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丁千柔
他要定她了!
身後的視線讓龍原濤像只初醒的黑豹般迅速而從容的翻身,他身上的羽被輕輕的滑落至腰際,露出他結實而平滑的胸膛。
他的身上除了那輕纏在他腰際的被單之外,是一絲不掛的,而他身上那因歡愛後的抓痕則一覽無遺的呈現在他人眼前。
龍原濤伸手爬開落在額際眼稍處的頭髮,坦然的面對站在床前的左籐之彥微微不贊同的眼光。即使身無片縷,龍原濤那懾人的氣勢仍不曾稍減,在他睥睨的傲視下,反倒讓左籐先移開了視線。
「她是什麼人?」龍原濤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截了當的出聲問。
他相信以左籐的謹慎,他不會不去摸清楚在他身邊過夜的女人的身份,這對身為龍原企業安全主管的左籐是必然的舉動。
「你想知道她是什麼人?」龍原濤的問題讓左籐原本攏起的眉頭又更深了。
龍原濤對那個女人的注意力遠超過其他的女人,對龍原濤來說,女人通常就只有一個名字——女人,而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想瞭解一個女人的身份。
「有問題嗎?」龍原濤輕揚起嘴角,那笑意像絲緞般輕柔,但知他甚多的左籐卻明白,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龍原濤的長相俊雅而秀氣,很多人都會以為他是無害的,但若他真是如此「無害」,他也就不可能成為黑白兩道口中人人聞之色變的「暗皇」了。
「沒有!」左籐不敢再多說一句的遞上公文夾。
龍原濤一把翻開公文夾,入眼的是一張半身的相片,相片中的女人似乎發覺鏡頭般的微蹙起眉頭,即使如此,相片中的女人仍是美得驚人。
「是她!」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他不用看左籐的調查也認得出她是誰,因為調查執法天使這個組織也是他遠從日本來台灣的目的之一,而她正是執法天使的成員之一。
執法天使是一群對法律十分瞭解的人,針對利用司法漏洞而逃脫法律制裁的人為對象,加以獲證人罪的一個神秘法外組織。
經過他的追查和一些因緣際會,他發現這個組織是由一群身在台灣司法界工作的人所組成,而這相片中的女人正是其中之一,她平常的身份還是個法官。
他的午夜女神竟是一個法官?!
他的午夜女神是方宮律,那個冷淡靜寒的深沉女子?
冷淡靜寒,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由他和方宮律這個女人僅有的幾次會面來看,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四個字,就像冬夜無聲無息落下的寒雪,若真有心,也教人難以看清。
方官律是個美人,她的美是那種可以震撼人心,一次烙印就再難忘懷的美,若不是酒吧的燈光如此昏暗、若不是兩人之間的熱情燃燒了一切,她的容貌是不可能讓他認不出來的。
只是,他說什麼也不能把她和昨夜那如火熱情的女子畫上等號。
知道了她的身份,非但沒有打消他對她的好奇心,反倒讓他對她更加好奇了。
一個法官為什麼會成為午夜女神?明明如此熱情的女子又為什麼表現得如此冷淡?她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為什麼她的音樂會如此的傷痛?
