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紅鸞星

第11頁 文 / 蔡小雀

    他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你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和傷痛裡,你一定要走出來,否則晴晴在天之靈也不會開心的。」坦斯難得擺出一張嚴肅的臉,「瑞恩,已經三年了,放開心懷,試著再去接受另一個人的愛吧。」

    「愛?」他怔怔凝視著手中的酒杯。

    「是的,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等著你青睞嗎?只要你願意,你永遠不必擔心愛情會缺貨。」坦斯語氣熱切地道。

    愛?他的愛早已像這只喝完的酒杯,空空蕩蕩,什麼都不剩了。

    晴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愛,失去了她,他所有的愛情也隨著她而埋葬、消逝……

    「那只是肉體關係,不會是愛。」瑞恩淡淡地道,「我可以隨便娶任何一個女人,但是我已經沒有愛了,Loveisover,你懂嗎?」

    坦斯歎了一聲,啜飲一口冰涼的香檳,「懂,這首歌還是我教你唱的呢,怎麼會不懂?但是晴晴走了,你的人生還是要繼續,而且你相信我,人往往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堅強,或許等到有一天,你的哀悼期結束了,抑或是你遇到了另一個讓你動心的女子,你就能痊癒了。」

    「我不會忘記晴晴的,永遠不會。」瑞恩堅定地道,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幹嘛喝那麼猛?我的上好香檳不是給你拿來藉酒澆愁的,何況這種事你三年前已經幹過了,你不是答應過你父母要好好振作起來嗎?」坦斯臉上有掩不住的擔心。

    瑞恩挑起一道濃眉,苦澀地笑笑,「你放心,我若沒有振作起來,此刻人早在戒酒中心了,不會在這裡。」

    「我聽說了你這三年來的豐功偉業,真可怕,短短三年之內就從警官爬升到指揮官的位置。」坦斯搖搖頭,「該怎麼說呢?化悲憤為力量……對,就是這句成語沒錯,我總算用對了吧。」

    瑞恩沒有被他故意打趣的口吻逗笑,目光溫和地凝視著他,「坦斯,你怎麼知道我人在台灣?」

    「開玩笑,這裡可是我的地盤,雖然我不常待在飯店裡,可是飯店有哪件事是我沒掌控到的?」

    「是。」瑞恩笑了,棕眸溫暖而明亮,「你是堂堂飯店業鉅子,我實在不該小覷。」

    「別損我了,我查過住房資料,你打算停留兩個月?」

    「是,研討會預計兩個月後結束。」

    坦斯摩挲著下巴,「這樣啊,那你打算把這兩個月都用在開會、講課和演說上?」

    「我是為公事而來,不是為了玩樂。」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浪費人生了嗎?」坦斯輕鬆地往後一躺,蹺起二郎腿,「正所謂寓教於樂……嘿,你別糾正我,反正我的意思是你應該要在公事之外找點樂子……」

    他失笑,「我有,晚上還到書店買了不少書。」

    「買書?」坦斯差點暈倒,「拜託,我指的是出去喝喝小酒,不然就到PUB認識新朋友。」

    「你是要我把妹妹。」他說出坦斯的專業術語。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坦斯伸臂搭著他的肩膀,色迷迷地眨著眼晴,「你知道的,喝點小酒,上點小床,保證一覺醒來後,神清氣爽鴻運大開。」

    「我並不缺安全的床伴。」瑞恩把「安全」兩個字講得比較重,睨了他一眼,「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餿主意。」

    「怎麼是餿主意呢?」坦斯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道:「你沒有比較過怎麼會知道我們中國女人的典雅動人和可愛之處呢?」

    「相信我,我知道的。」瑞恩低聲道。

    晴晴就是一個典雅動人的中國女子,「溫柔婉約」四個字彷彿為她而生,也是她教會他這四個字的。

    「你又來了。」坦斯簡直不知道該被他的癡情氣死還是感動死。

    瑞恩回過神,歉然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僵氣氛。」

    「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坦斯搖搖頭,長長地歎了一聲,「像你這種癡情過頭的男人隸屬於保育類動物,改天我幫你釘個牌子在身上,上面寫著『請勿動手」不對,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你也讀過愛蓮說?」瑞恩詫異,這小子一向視讀中國古典書文為畏途的。

    「什麼愛蓮說?」他一臉莫名其妙,「我常在PUB聽人家這麼說,難道我又講錯了嗎?」

    「沒有錯,這是周敦頤「愛蓮說」中的話。」瑞恩悠然吟道:「余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坦斯瞪著他,像看見妖怪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一樣。

