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丁千柔
「當然了!只要是嬤嬤說的,阿月一定盡力去做。」
『』那好,你先到嬤嬤右手邊,那兒的牆上有一支龍吟簫,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冬月點點頭。
「好!你去把它取下來。」
「可是……」
冬月有一點兒猶疑,打她來這泣血林投靠嬤嬤以來,嬤嬤一直不許她動這一支龍吟蕭,所以她一直就沒有碰過,想必這支箭對嬤嬤來說一定意義頗大。
「去拿就是了,再不久那些人就要來了,你還不快一點。」嬤嬤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流去而更顯得急促。
冬月被嬤嬤這麼一吼,遂不敢再多想些什麼,只是連忙伸手去取了下來。
哪知這簫才一離開牆,冬月腳下的地板就開了一個大洞,她連尖叫的機會也沒有,就整個人掉入了洞中。
嬤嬤聽見冬月的驚呼隨著地上的洞又恢愎原狀而消失,風霜滿面的老臉漸漸泛出一個笑容,她安靜的等著屋外的人到來,表情平靜的一如人定的老僧。
「喂!老太婆,快把玉笛子交出來,否則可別怪我們這些人手下不留情,連一個又瞎又醜的老太婆都欺負。」這些一心只想著巨額賞金的人,只想捉到玉笛子好得到那巨款,說起話來的口氣一點也不客氣。
「什麼玉笛子,我不知道。」嬤嬤冷哼一聲,臉上倒沒什麼表情。
「少裝蒜了,血跡到這兒就沒有了,如果玉笛子不在你這裡,難道他會自己長翅膀飛了?」那個人沒好氣的說。
「我只是個又老又瞎的瞎老太婆,他有沒有長翅膀我又看不到,說不定他是長了翅膀。」嬤嬤的口氣十足十的鄙夷,對這種自願為虎作倀的人,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客套的。
「你……」那個人被嬤嬤激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氣得整個人一直不停的發抖,一揚手就打算對著嬤嬤揮過去。
「大哥,別理那個糟老太婆了,現在搜出玉笛子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讓別人先找到,那我們的賞金就沒了。」一個個頭較小的黑衣男子連忙對那個人說。
那個人一看到所有的人都像是尋寶似的翻箱倒櫃,也連忙加入其他人的行列,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到手的錢財雙手奉給別人。
這小木屋就這麼一點兒大,撇開設有人知道的機關不說,這地方小得可以,沒幾個可以藏人的地方,於是找不到玉笛子的這些人又把目標放回了瞎眼嬤嬤的身上。
「你這老太婆,你說不說玉笛子到底到哪兒去了?」那些人個個像是餓狼一樣的全都圍在毫無抵抗力的嬤嬤身邊。
「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殺了我還是一樣一句話──不知道!」嬤嬤冷冷的說。
「看來你這個老太婆還挺嘴硬的,不給你一點顏色看是不行的。」一個像是這群烏合之眾中講話最有份量的人說。
「反正我再活也沒多久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看來冬月的死硬脾氣就是這麼遺傳而來的。
「是嗎?你這老太婆倒挺雅的,這木屋中的樂器可真不少,想必是你心愛的收藏吧!」那個男人的語氣有著濃濃的威脅。
「你想做什麼?」
這屋中的樂器是她花了大半生的心血製成,她自然是很在意,所以回話的時候自然看急了些。
可這看急的話才一出口,她就在心中暗叫不妙,這不是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想做什麼,只是想試試這琴好不好用。」那個人話才一說完,就舉起大刀往桌上的琴一刀劈下,鏗然的一聲,這一把名琴就此香消玉殞。
嬤嬤再怎麼心痛也只能無言以對,這些名器怎麼說也比不上她的孫女重要,只是可笑啊!這些人是為了大筆的賞金才痛下此殺手,可是他們竟不知道,這兒隨便一把名琴雅器,便比他們的佣金不知高過凡幾。
價值是什麼?不過是懂得欣賞的人才有的罷了!
