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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典心

    血不斷淚淚流著,世遺的內息在連番使招間,已不大連貫,身上的劍傷不斷激增,雖不足以致死,但不斷流失的血液卻會讓他體力全失。就在他又使完了一套重掌,一個不留神,沈寬的劍氣橫掃,掀碎了十多塊的石磚,強大的力勁將他逼退了數十步,直至退到石牆上。

    "沈寬!"他怒吼道,聲音像是受了傷的猛獸,咆哮的聲音傳遍聚賢莊。

    沈寬竄身來到石牆前,舉起"冰火"抵住世遺胸前大穴。他看著這個年輕人,眼裡浮現了些許激賞。"荊大俠,勝負已分,你是否再去尋來什麼好劍,我們再行比試?"

    "爹,殺了這傢伙!快,殺了他!"沈皓急切地喊著,簡直想奪下父親手中的刀劍,親自了結世遺。

    "你這孽子還不給我住口!"沈寬喝道,對著獨子皺起眉頭。跟眼前這個仇人之子相比,自個兒的獨生子竟然相差有如雲泥!他無奈地歎了一聲。

    "不殺了我,就等看讓我來殺你。"世遺冷冷地說道,瞪視著沈寬。

    "從我殺盡荊家所有人而獨獨放過你的那一夜起,我就說了,只要你有能耐,隨時可以來殺我。"沈寬冷笑著,不將世遺的言語放在眼裡。他手中的"冰火"往前刺了幾分,穿刺了世遺的血肉,而神態卻又足萬分和藹。"只是,荊大俠,你的動作可千萬要快些,不然等我壽終正寢,你的大仇怕就沒機會可報了。"他微笑著,看著眼前出色優秀的年輕人承受著肉體與心靈上雙重的痛苦。

    若芽再也看不下去,顧不得危機重重,撲上前來,纖細的雙手緊緊握住了鋒利的劍刃,阻止沈寬的舉止。

    "放開他!"她低喊著,眼中儘是淚水,不許旁人傷害世遺。"你要殺他,必須先殺了我!"她堅決地喊道,緊咬著紅唇,將生死量之度外。

    她的雙手纖細柔嫩,而劍刃鋒利且無情,但她仍毫不畏懼地緊握著,刀劍寸寸滑動,劃破了肌膚,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肌膚,一清一滴地掉落地上,帶來錐心的痛,她卻仍不肯放手。

    她能做的事情那麼少,但是至少還能提供一些保護,就算這些保護是最微不足道的,但是當有人妄想傷害他時,她願意以這身軀擋在先前,為他擋去些許傷害。

    沈寬挑起眉頭,詫異地看著衣衫不整的若芽,沒有料想到她竟有勇氣握住刀劍!放眼天下,膽敢阻擋他的人實在不多,一個柔弱女子哪來的勇氣,竟敢堅決地擋在刀劍之前?

    與荊世遺結仇的這十多年來,從來也不見這個俊朗男人為了哪個女人亂了方寸,而這一次他卻肯為了救這個女子,闖人了聚賢莊,想來眼前的美人對荊世過有著很深的影響力。

    "果然英雄總有美人伴,這位姑娘不但容貌出眾,對荊大快更是情深意重,真讓人羨慕。荊大俠可千萬要好好珍惜呵!"他的冷笑加深,同時緩慢地收回"冰火"

    "給我回來,事情不能這麼結束!沈寬,你不許走!"世遺怒吼著,也不管身上的傷口都還流淌著鮮血,想追上前去。他想推開若芽,罔顧她雙手的傷,沒有留心到粗魯的舉止已經弄疼了她。

    這樣的情境重複了一次又一次,沈寬始終饒他一命,沒有趕盡殺絕。但是蒼天可鑒,若是沈寬一劍殺了他,或許都是一種解脫,死亡至少可以讓他不必在復仇的噩夢中受折磨,始終無法清醒。

    "世遺,不要這樣,你會喪命的,我求求你!"若芽用嬌小的身軀阻擋住他,纖細的雙手覆蓋在他脾前,手中的鮮血與他的血融在一塊兒,分不清彼此。

    她知道他的憤怒,知道他的無可奈何,知道他有多麼痛苦,但是勝負已分,她寧可看他承受失敗的苦果,也不願意看見他死在"冰火"之下。"

    沈寬轉過身,又露出一抹笑。

    "不,我不會如你願的,更不會殺你,我要你日夜記著,你是個無法為父母報仇的無用男人。"他偏過頭看著若芽,狀似伶惜地搖了搖頭。"聽聽,這位姑娘在求你離開呢!她比你聰明,不想讓你送命。走吧!別再嚇她了,更別再讓她瞧見你這無用的模樣。"

    "爹,不可以放過他,這個人——"沈皓的話還沒說完,幾個巴掌就迎面而來,打得他頭昏眼花。他再也不敢說話,只敢捂著被打腫的兩頰,恨恨地瞪著世遺。

    費盡心思想奪得的女人,競被荊世遺給搶了去,又連累他追到父親的責打,沈皓心裡怨恨極了。

    "孽子,輪得到你說話了?"沈寬厲聲說道,伸手一揮,角落裡出現一個男人,是聚賢莊的護衛之一。"送荊大俠與這位姑娘出去,記得不可怠慢。"他交代著,最後又看了世遺一眼,才合著笑離去。

    在笑容之下他其實在衡量著,究竟能不能放荊世遺離開?