    瑞恩被他瞪得有點愕然,「怎麼了?」

    「你不是不會看中國字嗎?」他的聲音有點拔尖。

    瑞恩皺了皺眉,「怎麼突然像太監一樣說話?」

    「你這個洋鬼子知道什麼叫做太監?」

    「當然,太監就是……」

    坦斯瞪他一眼,「我還用得著你跟我解釋太監是怎麼回事嗎?」

    瑞恩歎了一口氣,備感無奈,「那麼你到底要問我什麼?」

    「你騙人,你還說你不會看中國字。」

    他一直以為瑞恩跟他一樣「肉腳」,只會講流利的中文和一點點台語,現在發現瑞恩竟然魔高一丈……不對,是計高一籌……也不是,哎呀!煩死了,就是發現他竟然比自己厲害,居然已經從說到達會讀的境界了,教他這個身上好歹有二分之一中國血統的人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瑞恩棕眸閃過一絲笑意,「傻瓜,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的確是不會看中國字,但是晴晴曾背過一次「愛蓮說」給我聽,也跟我解釋過它的含意。」

    這個恐怖的妖怪!他竟然背得起只聽過一次的文章?

    坦斯眨著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半晌後——

    「閣下真是記憶力驚人哪。」坦斯拱手朝他一拜。

    瑞恩忍不住失笑,棕眸閃亮,「坦斯,我真是想念你搞笑的能力。」

    「喂,講得這麼直接太傷人了。」他受傷地道:「人家我好歹也是個風姿綽約的黃金單身漢。」

    「是風度翩翩,「風姿綽約」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瑞恩不由得撫額低笑。

    真是被他徹底打敗了。

    坦斯又鬼叫起來,「可惡,叫你不要直接糾正我的嘛。」

    瑞恩笑得更大聲了,他的笑聲渾厚而悅耳,像是迷人的藍調音樂,低沉地迴盪在幽靜的午夜。

    多虧有坦斯,他幾乎已經遺忘了大笑的滋味是這麼地美好。

    趁著周休二日,夏紅窩在房裡好好練功。

    她現在總算可以理解電影「鹿鼎記」中的韋小寶,在看到師父陳近南抱了一大堆書要他讀來練武功時,那種驚嚇和傷腦筋的心情了。

    因為她看書本來就慢,還要一本本、一段段地找出可用之處,害她看到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再加上有些書真的寫得挺怪的,就像她現在手上的這一本古代小說,男主角因為愛女主角,想要得到她,所以就在她的茶裡下了春藥,讓她慾火焚身後自動巴著他「那個那個」。

    有沒有搞錯啊,這簡直就是下藥迷姦,搞SM那一套,不被警察捉走才怪呢。

    還有,她剛剛看的那本現代小說,女主角迷戀男主角,所以假裝成應召女郎到PUB裡,在男主角喝醉了之後把他扶回家,然後接下來依舊是「那個那個」。

    她捂著額頭,覺得頭痛。

    「搞什麼嘛?有沒有一本實用點的?」她抱怨道。

    總不能要她也在瑞恩的茶水裡下藥,或是用酒灌醉他,把他直接拖去開房間吧?

    她敢打賭,若不是她會緊張到把迷藥下錯杯,就是自己先喝個爛醉……好,就算真的成功嘿咻完畢,第二天早上她鐵定會被他剝掉一層皮。

    想到他冷漠的眼神,她脖子不禁有些發涼。

    「該怎麼辦呢?」她歎了一口氣。

    她最擅常的就是洗洗切切,但總不能拿把菜刀抵住他脖子,逼他娶她吧?

    不過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話說在星期一的中午,夏紅在廚房炒菜炒得滿頭大汗時,她突然靈光一閃。

    捉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那麼她何不假藉道歉之名,天天送點心或消夜去給他吃呢?一來製造見面機會,二來表現自己賢淑的一面,三來嘛……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久了說不定就碰出火花,產生感情了。

    送飯給人吃總比直接送上自己給他吃好吧?

    「就這麼決定。」她兩眼放光,表情充滿了希望。

    在中午休息後,她早早把小玉趕回宿舍,自己在廚房裡研究起食譜。

    他喜歡吃什麼呢?該做什麼才會讓他驚艷,由喜愛她的廚藝進而喜歡她這個人?

    「像他那種外國人,平時一定是牛排漢堡和生菜沙拉,沒有機會吃到博大精深的中國料理。」她一擊掌,「對,就做中式點心給他吃。」

    夏紅當下不囉唆,立刻開始揉面發面,然後熬煮起一鍋紅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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