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董妮
「呃……」想不到他雖混帳,卻不笨,輕易便察覺了她言行中的不合理。「也沒什麼啦!」她拚命轉動腦子想出一條安然脫身之計。「好奇嘛!我……覺得有點兒奇怪,你如此了不起,我……是說,看你的辦公室這麼大、還附設休息室,顯見你的社會地位不低,怎會無緣無故挨整呢?」
「哦!」他聳肩。「也不是第一次了。」全是他這張「壞蛋臉」惹的禍!
「是嗎?」她傻笑。原來怨恨他的人還真不少,看來她是沒整錯人。
「算啦!別再提那些事了。」多想也不過是多傷心,楚戊既不想去做小針美容、換一張「善人臉」,當然也就只好將就忍受這張「壞蛋臉」了。「你還是快去梳洗,我帶你出去吃飯,再晚我要開會就沒空了。」
「喔!」她頷首,走進洗手間,心底的火卻還沒消。
真沒見過如此駑鈍、不知悔改的人!朱萸懷疑楚戊的字典裡可有「反省」二字?他根本是冷漠到除了自己外、毫不關心他人情緒嘛!
邊刷牙洗臉、她邊在心底唾罵他的惡劣,絕不能放任他繼續猖狂下去,否則不曉得又有多少人要受迫害!
「嗯!剛才的教訓太小了,應該給他更難忘的一擊才對。」朱萸望著洗臉台上的水龍頭,一條計謀浮上心頭。
她飛快梳洗完畢走出洗手間,來到休息室裡唯一的穿衣鏡前整理儀容。
楚戊站在一旁耐心地等著她。
「啊!」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我的手錶忘在洗臉台上了,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拿出來?」
他頷首,沒說第二句話,轉身走進洗手間。
朱萸適時又開口道:「對了,我要告訴你,洗臉台上的水龍頭……」她越說越小聲。
「水龍頭怎麼了?」楚戊在洗臉台上找到她的手錶,正拾起表放進口袋裡,又聽她提起水龍頭,他下意識伸手去摸。
「別碰水龍頭,它壞掉了!」她大喊,但……
來不及了——
嘩地一聲巨響,楚戊的手指才碰到水龍頭,一股猛烈的水柱就這麼噴了出來,淋得他滿頭滿臉一身濕。
她應該先提醒他別碰水龍頭的,而不是讓他注意到水龍頭後,再告訴他別碰。楚戊心裡如此想著。
朱萸小小的臉蛋出現在洗手間的門口。「你碰了水龍頭?」
「很明顯,不是嗎?」他的聲音低沉,目光微暗,但整體看起來仍是永遠不改的冷酷。
她不禁疑惑,她的惡作劇到底有沒有影響到他?倘若不論她對他做出何種警告,都無法督促他去反省自己不當的言行;那麼她花費如此多心思又有何用?
他沒有抱怨、也沒有生氣,是不擅、也是不想;人生總有意外,他不以為這一點點小事值得大驚小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有此無奈,他的臉、他的言行舉止太容易招惹誤會,以至於人生中的「意外」總是接二連三。
唉!看來他是注定過不了平凡人的平凡生活了。
雖然有許多朋友能夠接受他外表與本性天與地的差異,但有時他仍不免貪心,希望世間能再出現一個不只接受他、更能理解他、甚至愛戀他的女人。
不過那很困難,通常女人一見著他,十個有九個會被嚇跑,另一個沒跑的是瞎子,看不見他的「壞蛋臉」。
天使真是可愛!
他的天使,完美無瑕、純潔善良;他箕希望將天使留在身邊一輩子、永不分離。
但不行,因為生著一雙雪白羽翼的美麗天使,生來就是要四處飛翔的;所以他鬆手、放天使高飛。
儘管依依不捨,可也沒辦法。
他只求能遠遠守著天使、守著天使的純潔直到生命盡頭,這樣他就滿足了。
第三章
吃過遲來的早餐後,朱萸擺脫了楚戊來到台大校園。
再過不久便要開學了,她不能延誤課業,勢必得再想個主意哄騙楚戊,好讓她不但能夠繼續待在他身邊,而且還能順利上學而不被懷疑。
只是要用什麼借口呢?楚戊又不是笨蛋,沒那麼容易哄的。
漫遊的腳步大略逛了遍校園,猶處於休假中的大學缺少了莘莘學子的生氣,顯得有些寂寥。
「好無趣。」她忍不住低喃;天性熱情開朗的朱萸最忍受不了孤單。「還是回去找楚戊吧!」趕緊查出他有無殺姊嫌疑,她才能盡快放下一顆不安的心。
腳步才轉,一陣清冷的音調自她身後傳來。
「是朱萸嗎?」一道窈窕優雅的身影穿過人行道走向朱萸。
朱萸蹙眉等候那陌生女人的到來。
「我就知道只要守住這裡便可以找到你。」女人走到她面前,淡然地開口。
「你守在這裡等我?」朱萸眨眨眼,此刻才看清女人的容貌;她擁有一張精心雕琢過的美麗臉龐,舉止有度、談吐合宜;只不過她的眼神太尖銳,否則朱萸會更喜歡她。
朱萸突然想起從前見過這女人;是半年前在李成允的辦公室裡見的面,但她們並未談過話、也不相識;她找自己幹麼?
