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董妮
回家途中,他一直想著她會怎麼看待他的愚行,是恥笑,還是生氣?豈料她根本就不在家,害他枯等了一個多小時,原先的不安也逐漸被漫長的時光磨成不耐了。「買蛋糕啊!」谷月絲毫不覺他的怨氣,滿臉天真舉高手中的西點盒子。「兒於陪我一起挑的。」
「兒子!」司辰寰終於注意到她身邊一臉快要死掉的任千矢。「你叫他兒子?」天哪!任千矢怎麼肯應喔?尤其還要他陪「母親」去買蛋糕,那不是比砍下他的頭更教他難過嗎?
「不對嗎?千矢是你的養子,而我是你的妻子,論輩分,我自然是他的母親。」她一臉佔足了道理的表情竟令兩個大男人無法反駁。
任千矢無力地閉上雙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場鬧劇了。「我……這有事……不陪你們了,再見……」他邁著機器人似的僵直步伐轉了出去。
「我同情他。」司辰寰不停地點頭,語氣卻是幸災樂禍的。「他真的叫你母親嗎?」天曉得他退那小子叫父親逼了多久,偏偏任千矢的性子比石頭還硬,認定他是主人後,便再也不肯改口,氣得他好幾次想砍掉他的頭,給他換一副圓滑點兒的腦袋。「沒有。」她微笑,睿智的光芒在眼波裡流轉。「但因為我叫他兒子,所以他再也不能稱呼我夫人了。」
這不是強迫中獎嗎?可是……司辰寰雙眼發亮。
「你也挺詐的。」而且簡直比他還許!任千矢一定很懊惱,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玩弄於掌心中。
「有嗎?」她輕聳肩。「我只是覺得千矢那一聲聲『夫人』聽起來挺礙耳的罷了!」對於一結婚就擁有一個二十歲的養子她並不感動厭惡啊!相反地,她還挺喜歡任千矢這種冷酷又認真的個性。
雖說她與司辰寰的婚姻系屬契約關係,被此都沒有什麼約束力,他們也不喜歡去約束對方,但她仍希望家就要有家的基本樣子,養子喊養父母為「主人」、「夫人」,未免太奇怪了,應該要有人去改進它才是。
司辰寰長臂一伸,輕輕地將她擁進懷裡。「真高興我的妻子是你。」結婚至今,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婚姻生活拘束或沉悶,反而處處充滿刺激與樂趣,誰能想得到當初激烈抗婚的他會如此悠遊於婚姻中?
「我也很高興跟你結婚啊!」不必相夫教子、不用問候公婆,也沒有一堆麻煩的人際關係得應付,她的婚姻生活簡直逍遙自在到恍似登上天堂。「我們的個性相似,都篤信『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抱持著相同的理念過生活,我們一定可以相處得很愉快。
登時,他唇邊的笑變得有些兒僵硬。「月兒,我想……我們改變一下好不好?」他比較貪心,除了現有的一切外,他更希望得到她全部的愛。
「改變什麼?還有什麼條款是我們忘了列在婚書裡的嗎?」她的腦子雖聰明,卻是不拐彎兒的;一旦認定某件事,十頭牛也拉不回她的執著。
又是婚書!他真想哭。「我想過正常的婚姻生活。」
他想愛她,因此冀望可以獨佔她。
「我們現在不正常嗎?」生活的形態千百種,她自覺目前這種最適合她與他。「還是你擔心我會變?你放心好了,我一向信守諾言,既然簽了契約婚書,就不會任意違約,我的信用你可以去打聽。」
「不是。」該死,他恨透自己為何要簽下那張契約婚書,將未來的可能性全給綁死了!「我的意思是……你看不出來我正在追你嗎?」
「我知道啊!」一出手就是一千朵玫瑰,白癡也能體會他的心意。「可是追求是一回事,偶一為之的愛情遊戲,可以讓我們的生活更加美妙快樂,但這跟契約婚書有啥兒關係?況且,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那何妨讓我們既享受愛情,又無負擔地過著逍遙自在的婚姻生活?」
司辰寰突然瞭解,谷月或許是一個比他更不信任婚姻、更不願輕許諾言的人;要她放開心胸、全心投入這段婚姻中,恐怕還有一條好長的路得走。不過,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已經為她加足了馬力,不挑戰成功絕不罷休!
