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典心
「唐家從昨晚開始就有人送信過來,通知你今天務必到唐家一趟,幾個高級幹部要開緊急會議。另外,順便把『安賢』帶過去。」雪繪一五一十地說道,因為飢餓,所以順便坐下來,不客氣地開始吃早餐。
想到要與唐霸宇見面,安嫻倒是不緊張,她的演技不差,有把握瞞過旁人的眼睛,只要那雙眼睛不要那麼銳利逼人,像是要看穿她的真面目、看穿她的內心……
發現自己正直視著杜豐臣的眼睛在發呆時,她連忙低下頭來,在心裡痛罵著自己的失態。他將昨夜當成是一場夢境,已經是她的運氣了,要是再不注意,狐狸尾巴隨時可能露出來,她可要小心才是。
安嫻努力維持鎮定,站起來收拾餐桌,順便把電子鍋給洗乾淨了。倚靠著流理抬,她甩干水淋淋的雙手,跟暫時老闆對上眼。
「我們什麼時候到唐家去。」她用正常語氣詢問,努力裝出平常模樣。
「等一下就出發,唐霸宇找了我一整夜,大概是我先前調查的事又有進展了。」談到工作方面,他的表情都不同了,銳利的黑眸讓人畏懼,原本散漫的氣質消失殆盡。
「不會又是調查狗兒被謀殺的案件吧?」她諷刺地問著,想起先前被愚弄的情形。
他露齒而笑。「徵信社只是開好玩的,我真正的工作還是在『太偉集團』裡,我直接受命於唐霸宇,幫助他做各種調查。放心,這一次讓『你』見識的,絕對會讓『你』大開眼界。」他站起身來,兩個人隔著寬廣的房間對望,有某種東西在其間流竄,但是誰也沒辦法說得分明,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火花,除了憤怒與挑戰,又像是包含著什麼……
杜雪繪瞇起眼睛,暗笑自己想像力太過豐富,把心裡那種奇異的想法撇開。老哥跟「安賢」都是男人呢,男人跟男人之間會有什麼火花?
「去準備一下,我等會兒開車來接『你』。」他對安嫻交代著,同時拎起還在喝味增湯的小妹,領先往門口走。
雪繪掙扎著,手中的碗連忙一放,怕濺出的熱湯污了她這身衣服。「不要這麼粗魯,我自己會走路。」她不太愉快地瞪著哥哥,很想把熱湯往他臉上潑。
「但是姑娘你三寸金蓮邁得不夠快,我怕等你慢吞吞地吃飽喝足,唐霸宇已經不耐久候地派人來拘提我了。」他敏捷地鬆開手,避開小妹直往他手掌攻擊而來的銳利牙齒。
莫安嫻看看牆壁上的時鐘,時針指著七點。「事情有這麼緊急嗎?」
高大的男人回頭看她一眼,一臉似笑非笑。「我們還必須先去辦公室,將雪繪扔進去,要她整理收拾。事情有變化,會插手的不只是幾個高級幹部,要是連唐霸宇都想插手,讓老闆看見咱們辦公室亂得像是垃圾堆,也不是件好事。」
「我不要做清潔工。」雪繪抗議著。
「那我就扣你薪水。」他簡明扼要地說,同還靠著流理台的安嫻揮揮手。「小倭寇,記得跟上,把這裡的抹布、清潔劑等等帶來公司,我在樓下等『你』。」
大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只剩下門外隱約還傳來的那對兄妹的爭吵聲,徒留安嫻對著整個餐桌的杯盤狼藉。
她挑起細長的肩,終於實際體會到何謂蝗蟲過境。
※※※
唐家的住宅在城市郊區,唐霸宇買下整座山頭,在青山之間建築他的王宮。這裡是「太偉集團」的總部,除了一些高級幹部能夠自由出入之外,一般人根本無法接近。
莫安嫻有些詫異地瀏覽著唐家,其豪華的擺設讓人咋舌。她無法想像,原來父親長年是在這裡工作的;要管理這麼大的宅邸,需要大量的精神,也難怪父親難得到日本跟她見面。
幾個僕人好奇地瞧著「安賢」,猜測著「他」的身份。管家雖然不在台灣,但他們還是不敢怠慢,手腳勤快得很。杜豐臣與「莫安賢」剛進屋,就被恭迎到唐霸宇的書房中。
書房之內有著安嫻先前見過的兩個男人,另外還有一個面色威嚴、坐在原木桌椅之後的男人,他銳利的眼睛掃向她,默默地打量了幾秒。
安嫻猜出對方大概就是「太偉集團」的總裁,她平穩地回視對方,知道自己如今的打扮,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她在心裡歎息著,猜想這項長達三個月的測試要是結束,當她回到日本後,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的演技絕對會有大幅進步,別說放眼整個年級了,就算放眼整個「寶塚音樂學院」,大概都找不到像她這麼勤於「實習」的學生了。
