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董妮
而瞧魏秋燕對她的敵意,待魏秋燕正式踏入李家門後,她想繼續留在李家怕是大有問題了。
「嗤!」揚唇勾起一抹苦笑,朱萸抬頭望向晴朗無雲的天空。
李家對她有恩,她一定會報恩,但她絕無死賴李家的念頭,日後魏秋燕若排擠她,了不起她就獨自留在台北半工半讀嘍!雖然會很辛苦,但天無絕人之路,她有自信不會被命運打倒。
「不想啦!」用力伸了個懶腰,她大吼一聲。反正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想再多也沒用;當務之急是——楚戊!
近午吃完飯時,她表示要四處走走,看能不能想出一點東西;想不到楚兀也沒多加刁難便將他房子的鑰匙給了她、又塞給她兩千元,要她散步完後、自己回家等他。
他倒放心,不怕她搬空他的家,那她又何必客氣呢!
乾脆就到他家仔細搜上一搜,或許能找著什麼線索,證明他與姊姊的死有關係也說不定!
說走就走,朱萸伸手招了輛計程車,飛快往他家方向駛去。
咦?不可思議——
朱萸拚命揉著眼睛,依稀記得昨日楚戊的房子就像被大炮轟過,髒亂得不堪入目,怎麼才過一天,景象全變了?
屏住氣息,朱萸忍不住放輕了腳步踏入這間整齊乾淨的屋子,一股溫馨的氛圍剎那間包圍她全身。
想不到楚戊的房子一經整理是這麼的……舒服;沒錯,他的屋子是不堂皇、也不豪華,但卻樸實得予人一種十足安心、愉悅的感覺。
米白摻雜著淡綠色的基調,營造出一種輕鬆感,置身其中,彷彿立處於山野,足可滌淨凡人心中一切俗憂。
這樣一個溫和的空間,怎麼也無法與楚戊那張冰冷無情的峻臉聯想在一起。
「不知他找的是哪個室內設計師,如此厲害。」她咋舌,心底卻有一點彆扭。
眼見為憑,她看過、相處過的楚戊確實是個嘴下不留情、粗魯、暴躁兼惡劣的大壞蛋,說他身背數十條人命、案底無數,絕無人懷疑。
可不知為何,身處於他的屋子裡,看著週遭的精心佈置,她的心硬生生被切成兩半;一半相信楚戊是壞人,她應當和他多保持距離才是,但另一半卻令她莫名地……渴望親近他、瞭解他,甚至……碰觸他。
「我真是瘋了,這麼一個殺人嫌犯有什麼值得好奇?」她邊搖頭、邊走進主臥室。
很確定楚戊就睡在這裡;因為折疊整齊的棉被上攤了一件破西裝,那是他們相遇的第一天,她惡整他時弄壞的。
「要瞭解一個人,看他的臥室最直接了。」她摸著他房裡的木製傢俱,很樸實的美式風格,講求舒適,而不譁眾取寵。
他衣櫃裡的衣服多為自然質料,非棉即絲,樣式普通大方。
「呵,這傢伙居然穿白色四角褲耶!」好難得,她以為最近的男人多喜歡穿五顏六色的子彈型內褲;因為那看起來比較酷。
欣賞完他的衣物,她轉向盥洗室,他有一座豪華的按摩浴缸。「真會享受。」她撇嘴,搜尋的目標轉向洗臉台上的置物櫃。
「牙膏、牙刷、刮鬍水……咦?這是什麼?」想不到置物櫃裡居然有暗格。
她打開暗格。「喝!」呼吸登時一窒,那裡頭藏了……一把槍。
她不知道那是何種型式的槍,但從那光澤、重量卻可判斷出那絕非假貨。
一名安分守已的老百姓家中會藏槍嗎?更遑論在台灣根本是禁止民眾持有私槍的。
方才因這間屋子而對楚戊興起的半絲好感在瞬間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熊熊怒火。「這個男人絕對有問題。」心下越來越肯定他與姊姊的死脫不了關係。
朱萸顫著手關上暗格,正想離開盥洗室,眼角卻瞥見洗瞼台上的刮鬍刀,那是把很傳統的刮鬍刀,並非電動刮鬍刀。
一股報復的執念湧上心頭,她冷笑取下刮鬍刀上的刀片,然後使勁弄彎後,再裝回去。「明早用這把刀刮鬍子的人有福了。」
傍晚六點,當楚戊下班回到家中,就見朱萸身著薰衣草式樣的淡紫色洋裝、斜躺在地毯上假寐。
「啊?」他倒抽口氣,腦海中閃過一幕模糊不清的畫面。
何時、何地,他曾見過類似的景象?
