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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丁千柔

    她是有足夠的理由恨他的,在她這十年來被噩夢困擾時,他竟是一無所覺的過日子,易地而處,他也會受不了的。

    「天哪!跟你們這些人說話真是我的噩夢,一個是『一個人痛苦總比兩個人難過來得好』,另一個人還擔心對方不原諒,這是演哪門子的羅生門啊?」這下換方角律想去撞牆了。她拚命告訴自己,想想她口袋中這個男人的「貢獻」,這樣她就不會被逼瘋了。

    「她真的不恨我?」龍原濤的眼中亮出一絲希望。

    「她一點都不恨你,但她決定你沒有她會比較幸福,而她是個很難說服的人,你自己好自為之羅!」

    「只要她不恨我,其他的都不會是問題。」龍原濤語氣堅定的表示。

    「看在你是個好顧客的份上,再教你一招——真理是愈辯愈明,如果我大姐太難搞定,就以理攻理,反正只要堵得她啞口無言你就贏定了。」方角律對他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你的面授機宜真的不收費嗎?除了和宮律有關的事情外,你向我收費的機會不會太多,你要不要再重新考慮一下?」龍原濤好心的提醒她。

    她笑著說:「你放心,你馬上還會付我一大筆費用的,而且,絕對是和我大姐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我?不可能!」龍原濤不相信。如果不是為了宮律,他哪有可能和這個「吸錢水蛭」談交易,那他遲早會被她吸得乾乾淨淨,一滴都不剩。

    「要不要賭賭看,賭金是交易額的一成,你覺得如何?」方角律賊賊的笑著。

    「可以!」龍原濤爽快的一口答應——

    秋天的腳步隨著落葉漸漸的離去,那原本是漫天飛舞的落楓如今也只剩下三三兩兩的葉子在空中劃過。

    她張開手向前平放,縱然有幾片落葉飄過,但總是在幾個忽遠忽近後頹然落地。

    她輕笑著自己的癡傻,她到底還在期待什麼呢?

    閉上眼睛,出現在腦中的淨是他的多情和溫柔,就算不再相見,這樣的記憶也將會永遠陪著她,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再見了,我的愛。」她輕聲告別。

    風輕輕的逗弄著她的長髮,吹得她的心酸酸澀澀的,而淚水,就在此刻抑不住的探了出來,點點落在她因風冷而泛紅的粉頰上。

    「為什麼哭?」飽含不捨的輕柔嗓音徐徐吹來。

    她以為是秋風在玩弄她的記憶,直到那熟悉而溫暖的大手貼上了她的臉頰,才讓她訝然的瞪大了她翦翦的秋瞳,迎上他明澈的雙眸。「你?!」

    宮律把頭一偏,急急的想閃開他那會令她眷戀的大手;可龍原濤卻不這麼想。只見他長手一攬,輕易的就將她困在他的懷中。

    「不許走!我們已經錯過了十年,我不許你再離開我。」他把頭埋在她纖柔的頸項中,他的氣息一遍遍的熨燙在她的身上。

    「別這樣,你該明白我所下的決定對你我才是最好的。」她輕歎一口氣。

    「你還在恨我,對不對?恨我的遺忘、恨你的記憶,所以,你不肯原諒我讓你失去了那孩子。」龍原濤的聲音由他的胸中躍出,卻破碎在她的心頭。

    一陣濕熱染上了她的肩頭,幾乎讓宮律為之癱軟。

    他是如此緊的圈著她而不讓她回頭,不讓看到他的脆弱,可是,她卻明白那濕了她肩頭的不是別的,正是他的淚。

    一個驕傲如他的男人的淚水啊!

    「不是的!我一直希望你別憶起為的就是這個,我明白那種無法挽回的痛,我不要你感到和我一樣的疼,那種疼是會蝕骨的。」

    宮律緊咬下唇,強抑住啜泣聲,不願意讓他發現她也已是淚滿頰。

    「所以,你情願一個人疼了十年也不願意回來找我?如果不是我去了台灣,如果我不是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遇上你,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痛上一輩子?」他恨聲說。

    瞧她低頭不語,龍原濤明白他說得沒錯,而這樣的領悟只讓他的心更痛。他為那早夭的生命心疼,可一思起她這十年來承受的痛,那疼更是千百倍。

    「這是最好的,不是嗎?一個人痛就夠了,又何必再多一個人承受這種苦楚呢?」她輕聲說。就是因為明白記得的疼,她才願意成就他的遺忘啊!