「我已經在這附近等了足足三天。」女子朝她一頷首。「我姓魏,魏秋燕。」
「魏小姐。」朱萸略微蹙眉。「我們不認識吧?」
魏秋燕搖頭。「你是不認得我,但我卻認得你很久了!」
她幾時成了名人啦?朱萸黛眉一勾。「是嗎?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李伯伯、李伯母,還有成允,成天將你掛在嘴邊。」提到李成允的名字,魏秋燕清亮的眼眸閃了下。
她叫姊夫「成允」耶!朱萸好奇地瞪大眼。「你似乎對我很熟,但我卻一點兒也不瞭解你,真不公平。」噘了噘嘴,她略略提高了聲音。「你不會無緣無故找我吧?」她的行蹤該是個謎,但魏秋燕卻能找著她,顯見她對自已用了許多心思,就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我也不拐彎抹角。」魏秋燕清如秋水般的瞳眸筆直望向朱萸。「我懷孕了,是成允的孩子,但他不肯跟我結婚,因為他還忘不了你姊姊。」
「這干我什麼事?」姊夫與姊姊感情甚篤是眾所皆知的事,即便姊姊已離開多年,姊夫卻仍無一日或忘他的愛妻,這是李成允的深情。而魏秋燕竟為了這事兒來找朱萸,不覺得找錯人了嗎?
「我判斷成允至今猶忘不了你姊姊,是因為你的存在。」魏秋燕語含怨妒。
「我?」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我從未反對姊夫再娶,你若真心喜歡姊夫,大可去追他,讓他愛上你,進而忘掉我姊姊,況且你現在又有腹裡的胎兒做靠山,你何必擔心心願不能達成?」
「我當然會想辦法讓成允愛上我,進而娶我;但先決條件得是你不在其中攪局。」
「喂!我什麼時候攪過局啦?我甚至不認識你。」
「你住在李家,跟成允天天見面,還用你那張跟你姊姊如出一轍的臉勾起成允心底的罪惡感,你要教他如何忘得了你姊姊?」魏秋燕說得咬牙切齒。「不管我跟成允如何培養感情,只要你甜甜地叫他一聲『姊夫』,他又會想起你姊姊、想起他有照顧你的責任……然後,他又開始疏遠我。以前我不在意,我相信只要給我時間,我終究能代替你姊姊在成允心中的地位;但現在我懷孕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變成私生子,我沒時間等下去了,你懂不懂?」
莫名的指控只讓朱萸感到啼笑皆非。「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在姊夫身旁,你自然有辦法拐他進禮堂?」
魏秋燕用力一頷首。「我確信成允對我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抱我,甚至讓我懷孕。」
「那簡單。」朱萸一彈指。「我上台北是為了讀大學的,短期內必不可能回到李家,你盡可利用這段時間去拐人結婚。」
「三個月,我要你三個月不准回李家,也不准跟成允通電話。」魏秋燕進一步要求。
朱萸想起她每天不得缺席的報平安電話,如果無故停止三個月……老天!李伯伯、李伯母絕對會立刻殺上台北用淚水將她淹死。
「我每天一定要打一通電話回家報平安,你要有本事,就幫李伯伯或李伯母申請一支行動電話,讓他們隨身攜帶,以後我就可以打行動電話跟他們連絡,自然不會跟姊夫講到話了。」
「這沒問題。」魏秋燕再望她一眼。「回去後我會立刻幫李伯伯申請電話,也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知道啦!」朱萸擺擺手,懶得再跟她糾纏下去,轉身走出了台大校園。
自從姊姊死後,她遇過不少像魏秋燕這樣的女人;李家在南部畢竟是有財有勢的望族,妄圖攀龍附鳳的女子當然少不了。
但是從沒聽說姊夫令哪個女人懷了孕,魏秋燕是第一個,加上姊夫又是李家獨子,李伯伯和李伯母勢必不會讓他們的寶貝金孫流落在外;這回魏秋燕大概是坐定李少夫人寶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