讓她想起軍中的丈夫,依靠著兒子的陪伴,她度過了近兩年獨居的歲月。
她以為次子的出生也會如此,可是,韞禮——她為二兒子起的名字,本希望他知禮、守禮,是個溫柔的好孩子;豈料天不從人願,小禮天生脾氣就差,無時無刻的哭鬧攪得她腦神經衰弱。
為了扶養兩個兒子,她又多兼了兩份工,不敢通知樞啟,怕他在軍中擔心,任何痛苦她都一個人熬,可如今……她受不了了!這孩子為什麼這麼愛哭?
「吵死了——」也不知是怎麼出手的,滿桌的文件就這樣飛了出去,其中一枝筆打中了小然,而橡皮擦則直接擊中了小禮的鼻子。
「媽咪!」小韞然驚慌地叫了聲,「嗚嗚鳴……」捂著額頭,他也哭了。
而在小哥哥懷中的韞禮更是嚎得震天價響。
「連你也要跟我作對是嗎?」瞪著大兒子,水如新對這一屋子的哭聲已經敏感到瘋狂了,「不准哭,誰敢再哭就別怪我不客氣!」眼見巴掌就要揮起。
「你在幹什麼?」一陣熟悉的怒吼震住了她的動作。
門口的郝樞啟丟下行李,衝進屋裡,攬住兩個小小孩童。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瘋婦一般、想對幼童施予殘暴行為的女人,會是他尊貴如公主般的美麗妻子。
水如新看著他、然後又看看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先前,她只覺得腦中充滿各式各樣的哭號,吵得她的頭幾乎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