    「該死的!誰要你替我決定我該記得還是遺忘?我知道你是個斷人生死的法官,你習慣了決定一切,但就算是死刑犯,也該有辯解的機會吧?難道我不能選擇自己的心情嗎?難道你從來不曾想過我或許想陪你一起疼、一起痛,因為,那也是我的孩子呀!」

    龍原濤的話句句打在宮律的心坎上,她總以為他的遺忘是一種幸福,她是不是太過偏執而落入了法官常有的自以為是的心態?一味的認定這樣做對他才是最好的,而否決了他也有選擇的權力?

    「對不起……」她的口吻是慌亂的、是無所適從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他憐惜的以指尖拭去她的淚,他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等待著,「我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陪你痛、陪你笑、陪你每個情緒的機會。」

    她抬頭看著他,又看著他的手,怯怯的,她將她的手輕放在他的手上;而他緊緊的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他明白,這一次他將不會再錯過了。

    他將她的手反轉向上放在他的掌心中,而他的唇也輕柔的印上她的,兩顆心在彼此的靠近中漸漸趨於一致……一片飄落的楓葉像是怕驚擾浸在愛河中人兒們一般無聲無息的飄落,不偏不倚的輕躺在兩人交疊平放的掌心裡。

    你將手掌攤平,如果有一片完整的楓葉會停在你掌中,你就能擁有一段至死不渝的愛情。

    尾聲

    別人出國一趟都是勞民傷財,就算沒有花費殆盡,也至少是荷包大失血,絕對沒有人像方角律這樣「玩得愈久、領得愈多」,愈玩愈有錢的吧!

    她拿著計算機快樂的計算著她這些天來的收入,臉上的笑足足可以照亮全世界了。

    龍原企業不愧是世界級的大企業,辦公室明亮寬廣不說,這整個的落地窗還能將整個京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這間辦公室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不足,那就是左籐那苦得不能再苦的臉。

    「拜託一下,笑一個,好不好?我這兩天就會回台灣了,至少給我留個好印象,好不好?」方角律實在看不下去了,特地免費和他說話。

    左籐看了一眼方角律,又悶不吭聲的端起他的苦瓜臉。

    「你到底在煩些什麼,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幫?你的收費可不是普通人付得起的。」左籐立刻搖頭拒絕。他一天到晚跟在龍原濤的身邊,她從龍原濤身上挖到的錢有多少,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看在姑娘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我不收你的錢,這樣夠意思了吧?」方角律一臉施恩的說。不過,這實在不能怪她,以她的性子,要她做免錢工那還得要天時、地利加上人和,而這種情況一如風毛龍鱗,是十分難得的。

    「如果你能解決得了這個問題,就算真要付錢我也會付的。」

    左籐歎了一口氣。

    「我是個錢鬼可不是個神算,你總得把事情說出來,我才知道我幫不幫得上忙。」方角律扮了個鬼臉。

    「就是松田昌介一心想把主人由他的位置上拉下來,現在森下博英又死在棲龍島上,松田昌介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聯合森下家來對付主人的。」

    「松田家可以聯合森下家,你們龍原家就不會聯合竹宮家,這四大家族二二分,有什麼好怕的?」方角律倒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問題,她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表達她對這一件事情的看法。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問題就出在龍原之鑰在棲龍島的那一場大火一起燒掉了,龍原之鑰一向是歷代龍原族族長的信物,如今沒有了信物,松田昌介一定會以此為借口要求主人下台,你說我會不會擔心?」

    「這問題聽起來也很簡單嘛!只要找一把龍原之鑰不就得了。」

    左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方小姐,我是以很正經的態度在和你說話,你以為龍原之鑰是街上隨隨便便就買得到的嗎?」

    「你還真是容易變臉耶!這一點你就該跟你的頭頭學一學。」

    方角律不贊同的對著左籐大大的搖頸。

    「主人可是『暗皇』,我怎麼可能和主人比?」

    方角律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露出一個賊賊的笑容,「算了,跟你說話真是沒趣,言歸正傳,如果我能找到一把龍原之鑰,你願意開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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