「『你』父親還好吧?」唐霸宇詢問道,筆直地看進「他」的眼裡,有些詫異「莫安賢」的年紀。雖然莫野堤在唐家多年,但是還不曾提及在日本有個孩子,是前不久唐霸宇再婚後,莫野堤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請了長假飛去日本。
「他很舒適地在療養院裡享福。」安嫻帶著微笑回答,知道眼前的男人雖然嚴肅,但的確十分照顧父親,不然也不會給予大筆金錢,讓莫野堤在東京逍遙。
門被打開,一個美麗的少婦走了進來,手裡的托盤上有著幾杯咖啡。她的視線落在「安賢」身上,好奇地打量著,友善的微笑點亮面容。「『你』是莫老爹的孩子嗎?我一直期待著想見到『你』呢!」她說道。
「款款,我們在談正事。」唐霸宇無可奈何地看著妻子。他千交代萬交代,不許她進書房來打擾,不願意她聽進一些危險的內容,讓她擔心受怕。她卻因為好奇,急著想見見管家的孩子,硬是不聽他的命令。
「我只是來送咖啡嘛,最起碼沒有躲在這裡偷聽。」她理直氣壯地說。話說出口後,頓時才發現自己已然失言,她住嘴,一臉忐忑地看著丈夫。
唐霸字瞇起眼睛。「躲著偷聽?」他危險地重複著,視線緩緩地落在辦公桌之下,以警告的聲音喚道:「唐心,馬上給我出來。」
辦公桌下發出微小的呻吟,小女孩一臉不情願地鑽出來。「噢!媽媽,我會被你害死。」她抱怨著,卻直盯著「安賢」瞧。她可寂寞了,管家不在,沒有人陪著她偷窺跟偷聽呢,聽說管家的兒子來台灣了,她就熱烈期待著可以瞧瞧。但是怎麼左瞧右瞧,老覺得這個中日混血的少年長得太過清秀了些?
「我告訴過你,不許躲著偷聽的。」唐霸宇不悅地說道,用手指著門口。「馬上離開這裡,等會兒我再好好跟你算這筆帳。」
「喔喔,虐待兒童啊!」唐心眼看情況不對,率先往門外衝去。其實她才不怕呢,唐心知道只要有媽媽護著,老爸根本動不了她。
至於方款款,則是忐忑不安地往房間角落移動,企圖躲過丈夫的視線,想在房裡留得久一些。但是當丈夫銳利的視線掃到她身上時,她嚇得把托盤丟給商櫛風,快速地跟在唐心之後落荒而逃。
唐霸宇揉著太陽穴,被妻子與女兒整得頭疼。幾秒之後,他才睜開眼睛,重新面對幾個幸災樂禍的屬下。「不許笑!哪個人敢笑,我就詛咒他馬上進禮堂,到時候被老婆跟女兒纏得喊救命時,我們再來看看誰還笑得出來?」
莫安嫻靜默地看著眼前幾個男人,感受到這些人之間名為主僕,實為好友的氣氛。她坐在椅上沉默地翻看桌上的一疊資料,猜想唐霸宇緊急召喚部下的理由。
她坐在角落,敏感地發覺眾人的視線集中在她身上,她抬起頭來,沒有分毫的退讓。「請讓我參加你們的會議,我的父親送我到杜先生那裡,也是想給我一個磨練的機會,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請讓我參加。」她冷靜地說道,視線很快地掠過文件上的資料。
杜豐臣瞇起眼睛,長年敏銳的直覺彷彿嗅到詭計的味道,他知道小倭寇試著想參加他的工作。但是他的工作充滿危險,讓小倭寇插手,並不是一個仔提議。
「小倭寇,這可不同於我徵信社裡雞毛蒜皮的心工作,唐霸宇惹惱的人太多,他人緣極差,潛伏在他身邊的危機就不斷發生,幫『太偉集團』做事等於是在賣命。」他解釋著。
「原來你對老闆的評價只有這麼一點?」唐霸宇冷哼一聲。
「除此之外呢?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懦弱的人,危險並不能讓我退縮。」她追問著,本來就不相信杜豐臣會是安於處理這種雞毛蒜皮小事的男人,他的眼睛裡有著冒險的神采,雖然那種神采一直被他刻意偽裝的慵懶掩蓋,只除了在他沉思的時候,才會曇花一現。
「『你』很好奇,不是嗎?太過好奇是會替自己招來麻煩的。」杜豐臣慵懶地說著,語氣裡非但沒有勸阻的味道,反而有著些許吊人胃口的意味,聽得安嫻心癢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