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董妮
「唔!」男人發出一記悶哼,掐住她脖子的手不覺鬆了開來。
她立刻掙扎著想逃,但她顯然踢得還不夠用力,男人在短暫的痛楚過後,立即又撲上來捉她的脖子。
完蛋了!朱萸眼底閃過一抹絕望;她就要繼姊姊之後,成為這條暗巷底另一縷冤死的孤魂了。
淒然閉上雙眼,她看見死神翩然降臨。
可就在男人的手即將再度掐上她的脖頸之際——
「混帳,你在幹什麼?」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夾雜著濃濃的憤怒與心焦。
朱萸隨即睜眼。「楚戊!」他鷹隼般的利眼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直凍得人心底發涼,但此時,這種冰寒卻是告知她生命倖存的樂章;她從未像這一刻般,如此高興見到他。
下一瞬間,男人即被楚戊強而有力的鐵拳給揍飛了出去。
威脅離身,朱萸軟軟地喚了聲。「楚戊……」她撿回一條命了,老天……
楚戊沒再多看那名毒蟲一眼,彎下身來將她抱進懷裡。「你怎麼樣?」
「嗚嗚嗚……」她雙手緊捉住他的襯衫,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好可怕,我以為我死定了,嗚嗚嗚……」
他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受驚嚇的女人,所以他只能笨拙地輕拍著她的背。「是很可怕,我知道,你別哭了……」
「他要搶劫我……」她啜泣著。「還掐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她差點死了。
「那是一名毒蟲,他吸毒吸壞了腦子,已不曉得自己在幹些什麼。」他的聲音冷硬無情。
她應該覺得膽寒才是;但這會兒,他那種毫無抑揚頓挫的平板音調卻給她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她知道他在陳述事實,不誇張、不掩飾,而這種純粹與直接正是此刻她最需要的。「驚嚇」不能用隱藏或遺忘來處理,它們必須被釋放。
她安靜地聽著他說話,慢慢的,她狂奔的心跳回復了平常的頻率。
發現她不再歇斯底里,楚戊這才抱起她走出暗巷。
乍然湧入的光線叫她難受地閉上雙眼,螓首埋入他胸膛。他的心跳在她耳邊響起,強勁有力,在在證明了生命的美好。
她情不自禁更加捉緊了掌下的襯衫,嬌軀直往他懷裡鑽去。
楚戊頓了下腳步,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太美好了,好得有點兒危險……他的身體居然因為她而發熱脹痛。
他努力想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對一名小女孩心生慾念是不道德的,他拚命地警告自己。
但她不依,仍瑟瑟地縮在他懷裡發著抖。
這令他心疼,只得咬緊牙根忍住下腹部越來越激烈的火熱,繼續抱著她走到馬路邊。
直到暖暖的金陽遍灑朱萸全身,她抖顫的軀體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楚戊舉袖輕拭她滿頭滿臉的冷汗。「沒事了、沒事了……」他呆板地說著。
真沒情調,但卻令人安心。她吐出一口窒悶許久的氣息,畏怯的嬌顏褪去了鐵青,只餘下淡淡的慘白。
突然間,他拭汗的手擦過她微白的唇瓣;他倆同時一愣。
楚戊愕然地望著她微顫的唇,那種柔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帶著一種莫名的磁力,不停地吸引著他去碰觸。
朱萸呆看他的唇不停的靠近、再靠近,眼見那四片飢渴的唇就要緊密地貼合,他濕熱的吐息突然噴在她臉上,帶起一股酥麻般的戰慄,竄過她背脊。
剎那間,朱萸嚇壞了,她是來報仇的、不是來尋愛的。
她猛然移開頭,致使楚戊印下的唇瓣驟失目標,但落空的失望感也在同時找回了他迷失於情慾中的神智。
「對不起!」他說。
她不說話,假裝剛才的事並未發生。
他小心翼翼放下她的身子。
朱萸攀著他的臂膀努力站穩,好險!她的腿雖然還有些抖,但已能站立;不過她的臉仍殘存受驚過後的倉皇與淚痕。
他歉疚地掏出口袋裡的手帕遞給她。
她愣了一下才接過那條純棉質的男性手帕。「我不知道這年頭還有男人會隨身攜帶手帕。」他總是讓她吃驚。
「衛生紙是很方便,但你若曉得地球上的森林正以何種速度在消失,那麼你就不會想用它們了。」他啞著聲音說。
她再度驚訝到九重天去;楚戊是那種會考慮到地球環保問題,並將之切身執行的男人嗎?她很難相信。
而他也沒打算徹底為她解說釋疑,只在她擦過臉後,用一種冰冷到近乎尖銳的視線直視著她。
「你來這裡幹什麼?」獨身女子走這種暗巷,她不要命了嗎?
