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董妮
但飛擊的鋼筆在半途中就被攔截了,大膽挑釁的人不是崔胤風,而是崔傲。
「哇!外公,你這樣不對喔,豈可對他人的所有物動手動腳?」
崔羽也在同一時間閃進白先令和崔胤風之間,那姿勢是護衛的。
崔胤風見狀,有一瞬間的閃神。崔羽和崔傲竟然救了他?他們不是向來恨他欲置之死地嗎?
白先令狠戾的眼神二度射向崔胤風。他根本是天生出來苛刻白家家運的魔鬼!真恨自己當初怎麼沒有狠下心來斬草除根,否則今日也就不至於落得養虎為患了。
「日本『流楓集團』的總經理山本先生正在台灣尋求一起進軍歐美科技產業的合作夥伴,你去把這件案子給我簽下來;要是再搞砸,你也不要回來了。」
「是。」崔胤風領命,心思暫時轉出向日葵。
「還不出去?」白先令趕人。
「是。」崔胤風轉身離去,而崔羽和崔傲也跟在他身後準備走人。
「你們兩個給我留下來。」白先令低喝了聲,但因為面對的是親外孫,是眼裡的狠戾很快被親情所取代。
然而崔羽和崔傲並不領他的情。「外公,我們很忙的。」
「混帳!你們把母親的仇都給忘了嗎?」
踏出門口的崔胤風聽見這番控訴,頎長的身子僵了下,離去的腳步沉若磬石。
「砰」地一聲,崔羽和崔傲甩上房門,轉過身來。面對白先令,他們也是不會客氣的。
「外公,媽媽戶籍上的姓名是崔白閔柔,因此整件恩怨,怎麼算都是崔家人的事,應該與白家無關吧?」
崔羽不屑地冷冷一笑。「而且外公,我們並不一定非在白氏工作不可,我的黑虎幫,傲的正氣盟,隨便哪一個都足以跟白氏相抗衡,你威脅我們是沒用的。」
白先令倒抽口氣,氣得臉色發青。「你們……」
「再說白氏這幾年若非依靠胤風撐著,要有今天獨霸一方的局面,我想……」崔傲冷笑,輕蔑之意不言自明。
白先令瞬間白了臉色。白氏的情況就與所有的的家族企業一般,老一輩的奮力打天下,留給子孫富裕的生活和各式各樣奢華的嗜好。
說來可悲,要論到吃喝嫖賭的能力,白家年輕的一輩,個個稱王稱霸;但講到經營能力,偌大的白氏企業裡,竟只崔胤風一人可用!而偏偏他卻是個外姓人。
所以白先令才會.這般獨鍾崔羽和崔傲,這兩姐弟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們體內確實流有一半白家人的血,要交棒,當然是交給他們!世界上有哪個呆子會願意將辛苦一生打拼出來的家業交給毫無關係的人?
崔羽不悅地撇唇。「外公,媽咪的事我們心裡自有打算。不過這麼多年來,您也該瞭解一些我和傲的個性了;從小我們喜歡的玩具就不許別人碰,要是誰敢犯忌,我們決不輕饒!」
崔傲揚揚眉,道:「外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保證加十倍奉還!」
聞言,白先令惱恨得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崔羽看在親人一場的分上,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外公,你若真有需要,一句話,我和傲絕對幫到底。所以,咱們訂個君子協定,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在崔羽和崔傲的交相威逼下,白先令不得不含恨點頭,但他心裡所有的仇怨卻全記往崔胤風帳上了。
「多謝外公!」崔羽和崔傲輪流噘唇在白先令頰邊印上一吻,揮揮手後,走出總裁辦公室。
在外公這裡受了居多的悶氣,自然得找個好地方宣洩,而最好的出氣筒莫過於他們最近反應突然變呆的可愛小弟——崔胤風了!
兩姐弟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齊將腳步轉向崔胤風的辦公室。
然而,在總裁辦公室中,白先令灼亮的眼裡燃著殺意。崔胤風實在太可恨了,決不能再留下他了!
正好「流楓集團」的山本先生可以派上用場,那個以暗殺、掠奪起家的集團,再適合整治崔胤風不過;雖然白氏會因此損失一些財物,但只要能拔除這根眼中釘、肉中刺,什麼代價都值得!
***
近日,在「夜夜夜狂」酒店裡有一位下海才兩個星期、眾恩客趨之若騖,但卻潑辣不馴的美麗酒女。
她在酒店裡締造了無人可敵的紀錄,平均每晚潑三名客人酒、一天最少送出兩記耳刮子,受過她閒氣的男人十根手指頭數不完,但她卻是店裡最紅的超級大紅牌。也許正應了那句話:在男人心裡,得不到的永遠最好。
而她正是那小小早餐店的老闆——向日葵!