朱萸緩緩爬起身,抱著肚子、皺著眉。
「朱儀!」楚戊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朱萸渾身一顫。是啦,他終於想起姊姊了。
這件薰衣草式樣的洋裝正是姊姊死前所穿之物,她特地將它帶上台北,此刻她穿在身上、模仿姊姊的言行舉止,目的就是想試探楚戊。
「我是朱萸,不是朱儀。」她嬌喊。
楚戊如遭電擊似地呆了三秒鐘。「啊……對不起。」
「朱儀是誰?你的女朋友嗎?」她佯裝不在意地問。
「什麼?」他搖頭。「不是的,我……讓我想想,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也覺得奇怪,並不熟識的一個人,他怎會到現在還記得她?
朱萸隱下一個白眼。他倒灑脫,就這麼忘了姊姊;但她可不會忘,她至死都忘不了姊姊倒在暗巷裡,那副渾身是血、蒼白憔悴的模樣兒。
楚戊提起公事包,大踏步進入客廳。「你餓了吧?」
「你要請我吃飯嗎?」她跟在他身後,想多看看他的表情,也許可以從中窺出絲毫線索。
「你等我一會兒。」他走入臥室。
她正想跟著進去,楚戊一手握著臥室的門把。「我要換衣服。」
「你換啊!」她又沒阻止他。
「我不習慣在人前、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換衣服。」話落,他砰地一聲關上房門、上了鎖。
她瞠大了雙眸。「拜託。」他以為他是知名男模嗎?她會覬覦他的裸體,神經病!
憤憤不平地踱著腳步轉回客廳,朱萸輪流咬著十指的指甲,真不甘心費盡力氣佈置的一切只引出他脫口而出兩個字——朱儀。
「這樣根本定不了他的罪啊!該死!」
「定什麼罪?」他幽靈也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她霍地跳了起來。「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聳肩。「抱歉。」
「你穿那是什麼東西?」T恤、運動褲,還有……男用圍裙?「不是要出去吃飯?你為什麼……」
「我沒說要出去吃飯啊!」
「你明明說要請我吃飯的。」只要可以為難他,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難道……我先說明,我可不會做飯,你別指望我借住在這裡的時候會幫你洗衣燒飯、料理家務。」
「我又沒說要你做。」他轉身走入廚房。
「啊?」她下意識跟著他的腳步走。「莫非……」果然,她看見他打開冰箱、拿菜、洗菜、切菜。「你是真會做飯,還是裝模作樣?」看著他那雙比一般人大上兩倍的大手掐著細細的豆芽,天哪!她快爆笑出來了。
「你待會兒試過味道不就知道了。」弄完豆芽,他開始切花枝。
她發現他的刀法不錯,輕輕幾下,白色的花枝上被切出了一道道完美的條紋。
「不過慣常殺人的人,刀法通常也不會太差。」她在心底嘀咕著,就是不想讚美他。
楚戊只花了十來分鐘就洗切妥了全部的菜,轉而熱鍋、準備煮菜。
她瞪大眼等著看他出糗,但……
「哇!」他居然還會拋鍋耶!這不是一流的料理師才會的絕活兒嗎?
她木然地走出廚房,走進餐廳;眼角尚能窺見他忙碌的背影,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量,好高、好壯。
這樣四肢發達的人,理所當然是頭腦簡單、行動笨拙才對;可方纔,他在廚房裡的動作好靈巧,站在他身邊,一股龐大的安全感便這麼遮天蔽地朝她籠罩了過來。
她的心不自覺地怦咚、怦咚急跳了起來。
不敢再跟他靠得太近,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戊做好菜,兩隻大手輕易地扒著四碟菜、一碗湯送進餐廳。
她再度發現男人與女人間的差異,他真的……好強壯。
可是他上菜的動作好溫柔,他還幫她添飯。
「可以吃了。」楚戊解下圍裙,坐在她對面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朱萸一直等他吞下兩碗飯,才驀然回過神來,舉箸輕嘗了一口他的手藝。
「唔!」她倒抽口氣。
「怎麼,不合口味?」他正進攻第三碗飯。
她搖頭,有些不甘心地道:「很好吃。」太不可思議了,這個粗魯不文的男人竟有如此好手藝。
「好吃就快吃吧!」他吃第四碗。
她邊吃、邊偷瞧他吃飯的表情,他的食量好大,難怪長得這麼魁偉。
「我不是菜。」他說,將一盤生炒花枝推到她面前。「看我不能下飯。」
「唔!」她皺眉,這傢伙說話真不懂得修飾!但她暫時沒空理他這些小缺點,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他。「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想,你剛才提起那個名字跟我很像的女人是誰?」
他沒說話、也沒停下吃飯的速度,依然如風捲殘雲似地只顧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