「你認得她?」左籐看著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手中相片的龍原濤,那眼中閃過的高度興趣是他不可能錯認的。
他承認這個方宮律確實美得令人驚艷,但太美的女人是禍水,對現在的龍原濤來說,他的麻煩事沒有這個女人就已經不少了,再加上這樣一個禍水,他不以為對龍原濤會有什麼好處。
「識不識得又如何?」龍原濤用指尖劃著相片中她輕蹙的眉頭,彷彿這樣就可以撫平她眉間的淡愁,「她會是我的!」
「濤,沒有時間了,再找不出龍原之鑰,龍原家有可能會讓有心人士分裂,除非你得到森下家的支持,不然,一旦竹宮家和你舅舅聯合起來,到時就難以收拾了。」左籐憂心的說。
龍原、竹宮、松田和森下是日本的四大家族,在日本的勢力可說是分庭抗禮、不相上下。龍原濤是龍原靜言和松田流華之子,有了龍原和松田兩家做後盾,成為龍原家的族長本是名正言順的事。
可是,在龍原靜言和松田流華相繼過世後,松田流華的弟弟,也就是龍原濤的舅舅松田昌介,對龍原濤如此年輕就大權在握而心生不滿,暗中策劃要將他拉下龍原族長之位。
這本來不過是一件小事,松田昌介的異議本不該對龍原家有任何影響,但問題就出在龍原家有一把歷代族長代代持有的龍原之鑰,那把鑰匙並沒有由龍原靜言交到龍原濤的手中,松田昌介就借此事杯葛龍原濤的繼承權。
而且近來松田昌介頻頻和竹宮家套關係,並不斷的向森下提出合作的請求,這一切的舉動已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之彥,你的意思是要我和森下家的大小姐聯姻嗎?」龍原濤挑起眉梢揚嘴輕笑。
左籐有些狼狽的避開他的注視道:「如果再找不到龍原之鑰,這也許是惟一的法子,畢竟有了森下家做後盾,就沒有人對你的族長之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族長之位真有那麼重要嗎?」龍原濤把照片拍起來,闔上夾子,交回給左籐。
「當然重要!龍原一族是可以追溯至安平時代桓武天皇冊封的世家,身為龍原家族的族長是多少人要都要不到的榮耀。」左籐連忙說。
雖然已是二十一世紀,但在日本大家族的宗室階級觀念仍是根深柢固,左籐一家自古就是龍原家的護衛,就算在龍原濤的要求下他們彼此已是以名相稱,但是一提起龍原一族,左籐那崇拜的口吻就是改不了。
「要我說這族長之位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得不到的每個都爭著要,得到的卻甩也甩不掉,有時候我真想說一聲,要的人自己來拿走好了。」龍原濤輕笑著搖頭,他促狹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話中的含義是真是假。
「濤,這種事是不能開玩笑的!」左籐幾乎是立即單腳下跪,卻被他用手勢阻止了。
「之彥,你這個人就是太緊張了,這麼開不得玩笑。」他對左籐的過度正經不贊同的搖搖頭。「我要真放得了手,也不會接下這位子了。」
「濤,聯姻也只是最後的手段,只要找到龍原之鑰,自然什麼問題都沒有。而且,本家那兒有消息傳來,又找到三片的『紅葉﹒
雪櫻』,只要找齊了「紅葉﹒雪櫻」,自然就能找到龍原之鑰了。」
「三片?那不就只剩下最後一片了?」龍原濤緊握的拳頭洩漏了他自若神色下的震撼。
終於要湊齊「紅葉﹒雪櫻」了!
他壓下那到喉頭的激動。對他來說,龍原之鑰並沒有那麼重要,他只是想再看一眼那畫上的女人,看一眼那個幾乎毀滅了日本四大家族的女人——那個讓他父親不愛江山、拋家棄子,最後鬱鬱而終的女人。
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讓那麼多男人全都傾心於她,而不惜一切?
而他又為什麼覺得見她一面是如此的重要?他最後一次見到這一幅畫完整的時候是在三十年前,可為什麼他卻隱約有一種感覺,只要再見她一面,他就可以找回他心中那失落的一角?
一陣淡淡的幽香忽地躍上他的記憶……「沒錯,所以本家那兒希望我們能早一點回去,因為隨著湊齊『紅葉﹒雪櫻』的日子愈近,松本昌介一定會更加快腳步。」左籐喚回了他遠飄的心思。
「看來是該回去了。」龍原濤點點頭。「不過在回去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辦。」
「什麼事?」
「我要帶她一起回日本。」龍原濤凝視著方宮律的照片,彷彿在對她許下承諾。
因為——她是他的!——
穿著一身昨夜的衣服進入家門,只要是明眼人,大概也看得出她在外過了一夜。
天色方明,一向早起準備早餐的方羽律已經起床了,不過,她一向是個貼心的女孩子,不會多話,只要其他人還沒有起床,她或許還能矇混過去。
開了門,宮律訝異的皺起眉頭,別說是羽律、角律、徵律和她父親了,就連一向沒事一定睡到不能再睡才肯起床的商律都醒了,更誇張的是,連羽律的未婚夫衛焰都到了,還一字排開,像是準備大會審似的。
這樣的陣仗也許會嚇到一般人,但也許是宮律身為法官的關係,喜怒一向少形於色,而對這種難堪的場面,她只是平淡的一如往常般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