今晚,她依然是素面無妝,僅挑了點最艷紅的胭脂抹在唇上,那清秀的嬌顏立刻被那點朱紅襯托出無限風情。
她,並不頂美,勝在氣質,性感冶艷有若一方燃燒中的火焰,勾引得眾恩客如飛蛾癡狂地欲投入火焰中,燃燒殆盡亦不悔。
她斜梳的髮髻上永遠只簪了枝幹燥的向日葵,很不搭調,卻顯得更特別。不少男人以珍珠寶石相誘,欲摘下那朵花,她不要;因為這是曾在她心裡留下身影,唯一能證明她清白過的男人送的。
崔胤風——相識了十年兩個月又七天,她才得知他的名兒。她還不明白自己對他到底有何想法,而他的日日佇足已使她的生命習慣了他的存在。
那日,突然得到弟弟出車禍的消息,她惶然離去,忘了給他留下訊息……不過,他們只是店家與顧客的關係,就算告訴他她的困難,又能如何?
在醫院裡看顧了弟弟三天,直到小弟脫離危險期後,她才回家。當她整理著東西準備退了租、在醫院附近找個地方好就近看顧小弟時,卻在髒亂的大廳裡撿到這朵花。
料想是他買來送她的,只是她不在,或許嚇著了他,他踢破了她家的大門,呵……可以想見他當時有多躁亂;聽鄰居說,他還向他們打聽過她呢!
可惜……太遲了!主治醫生說,小弟被車撞的時候頭部受到重擊,腦裡凝了血塊,最好去美國動手術取出;而且一年內治療還有五成希望,若是拖過一年,怕小弟只能當一輩子的植物人了。
一年吶!要籌措去美國的經費,賣早餐一日能得多少?賣十年也送不了弟弟去美國,她要賺大錢,最少一年內得存到三百萬。為此只有一門行業適合目前的她,酒女、舞女,甚至是妓女,她在酒店裡落了戶,搖身一變為酒國名花,更在今日大張艷幟標出初夜權。
芳心忍不住一寸寸結了冰,但是……沒辦法,為了弟弟,她在父母墳前發過誓要好好撫養弟弟成人的,她一定要做到!
「哇,葵,你知道嗎?外頭已經喊價喊到八十萬了耶!」見習公主小珍一臉欣羨地衝進來喊道。
「是嗎?」向日葵撫著發上枯萎的花,過了這一夜,她的生命將如這朵乾燥的花,再也回不了光燦了。
但她並不後悔,既然有心要賣,就要賣個最高價,否則怎麼甘心?
「你不開心嗎?八十萬耶!小珍則是興奮得雙頰通紅。如果賣一次能得八十萬的話……哇!做個一個月就能得到上千萬了,多好賺啊!
「有什麼好開心的?」當她不再單純、潔淨,還有臉去見崔胤風嗎?她什麼都可以忍,就是受不了他輕蔑的眼神;與其被他看不起,她寧可死。
「葵、葵、葵……」大班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兩隻眼睛比天花板上的燈泡還亮。「選……選出來了,大予企業的王董得標,九十萬呢!」
向日葵挑起兩道秀氣的眉。那個老不死都快六十歲了,三天前,想在舞池上非禮她,給她扇了一記耳刮子,不是說過再也不要見到她的嗎?怎麼會來競標?
「王姐,我要的可是現金支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喔!」
「呃,當然,不過他說要親手把支票交到你手中,所以……」
她懂了,原來他是拿錢來羞辱她的!但知道了又能如何?橫豎這一遭她是得走一趟的!
「既然如此,我們出去吧!」
「好好好,咱們快走。」
走到一半,向日葵清艷的眼眸忽地轉向小珍,冷漠倔傲的臉龐閃過一瞬間的溫柔。
「小珍,你也來,睜大眼好好看一看,著九十萬我要如何得到手。」雖然她自己就要髒了,但她希望小珍能明白,金錢並非萬能,為了錢出賣尊嚴將是件非常可悲的事!
「我也可以去看?」小珍樂透了,短時間就紅透風塵界的向日葵是她急欲模仿的偶像。
走進酒店大廳,一雙發泡眼正對著向日葵投射奸狡銳芒。
向日葵悄悄伸手取下了發上的花,塞進跟在身後的小珍懷裡。「幫我保管一下。」她可以受辱,但「他」,絕對不能!
王董走上前來,癡肥的身子足足有向日葵兩倍大。
「想不到你也會有今天吧?」
向日葵漠然朝他伸出手。「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