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丹菁
更教他惱怒的是——她居然不認得他了,七年的變化有那麼大嗎?
「你看什麼看!」
見他側眼間著她,她老大不開心地吼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一把攀住他的肩硬是將他給轉了過來。「你這是怎麼著?我都還未同你理論,你倒是先擺臉色給我看!」
好樣的,他可真帶種,居然初見面就敢如此對她,真是把她當成軟弱無能的女人了嗎?
「你要同我論什麼理?」見她囂張跋扈的姿態,他不由得更惱了,「你憑什麼同我理論?你只是我甫過門的妻子,憑什麼同我理論?倘若真要論理,咱們倒不如先來討論七年前的那筆帳!」
「廈?七年前?」她微愣地睞著他。
誰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七年前她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哩。
「難不成你連七年前把一個少年郎賣進男圈的事都給忘了?」他不禁握緊拳頭,死命地忍住想要勒死她的衝動。
那他這些年所受的苦,到底算什麼?
第三章
「咦?」她微皺起眉。
把他賣人男圈?七年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有點醉了還是怎麼著,她一點也想不起自個兒曾經做過這種事。
他的長相不俗,有男人的俊逸,亦有女子的柔美,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若她真見過他的話,應該是不會忘記才是,可她對他真的沒有半點印象,儘管要她想,她也想不起什麼。
他該不會是想隨便栽贓個罪名給她吧?
「你真忘了?」他張口結舌地看著她。
過了半晌,見畢納珍搖了搖頭,他不禁火大地扯下自己的喜冠,傾便連象徵同心的結穩都一併拉掉,一頭烏黑的長髮傾洩而下。
「這樣可識得了?」他咬著牙問道。
無論如何,也非要她想起來不可,倘若她一直想不起來的話,他報仇有什麼意思?
「嗯?」
畢納珍瞇起水眸,仔細地瞧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瞧著他被一頭長髮遮去大半的精緻五官,她好似曾在哪瞧過這張臉哩,不過記憶中的那張臉似乎沒這般黑呀……
「記得了?」他瞇起眼。
「沒這般黑啊……」她傻愣地自言自語。
「哼,你可記得了!」雖說她的音量小若蚊鳴,但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你終究還是想起來了,是不是?」虧他當初真是相信她,以為她要帶他回家,沒想到她竟不是帶他回家,反倒是把他賣到男圈去……
一開始,他不曉得以她小小的年紀到底懂不懂得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他也曾想過她是不知之罪,但他回到京城已有一段時日了,畢府的事,他也聽說了不少。現下回想起來,她當時根本就是有預謀的,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讓她如此狠心。
她現下總算是記起來了是不?如此一來,他也可以依計進行他的報復,把他當年所受到的恥辱全都加倍還給她!——
「我又沒說記得……」哎呀,不該貪杯的,喝了一整壺酒,如今酒力發作,再加上他強逼她想事情、害她現下頭有點昏昏的,不舒服極了。「我只記得一張同你極像的臉,可那張臉沒這般黑呀!……』
「那你可記得你把那少年賣進了男圈?」他托起她的下巴,
逼她非仰起頭來不可。
「咦?你怎麼知道?」。她傻傻的笑著,「我同你說,那個乞兒很好玩,每次我經過市集時,他都會瞪我。瞪得我發毛、發火。有一天我忍不住了,上前同他攀談,騙他要帶他回府裡當長工,然後再把他帶去賣掉,價錢不錯,我賣了十兩銀子呢……不過,現下想想覺得有點可惜。倘若依我現下的功力,包準可以多賺一倍……」
唉,賣了他又如何?
那個小子手腳健全,瞧起來也挺結實的,沒什麼病痛,而他不去找事兒做、養活自己,反倒蹲在街邊當乞兒,又老愛瞪著她,她自然要好心地讓他明白,人是不可以靠乞食過活。而且,他的臉長得不差,像男人又像女人,在男圈肯定倍受歡迎,如此驍來便不需要再在街邊乞食,豈不是很好?這算是好事一樁哪,算是她替她爹積陰德哩。
男子聞言,皺緊了濃眉。手上的勁道不禁增了幾分。
「疼。你作啥這樣掐我?很疼的……」她不禁皺緊柳眉……
氣什麼用?她賣的又不是他,犯得著一副恨不得把她給吃了的凶狠模樣嗎?想比凶狠是吧,等她清醒一點.兩人再來比。
「你也知道疼嗎?」如今,證明他當初並沒有錯怪她,她真是存心的……她為何這麼做?