    每次見面,荊世遺的武功進展總是讓他驚愕,要是真的尋到了可以媲美"冰火"的兵器,勝負會是如何?剛剛接了那一劍,他的虎口仍感到痛麻,要是有刀劍可以斬斷"冰火",那麼必須承受那一劍的,就是他的血肉之軀。

    只是,沈寬太過自信,也太過享受被荊世遺痛恨的快感。他的手握緊了"冰火",確信著天底下不可能有比"冰火"更鋒利的兵器。

    "荊大俠,請吧!"護衛恭敬地說道,嘴角也是帶著笑,暗暗嘲笑這個男人。

    世遺憤怒地搖頭,黑髮披散在寬闊的肩上,看來十分危險。他的身上都是傷,氣血在胸口翻湧,幾乎要忘了疼痛。"沈寬——"他吼叫著。

    "世遺,不要這樣,我們回去吧!好不好?我們回鑄劍谷。"她流著淚水,用輕顫的手撫過他身上的每處傷痕。都是為了救她,他才會受傷,才會過受那樣的羞辱,她好自責,不知該怎麼辦。

    若芽的話滲入他的憤怒中,讓他稍微冷靜下來。他緩慢地低下頭來,黑眸中綻著光芒,目光灼灼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她,黑眸中的狂怒漸漸平息。

    這不是結局,他的復仇並非全然無望。他怎麼能夠忘記,手上還有著最後一張王牌——這個絕代鑄劍師的女兒,該是他最後的一步棋,她一定能夠幫助他完成復仇的!

    "荊大俠,請動身吧!"護衛催促著。

    終於,世遺願意邁開步伐,緩慢地高開滿是血跡的庭院。

    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終專注地看著柔弱的若芽,而她的手緊握著他,美麗的臉上充斥著任何人都看得出的自責與擔憂。

    他看著她的神情,比往昔多了一絲溫柔。然而,只有他自身才知道,那些溫柔,其實與愛情完全無關。

    ★★★

    離開聚賢莊兩日,經過一座小城。

    他們無馬無車可以代步,世遺的身上又有著傷,無法施展輕功,回返鑄劍谷的時間於是拉長了數倍。

    若芽停下腳步,因為趕路而喘息著。她的手覆蓋著胸前,想止住喘息,但掌心碰到斗篷粗糙的布料,傳來一陣刺痛。她低下頭去,這才想起雙手先前在握住"冰火"時已經受傷。

    鮮紅的血凝結了,白皙的肌膚上傷口蜿蜒,有些怵目驚心。她在趕路期間只擔憂著他一身的刀傷,反倒忘了自己也受了傷。

    想起他的傷口,她清澈的眼睛裡蒙上一層憂鬱。而他沒有理會她的逗留,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關懷她是否累壞了,高大的身軀仍往前走著,腳步沒有遲疑,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踏去。

    若芽連忙追了上去,想要扯扯他的衣衫吸引他的一眼眷顧,卻又有些膽怯。

    "世遺,我們在小城內歇一歇,好嗎?"她小聲地說道,看著他如同刀鑿似深刻的側臉。

    他的神情專注,黑眸中有著不明的火焰,在趕路的時間裡,他的神態猶如先前鑄劍時的模樣,有幾分的瘋狂,她心裡浮現些許不安,總覺得他像是陷入某種她難以觸摸的深思,她不敢貿然打擾。

    "累了?"他問道,還是沒有看她,俊朗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非要看得仔細了,才能看出他眼裡有著深切的渴望。他沒有耐心再等,沈寬給予他的羞辱,讓他變得更加無情,除了復仇以外已經無法考慮其他。

    若芽看著他,表情仍是純摯而充滿關心的。她全心全意愛著他,毫無懷疑地擔憂著他。

    "我還不累。"她說著謊言,忽視已經虛軟的雙腿。她嬌生慣養,無法適應這樣的趕路,而他偏偏又不知體恤,她只好咬緊牙根跟隨。"你身上有著傷,不能不理會,我們去小城裡我大夫來醫治,好嗎?"

    "這些傷沒有大礙,回鑄劍谷再處理就行了。"他淡漠地說道,終於低下頭來,與她四目交接。

    她長髮汗濕,髮簪早不句遺失在哪裡,臉色有些蒼白,不知是尚未從先前的震驚恐懼恢復過來,還是一整日趕路而過於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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