一想到這裡,嬤嬤開始大笑,這會兒她是真的領悟了,她一生追求完美,是以拋夫棄子以尋完美之音,好不容易和兒媳再聚,卻又旋即天人兩隔。
她該聽從兒子的意思,讓羽音……冬月像個平凡的女人過一輩子,可是偏偏她又不甘埋沒冬月這孩子的天分,於是教了她製器的手藝、懾神迷魂音,也教了她父母未完的仇恨,是她害得冬月不能像一個平凡的女人,有個平凡的生活……
可笑她一生追求的完美,在一群莽漢中視若敝屣,她一生追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抓起床頭的竹引瑟,暗聚內力的彈奏了起來。嬤嬤原就是天下第一巧手,這瑟在她的手中揚起之音如泣如訴,再加上她現在心中的悲憤,她幾乎是用生命的力量在演奏這曲廣陵散。
廣陵散全曲有四十五段之多,它的演奏技術複雜,難度很大。樂曲分為開指(一段)、小序(三段)、大序(五段)、正聲(十八段)、亂聲(十段)、後序(八段)等六個部分,開指、大序、小序三個部分表現了人們對聶政不少命運的同情,樂曲低悲哀淒。
這些只知道見錢眼開的人自是沒什麼音樂素養,甚或有一堆是聾子,哪他何謂音律,但是嬤嬤的指下引導在空氣中的震盪卻是連大地都幾乎為之震動的。
一時間,所有人皆震懾住的看看這個瞎眼的嬤嬤,以她枯老而瘦弱的手快而準確的落下個個的音符。
「別彈了!」
其中一個人像是受不了嬤嬤指下發出來的琴音和正氣,發出狂亂的叫喊後,把屋中的樂器全都亂砸一通。
這一出聲便把原本體弱又強提真氣彈奏的嬤嬤給傷了心神,於是嬤嬤的一口血氣倒翻,湧入喉頭,「哇」的便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整個人又癱回了床上。
「你這個老太婆,還有閒情雅致彈曲,老子可沒空聽,快把玉笛子給我交出來。」方纔的琴音未竟,那澎湃的情緒仍在每個人的心中流轉,讓原本就非善類的這些人口氣更是差得可以,氣氛是一觸即發。
「早說過沒什麼玉笛子的了,如果你硬要在我這找什麼玉笛子的話,你不如抓了我吧!」嬤嬤強忍著上湧的氣血說。
「你說的是什麼傻話,我們要的是玉笛子,抓你這個陪老太婆有什麼用,你這個老太婆,再不說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惡狠狠的話才方落,把白晃晃的刀子就跟著舉起,威赫赫的好不嚇人。
嬤嬤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心中倒也無一絲懼意,只是掛念的仍是在密道中的冬月,她這麼一死,叫冬月如何好好的活下去呢?
「一大群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婆,是會遭天譴的。」一個冷冷的聲音伴著沒有笑意的笑容由門外出現,在眾人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什麼事,那個手提大刀的大漢已經整個人倒在地上。
「你們是什麼人?」好驚人的手法,當下眾人心中便有了幾分懼意。
「裴冷築。」裴冷築淡淡的說,臉上仍是那笑意沒有到眼中的談笑,眼中冷漠的光讓眾人為之一怯。
「冷竹島的二當家?」這個名號之響,當下所有的人便都安靜了下來,他們知道自己沒有本事和冷竹島的人為敵的。「裴二當家,在下只是求財,更何況玉笛子是官方通緝之人,我們可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幾個人欺負一個瞎跟老人能算什麼好事?」白守謙冷冷的說。
他一路跟著裴冷築來到了這林中的木屋,他是不清楚始末,可是看著這大多人欺負一個老人,怎麼也教人無法不動氣。
「她是玉笛子的共犯,我們循著血跡至此,卻不見玉笛子,一定是這個老太婆給藏了起來的。」其中的一個人仍不死心的辯解著。
「她受傷了?」
裴冷築這下連眼中的笑意也沒了蹤影,那冷冷的氣勢竟和他大哥如出一轍。
「因為……」看到了裴冷築的臉色,所有的人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江湖傳言,冷竹島的裴冷簫最冷,裴冷築最淡,裴冷竺最狂,可現在這麼一看,裴冷築一點也不淡,他的樣子像是要將他們這些人一起大卸八塊似的。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如果沒有就給我滾!」
一聽到冬月受了傷,不知怎麼的,一向最有理智的裴冷築也亂了心緒,他不再以彬彬有禮的外貌來對人,而他也不在乎了。
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冬月在哪裡,她還好不好?
「可是……」
仍有人想說些什麼,可是被裴冷築冷冷的回頭一瞪,當下全沒了聲。不僅如此,還像是被貓追的老鼠,一個個連滾帶爬的飛奔而去,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和冷竹島為失敵,也沒有一個人敢和現在全身散發冷意的裴冷築為敵。裴冷築冷冷的看了一眼飛也似地逃難的人後,便連忙轉身察看床上的嬤嬤,「老前輩,你沒事吧!」
「你來了就好,我是沒救了,可是冬月……」老婆婆是似有些氣不順,停了好一會兒才又說:「冬月是一個苦命的女孩,你能答應我這個將死的老人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