他愛盯著她瞧,不過是因為覺得她……罷了,當初一定是他眼睛瞎了才會那麼認為!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了,所有的痛苦,他都要加倍還給她,讓她後悔當初不該那般殘忍地待他!
「我當然知道疼啊?」廢話,他拍得她都快要不能說話了,會不疼嗎?「你放開我,要是我待會兒忍不住……」
嗚,不要再搖她了,她覺得有點想吐。
「你打算如何?」
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罷了,她該不會以為她掙:既得開吧。托她的相,因為有她的「義舉」,才讓他在男圈裡遇到了貴人,將他帶到洛陽,他才能有今日,要不然他還是個只能蹲在市集一隅的乞兒。
「我……」別搖,他快要吐了……
「如何?」男子用力地搖晃著她,仿若要把這些年來的痛苦全都發洩出來一般。
畢納珍開口便吐,不怕不倚地吐在他的喜服上頭,然後再狼狽地往他身上一倒、雙眼一閉,自顧自的夢周公去了。
「你!」
男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醉倒在自個兒懷裡,不由得有點後悔自個兒娶了她這個麻煩人府。倘若他要報復的話,也不一定非要迎娶她,但他仍然選擇了這種方式,讓他可以欺負她,欺得理所當然!
「畢納珍,你儘管題吧,等明天天亮雪你就知道自己已經回身陷地獄之中!」他附在她的耳邊輕喃,隨即將她放倒在地上,之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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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怎麼有點冷……
畢納珍在睡夢中半編起身子,卻感覺背上傳來一陣痛楚,
痛得她忍不住地張開沉重的眼皮往身後探去,卻結結實實地撞上桌腳。
「哎晴……」她痛呼了一聲。
該死,是哪個混帳把桌子搬到她的炕床上頭?
畢納珍火大地坐直上身,正想要喚人來寫一頓,卻摹然發覺這兒並非她的閨房,,而是采結滿室的新房……對了,她出閣了。
不對,就算她出閣了。她的炕床上也不該有桌子的,是不?
她微瞇著水眸,發現自個兒並不是睡在炕床上,而是躺在地上……無怪乎她會發冷了。
只是她為什麼會躺在地上睡著了?而且她一身喜服也沒換下……
該死,該不會是昨兒個新郎情根本就沒踏進新房吧?原本以為昨兒個便能瞧見他,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進房,既然不想見她,他又何必迎娶她?
圖她畢府的家產嗎?真是個混蛋!
她惱怒地爬起身,正想褪下一身喜服,卻發覺自個兒的身上滿是穢物,甚至連地上也有……
「來人哪!」她大喊。
混蛋,是哪個傢伙如此過分?居然吐了她一身,別讓她逮著,否則她非要那個人加倍奉還不可。
怒不可遏地脫下喜服,自櫃子裡找了件衣服隨意地往身上了抹了抹,再挑了件衣服罩上,端坐在鏡櫃前準備打理自己,卻見著了一個瘋婆子,嚇得她瞪大了眼,無法相信銅鏡中的瘋婆子便是自己。
「來人哪!」她不禁又失聲喊著。
然而等了半晌,卻等不著半個人,她不由得火大地咆哮著:「人都死光了不成?這裡是空城嗎?」
粗魯地投去頭上的發蒼花花,將一頭長髮放下,她連梳頭的興致都沒有了,撩起裙擺便準備到外頭罵人。
沒人照她……哼哼,沒想到這兒的下人比畢府的下人還要了得,她喚了這麼多聲卻不見半個人回答。就算這宅邸中的下人不睬她,但她至少帶了個婢女過來,她該不會睡死了吧?
該死的丫頭,她該守在喜房外等著伺候她的,如今卻不見人影,好,她最好是能閃遠一點,別讓她逮到,要不然她會讓她一輩子待在畢府做白工,輩子都別想領到錢用。
不過,這座宅子也太怪了吧?
她跑出喜房的院落,一路上只瞧見涼亭樓台,樹木林立,但始終沒瞧見半個人。
怪了,天色雖暗,但她既然都已經醒了,想必時間也不早了,為何這宅邱會如此安靜,活似沒半個人在……昨幾個明明很多賓客的,吵得她頭都痛了,怎麼今兒個卻如此冷清?
她沒嫁錯府吧?
畢納珍一邊想著,腳步亦始終沒有停下,憑著自己昨兒個的印象尋找大廳。她就不信連大廳也沒人。
很快的,她找著了大廳,遠遠地便瞧見裡頭人影晃動,讓她更加篤定裡頭有人。她加快了步伐,快步衝進大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