「我……」她用力嚥下一大口唾沫,老天!他這種表情好可怕,她不自覺地發抖。
「你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嗎?」想到方纔的危險,他的心臟幾乎麻痺。
老天啊!她寧可楚戊如平常般扯著喉嚨大罵,那起碼像個人,雖然是個壞人;也不要像此刻,她覺得自己面對的是惡魔,無血無淚的惡魔。
「你的回答呢?」他的表情更形險惡。
她跳了起來,心臟差點兒停擺。她得說話、給他一個答案,一個不是事實、但又不能脫離事實太遠的笞案,否則他不會放過她的。
可……她能說什麼?她……眼角瞥見他的車,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結結巴巴地開口。「我逛街……在對面看到你,你正停好車、走入巷子;我向你招手,你沒瞧見,所以我走過來……卻發現有人撬開你的車門,我以為他們要偷車,就跟著你走進巷子想告訴你,結果……」
他沒聽完她的話就走過去檢查他的車子。
這一瞧,楚戊向來嚴峻、難顯表情的臉登時一片鐵青。
「走。」他強拉著朱萸離開車子。
「去哪兒?」她皺著眉,他的力道好大,她的手快被他拉斷了。
「回家。」他說。
「走回家?」有病啊?有車不坐、要用走的?
「你若不想用走的,我們到下個路口再招計程車。」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他悶不吭聲,不敢告訴她,她看到的那兩個人在他的車上裝置了炸彈;她若沒發現,此刻他倆早成亡魂兩縷、死無全屍了。
「喂!幹麼神神秘秘的?」她不滿地壓低了聲音。
「你別問。」她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嚇她。
什麼口氣嘛!她不滿地嘟起嘴,兀自生著悶氣。
楚戊也不理她,事有輕重緩急,儘管心疼她,但不該讓她知道的事,他仍是一個字也不願透露。
朱萸悶悶地跟著他走了五分鐘,見他半絲妥協的態度都沒有,不禁氣餒。
她本是極端活潑的個性,怎受得了長時間的窒悶?又過了三分鐘,她忍不住主動打破沈悶。
「喂!我看你提了一大袋東西進暗巷,你是在幹什麼?」
「送飯。」多言簡意賅的一個答案啊!卻十足地出人意料。
「送飯?」她眨眨眼,回想那條暗巷裡有些什麼人值得他大老遠送飯去餵;但想了半天卻一點兒概念也沒有。「你送飯給誰?」乾脆直接問了。
「遊民之家。」
「啊?」他給「遊民之家」的人送飯吃?!這個大壞蛋竟有如此好心腸,真是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朱萸一雙眼珠子瞪如銅鈴大,就在今天、此時此刻,她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驚嚇。天哪,她要去收驚!
他終於捉到那個污辱天使的臭女人了。
他將她綁起來,狠狠地毅訓了一番,直到她哭著跪下來向他懺悔不該欺負天使,他才放過她。
他警告她,再也不准接近天使,否則會有更嚴酷的懲罰在等著她。
呵呵呵……她怕得臉都變白了。
保護天使是他的職責,他絕不容人褻瀆天使。
啊,他的天使,完美、純潔的天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第五章
那個大暴君,居然不准她離開他身邊耶!
在連著兩天被楚戊拎著一同上下班後,朱萸終於忍不住對他大大地惡作劇一番。
她換掉了他公事包裡的文件改放入一堆成人雜誌、又在他的皮鞋裡放圖釘、在他的椅子上塗抹一層厚厚的強力膠、給他的電腦灌病毒……反正能夠出氣的方法,她差不多都使遍了。
但可惜,他仍無動於衷,堅持在她開學前要與他同進同出。
見鬼了,他這叫「軟禁」,是犯法的,他知不知道?
朱萸氣鼓鼓地噴著火,真想去告他妨礙人身自由。
但她心裡也清楚,即便她真去告他,也甭想動搖他的決心,跟他住了幾天,她大概可以瞭解這個男人旁的本事沒有,就是夠固執;一旦做下決定就算用八百匹馬來拉也改變不了。
不過這仍無損於他是壞蛋的事實。
這兩天,她跟著他上下班,發現他做的事都滿神秘的,常常都有些氣勢十足、外貌兇惡的人來找他,要說那些人是正當的生意人,打死她也不信!
她還看過警察來找他問話呢!顯然他也不是什麼正當貨。
「壞蛋一枚。」她撇嘴,暗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