「暫時就照你說的做吧。」他傾身,給了她一記醉人的熱吻。「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最近那幾樁意外已經解決了。」
「這麼快?」不愧是「黑暗帝國」的「御皇」。辦事效率有夠好。
「對不起。」他臉色一變而為凝重。「犯人是我們結婚那天搗毀新房的女人,因為我沒有處理好,她才會怨恨你,幹下那些蠢事;但我已經警告過她,她不會再來破壞我們的生活了,也希望你能原諒她。」
她頷首,能夠瞭解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自己那種痛。「算了。」那女人已經夠可憐了,谷月不想再去逼迫對方。「就讓我們一起忘記這件事吧!你也別再去刺激她。」「我已跟她斷絕來往。」因自己而害谷月受傷,司辰寰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他想表示歉意,但一輩子被奉承慣了,也沒向人低過頭,他實在不曉得平常人是如何賠禮的,員終也只能用自己唯一值得的方式來向她致意。
「我送你一樣東西好不好?」
「當賠禮?」她實在是太瞭解他了。
他抿唇,尷尬地一笑。「你會接受嗎?」
她眉間出現為難的神色,他的道德倫理觀念很奇怪,總會異想天開送一些教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禮物?她有點兒想拒絕,卻又不忍傷了他的心。
司辰寰看穿了她的心思,誓言洗刷過去的恥辱,他保證似地說道:「這回我是觀察過你的日常生活,發現你缺少了某樣生活必需品,才特地買來送給你的,保證你會喜歡;不過因為它得費些時間製作,所以得請你等上一個月。」
「什麼東西?」聽他說的這樣神秘,把她的好奇心都給勾起來了。
「呵!」樓住她的腰,他給了她一記溫柔的頰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唔……這種吊人胃口的把戲真不好玩!谷月有些洩氣地低下頭。
「別難過嘛!」他寵溺地搖著她的肩。「禮物就是一種驚喜啊!現在告訴你,等你收到禮物時,喜悅的成分不就減少了?等時候到了,再一次給你最大的快樂,好不好?」說到禮物,谷月乍然想起那塊被遺忘在廚房的檸檬派。「廚房裡有一塊對面鄰居送來的派,你看到沒有?」
她快步走進廚房。
司辰寰跟在她身後,兩手還搭在她的腰上不放。
「鄰居?誰啊?」
「方小姐。她說你很喜歡吃她做的檸檬派,特地做了一個送來給你,你一定要全部吃完才行。」谷月取出派遞給他。
「有嗎?」他是喜歡吃甜食,但他不記得跟鄰居有多密切的往來,畢竟這房子他才買了不過三個月,能跟鄰居多熟?
「她說她叫方艷,你再想想。」
「方艷?這名字倒有些熟悉。」可措他想不起來。
以他過往的風流紀錄,記不清女人的名字也是正常,谷月只當他是一時忘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吃完喔!」她拿來一支叉子放在派上面。
「OK!」既是敦親睦鄰的禮物,他沒有道理不收,反正他也愛吃甜食,不過……才吃下一口,他立刻吐了出來。「拜託,什麼味道?」
谷月詫異地瞪在眼。「你不喜歡?」
「好奇怪的味道。」司辰寰把派丟進垃圾桶,走過去打開谷月從外頭店裡買回來的蛋糕。「那玩意兒根本不是人吃的,還是這個好吃。」
「是不是壞了?」天氣這麼熱,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口吃掉了半塊摩卡蛋糕。「不像發餿的味道,腥腥的……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點兒噁心。」
為什麼會這樣?方艷做失敗了嗎?谷月望著那塊被捨棄的檸檬派,覺得有點兒可惜,但心底深處不知為何又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漸次升起。
「辰寰!」午夜十二點,谷月的尖聲大叫突地響起。
早沉入黑暗中歇息的別墅在一瞬間點燃了燈火,光明乍現。人聲開始充斥在靜寂的暗夜中,急促的呼吸讓週遭的氣氛添人了些許詭譎。
「發生什麼事了?」司辰寰搶先一步衝下樓梯。他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只在下半身隨便套了條長褲就下來了,可見他心裡之憂急。
「你看!」谷月手指著電視螢幕,臉色蒼白如雪。
那是一則自殺案件,某位女性在晚間十一點左右撞火車自殺,屍體當場被碾得四分五裂。
「啊!」司辰寰發出一聲驚呼。
同時,喘氣聲在大廳裡此起被落地響起。
「是她!」任千矢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大廳,正站在司辰寰身後。
一干被吵醒的傭人紛紛掩上臉、不忍卒睹螢幕上慘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